玄阙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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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偶观游记 指点迷津

    山君心中大喜,虽然不知道那蓬莱山是何处,但自己不知道的仙家福地多了去了,那些个洞天福地自己也知晓仅仅几个洞天之名,不知晓这蓬莱山也实属正常。

    但他毫不怀疑,自己遇上了一位真正的高人。

    他以往就常听自家父亲提起过那些个真正得道仙人,往往会大隐隐于市居住在凡间,没想到自己走了天大的运气居然能遇见,自己一直想做的那事也有了着落。

    山君站起身来,对着殿中的群妖喝道:“都给我滚!”

    底下的群妖不知发生了何事,面面相觑,那灰鼠凝重道:“大人,这……”

    话还未说完,就被山君冷眼瞪了回去,这一眼直看得他身体发寒,抹了抹面上冷汗,连忙退了下去。

    底下群妖见他带头,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跟着一起涌出了殿门,那些未被点到名字之人,更是一脸失望,好不容易抓了一年的武者,结果一粒仙丹都没换到,这如何是好?

    转眼间大殿内众妖就走的干干净净,只余猪二白榕与山君三人,和刚才的喧闹相比,倒显得有些冷清。

    白榕对猪二道:“你也下去吧。”

    待得猪二如蒙大赦的奔出殿外去,山君见周遭无人,这才从位置上走下来,拱手道:“仙长有礼。”

    白榕心中有些想笑,心咐道:“方才还那人那人的叫我,此刻就叫仙长了。”

    心中取笑归取笑,现下可不敢丝毫怠慢,连忙回了一礼。

    山君引白榕到一张干净的几案旁坐下,亲自为白榕倒了一杯酒,道:“方才不知仙长身份,还望仙长见谅。”

    白榕笑道:“此小事耳,若我和山君易地而处,想必我也会如此。”

    山君颇为有礼的笑道:“仙长不愧是高人,此番泰然心态倒让我自愧不如了,”

    白榕道:“山君年年赏赐灵丹给这些个妖怪,此等慷慨心肠倒是让我不如了。”

    “哈哈哈!”

    山君闻言哈哈大笑了两声,自怀中取出一物摆在桌上,摆手道:“非也非也,敢教仙长知晓,这灵丹不过是我炼丹之时丹炉内留下的残渣而已。”

    白榕一看,果然见那丹丸虽然是个圆物状,但表面坑坑洼洼,丹质黏稠乌黑,根本没有真正灵丹的那种浑然自成、内含灵蕴之相,更是没有一丝灵丹特有的香气,果是残渣不假。

    白榕嘴角微微抽搐,你这个山君,心还是黑的。

    两人碰杯而饮,先前不快仿佛都随着杯中之酒喝了个干净,白榕难得有这个机会,连忙借着'避劫妙法'的由头问了许多风土人情,倒是收货颇丰。

    两人又是闲聊一阵,酒也喝了几壶,山君停下手中动作,犹豫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仙长可否帮我一忙?”

    白榕心中一动,“来了。”

    他明白山君面上这犹豫之情肯定是假的,方才好言好语不过都是为了眼前这事,放下手中酒杯,道:“山君请说。”

    山君闻言欣喜的道了一声谢,这才从怀中摸出一本书,递到白榕面前,道:“此书还先请仙长一观。”

    白榕微微颔首,双手将书接过,此书青蓝书衣做皮,皮上光洁如新、隐泛灵光,左上角书签处写着“云梦游”四字,只是粗略一看,白榕便来了精神。

    此书竟是前世少见的蝴蝶装订,线装书的书叶是沿版心向外折,而蝴蝶装正好相反,它是将书叶向内折,有字的一面在里,然后逐页排叠、粘连,其“揭之若蝴蝶翼然”,故名蝴蝶装。

    这等蝴蝶装订的古书他在前世可是只看过寥寥几本,还是隔着展柜观看,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上手把玩过。

    抱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翻开第一页,入手纸质洁白而莹润如玉,厚重而有韧性,面滑如蚕丝,受墨柔和均匀,想来就不是凡品。

    白榕没想到这山君随手拿出的一本书,竟然有这么多不俗之处。

    他前世页颇爱看古书,知晓在古时有一纸名为“白鹿纸”,十分珍贵,被列为了贡品。

    有《至正直记》记载:“世传白鹿纸乃龙虎山写篆之纸也。有碧、黄、白三品;白者莹泽光净可爱,且坚韧胜江西之纸。赵松雪用以写字作画,阔幅而长者称白箓,后以白箓不雅,更名白鹿。”

    而这书纸张,还胜过白榕前世看过的白鹿纸三分,在观字体,潇洒飘逸,恍若云舒云卷,倒真有些'云梦'二字的意思。

    白榕忍不住开始阅读起来,一连读了两页,才意识到这不是看书的时候,忙将书放下,但还是忍不住粗略翻了翻后面,发现具都是些游记,这才抬头问道:

    “不知山君大人有何疑问?”

    方才见白榕翻动此书时,山君一双眼中就异彩连连,见白榕发问,忙行了一礼,神情间也恭敬了许多。

    “先生叫我风子霄便可,这山君不过我自家嬉闹胡乱封得罢了。”

    随后正了正神情,道:“此书早年乃我父自一从仙人洞府所得,总计共三十六页,然纵使我父修为通天,也不过观得二十又九页,最后七页便一片空白,我父言我灵鹏一族得道机缘或在此书中,故而还请仙长解惑。”

    话罢双手一合,腰身一弯,竟是对白榕弯下身子行了个揖礼。

    白榕鼻中轻应了一声,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风子霄心中紧张不已,见白榕久久没有回应,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只见白榕坐在桌旁,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下巴,双眼注视着桌上的云梦记,露出思索的神色。

    他此刻弯着身子,没得白榕回应又怕失了礼数不敢擅自起身,只得保持着拱手的姿势,但他见白榕似乎在仔细思考这件事,心里可一点都不难受,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他自从知晓那清气或许是某种先天清气之后,再也不敢用平常目光看向白榕,他虽然感受不到白榕身上的气息,但白榕身上如同深渊一般深邃无波的气息,让他对白榕的身份隐隐有些猜测,连带着目光都有些敬畏。

    他知道这世间有些仙人喜欢扮成凡人游历世间,自己眼前之人说不定就是一尊真正的仙人。

    虽然眼前此人完全就像一个普通凡人,浑身没半点法力,但凡人如何能观读以法力写就的道册?说不定就是在扮猪吃老虎,还好自己没一头撞上去。

    他还从来没见过谁能收敛自己的法力波动到如同一个凡人般,就算是他父亲也决计做不到,虽然受限于身份,他从未在父亲身上感受过压力,但每次面对其他大妖时,那些大妖无形之间散发出来的威压便足以让他喘不过气。

    哪像眼前人这般,举手投足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凡人,近乎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只怕是他父亲当面,此人若不主动暴露身份,他父亲也会当这人是一个凡人。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眸子映着正在捧书观读的白榕,静静等待着回应。。

    风子霄思绪纷杂,心情七上八下,完全没察觉到过了多久,只觉十分漫长难熬,良久才听到眼前人说道:

    “若只是如此,也不是不可。”

    风子霄心头大喜,刚才脸上装出的老成全然不见了踪影,直起身子激动道:“子霄多谢仙长!”

    白榕略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这人这么激动干什么?不就是给他解读一遍么。

    同时也对这云游记颇感无语,这后九页上记载的也不过是一些游记,篇幅也不长,短的只有寥寥数十字,比前世的聊斋还短,虽然诙谐有趣,但也仅此而已。

    这些对他这个地球人来说是奇闻轶事,十分具有吸引力,但对对风子霄恐怕用处不大。

    白子霄恐怕想要的是什么神仙术法之类,若是如实告诉他,会不会让他以为自己是想独吞好处欺瞒于他?一怒之下把自己杀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刚才他思索片刻,不过是在想怎么忽悠眼前这个山君罢了,到风子霄眼中倒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所幸这一篇游记中有记载着一个鹏妖的故事,再加上方才风子霄提过自身乃是灵鹏,倒是让他想到了一番说辞。

    当下神情威肃,淡淡道:“这后九页内容,我若复述与你,你道行不到也听不得,不如将你自家疑惑说与我听,我为你解答如何?”

    白榕轻车熟路说出这番言语,通过前面几次忽悠,他也变得有些得心应手起来,知晓让对方主动提问才是正理,既能占据主动又能轻易拿捏对方。

    风子霄点了点头,道:“仙长自是知晓,我妖族虽岁数悠长,但修行十分不易,子霄走到如今地步,已感觉步履艰难,对未来一片渺茫,然子霄上进之心未绝,敢问仙长,子霄后续之路该如何去寻?”

    竟然是这个问题?

    白榕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了前世看过的通天河驮唐僧过河的老鼋。

    快速思考一番,当下便言道:“你妖族天生强大,所以修行之路自是最难,须知妖族修行,需先学人形,再学人语。然后能为人声,以成人形,其功已五百年矣。”

    白榕用手指关节在书面上敲了敲,道:“人学仙,较异类学仙少五百年功苦。若贵人、文人学仙,较凡人又省三百年功劳。大率学仙者,千年而成,此定理也。”

    这番话说得风子霄连连点头,也颇感认同。

    白榕坐直身体,笑着道:“不知山君食过几人?”

    风子霄抬头迎上白榕那看来的眼神,如墨的眸子古井无波,偏又深邃无比,心中不自觉一凛。

    “回先生,子霄以往与父亲一道时,从未食人,从家里跑……出来历练后在此地占山为王,周遭无甚灵果灵食物,这才偶尔抓几个武者打打牙祭。”

    风子霄顿了顿,见白榕依旧隐含笑意望着他,似乎没注意到他话中的漏处,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

    “想来,不过数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