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阙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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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避劫妙法

    上头鼠妖的声音一出,方才还喧闹躁动的大殿内,一下子就变得落针可闻。

    此刻这些妖怪都四下瞧来瞧去,却始终找不到正主所在,不由得面面相觑。

    白榕在鼠妖念出北山猪妖四个字的那一刻,就心知恐怕要坏事儿,幸好一开始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座位旁有一根木柱,手忙脚乱的躲在了柱子之后,这才未曾被发觉。

    饶是如此,也是浑身冷汗,幸好是虚惊一场。

    白榕心里本来做好了一番盘算,就算入殿前就被众妖发觉,应该也不至于被直接打杀,到时自己展露一手玉璧清气,总能搏到一个说话的机会,后续就只能看他嘴上功夫深不深厚了。

    谁知这些个妖实在迟钝,连他进殿了也未曾发现,便准备静观其变,了解情况获取更多情报,毕竟多一分情报,说不得生还几率就大上一分。

    白榕望着趴在地上把脑袋钻在桌子下方的猪二,不由感叹这死猪还算是个有福分的,玉璧没打死他,众妖也将他当成了空气,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这也多亏了玉璧打死的是猪大,这些妖怪间彼此居住得相近些的倒还相识,若离得远些,那是连名号也未听过,虽然猪大往年也不过只参加过一次宴会,但也有几人识得他,若是猪大在场只怕立刻就会被众妖发觉。

    猪二以往只是个小跟班,屁颠颠跟在猪大身后,其他妖怪也只当他是个小喽啰,根本没瞧在眼里,所以此刻哪怕是有目光从猪二身上扫过,也是略带疑惑的停顿了一下,随即就移开了视线。

    殿内众妖久寻不得,皆是一脸恼怒,更是有妖一脸愤色,探着脑袋看来看去,暗骂这死猪不争气,也忒不识好歹。

    对于他们这些个小妖来说,他们根脚普通又没有背景,虽然侥幸开得灵智,但若没有其他机缘,只怕一生也就如此了。

    但幸好上天没有忘记他们,给他们送了一桩天大的机缘,这机缘自然便指的是那坐在上首的山君。

    只因这山君手中,有一种可增进妖力灵丹,一粒便足以抵他们数年修持,要知道他们一年不知道要吃多少人才勉强增长些妖力,却还比不过这灵丹三分之一的效用,让他们如何不喜?

    虽然此丹需要以凡人武者换取,但不过就是几个凡人罢了,再多的凡人又如何与灵丹相比?

    所以这些妖怪都是打破了脑袋到处抓武者好换取灵丹,毕竟一粒灵丹下肚就能增长妖力这种天大的好事,出了此地何处去寻?

    眼前这猪妖居然连一个武者都不献,有妖怪都怀疑这猪妖是不是摔坏了脑子,不然你就算不要这灵丹,也不能打山君的脸不是?

    眼见着许久没有动静,坐在主位上假寐的山君也是睁开了眼睛,面上原本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也变得饶有兴趣起来。

    他看了两眼底下众妖,眸中一丝不耐烦之色闪过。

    他对这些流程可厌烦得紧,若在他原来居所,这些小妖连和他同居一屋的资格也无,一声令下便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还需像现在这般与他们行市侩交易之事。

    但此事他又不得不为之,不然他日见了他那严厉的父亲,可真是一点脸面都无了。

    所以每次他都是百无聊赖,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但他态度敷衍可并不代表底下人能敷衍他。

    虽然有些妖天生孱弱,抓武者难上加难,但只要得了令,再怎么也不敢空手而来,这么多年来也是头一回见有人居然一个人也不献的,倒是让他来了兴致。

    一双眼睛带着冷意往殿内众人扫去,众妖皆是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

    “怎么,还要本山君亲自来找你不成?”

    见久久没有回应,他眼中更不耐烦。

    “仙长,这,这……”

    这时猪二躲在白榕背后,一张猪脸上全是豆大的冷汗,吓得身子像筛糠似的直抖。

    白榕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仰头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目光向群妖看去,淡淡道:

    “非是猪二不献,而是我让他不献。”

    白榕借着酒意说出此话,声音中气十足,将近日来受的憋闷都藏在了其中一齐说出,顿觉心中一阵轻快。

    不就是一死?

    我死过一次的人,怕什么?

    闻听此言,殿内众妖齐刷刷的看了过来,见柱子之后的暗处竟坐着一个人,不禁都是睁大了眼睛。

    “人,人族?”

    “哪里混进来的人!”

    要知道此处可是山君居所,殿内更是满满当当坐着不少茹毛饮血之妖,这凡人也太胆大包天,竟敢来到此处!

    众妖皆是一脸不善的看着白榕,更是有妖见白榕细皮嫩肉的模样,忍不住一脸凶意的舔了舔嘴唇,露出满嘴森然的尖牙。

    但山君不发话,他们倒也不敢擅自动手。

    主位上的山君见说话之人是一个凡人,也是露出了意外之色。

    一个凡人他自然不放在心上,但一个凡人身处群妖环伺之中面不改色,还神态自若的喝酒,甚至出言反驳于他,到是让他有些好奇起来。

    “哦?你可知道,若是献不上武者,下场可是死。”

    白榕又喝了一口酒,嗤笑道:“死又何惧?”

    死死死,怎么你们这些妖怪都想要我死?我都死过一次,你们还想要我死,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索性直接拿起酒壶仰头狂灌,走至大厅中间,旁若无人大喝了一声“痛快”,随后才道:

    “世间万物,本就在不断新生,亦在不断消亡,万物相生相灭,生若是始,死便是归途。就算我此刻死去,也不过提前踏上归途,又有何妨?”

    这话讲殿内众妖说得大眼瞪小眼,他们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哪里听过这等言语?但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山君也是闻言一楞,但他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体味一番后便冷眼看向白榕,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之事,眼含戏谑。

    “若按你之所言,本山君让你现在去死,也是可以了?”

    底下众妖听不懂白榕说的话,但山君这话他们可听懂了,一个个磨拳擦踵,只待山君下令,便一齐上来送白榕归西。

    白榕摇了摇头,还未说话,座位上的山君就已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听了什么难得的笑话,将扶手拍的啪啪作响。

    “你们这些个人族,嘴上说着不怕死,实则一个比一个贪生恶死。”山君冷嘲道:“满口仁慈正烈,道德宽义,看着一派道貌岸然,其实骨子里不过是个卑怯如鼠的伪君子。”

    这话刚说完,眼角似是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鼠妖,嘴边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道:“我却是说错一点,我手下这位鼠妖品行虽说不高,但若比起人族,倒是十分雅洁了,卑怯如鼠四字你们人族倒还配不上。”

    “倒不如说是他娘的蠢卵蛋。”

    底下有一只呆头呆脑的花狸冷不丁接了一句,逗得殿内众妖哄堂大笑。

    山君面上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只不过这笑意还不过三息,脸色逐渐转冷,眸中杀意渐渐凝聚。

    正欲开口让众妖杀了白榕,却见白榕状似随意的站在殿内,平静的望着眼前一切。

    山君眼中意外之色一闪而过,心中兴致更加浓烈,索性不再开口,又坐回位上期待的看着白榕。

    待得殿内笑容渐歇,白榕才抖了抖衣袖,这才开口说道:

    “不怕死,并不代表想死。”

    他从左到右,目光一一从这些妖怪面上扫过,

    “世间想死之人定皆有因,或生疫病,无药可医;或历七情,郁不念生;或丧妻儿亲朋,哀痛欲绝……但若有人无故说他不怕死且一心想死,那只怕是个痴儿了。”

    此番言语不反驳也不力争,道理诚恳,倒是让一些妖怪都颇感认同,山君也是沉思了片刻。

    “既然都是有因,你又为何不怕死?”

    白榕悄悄松开了捏紧的拳头,总算圆回来了。

    他被山君方才的严厉语气吓得酒意清醒了几分,才发现刚才自己只顾着痛快,话说得太过洒脱了一些,差点就丢了小命。

    好在他这类生死的佛经看过不少,还能说出个所以然,对于山君这个问题,他也是开动脑筋心思急转了起来。

    “我本就死过一次之人,又怎会惧怕死亡?”

    这话可不是白榕胡乱说的,而是思考了一番,得到的最好答案。

    虽然此刻他有些微醉,但也知道必须想办法活命,只要能让山君对他产生兴趣,那活下来的几率就凭添一大半。

    “死过一次?”

    这句话让山君立刻惊愕起来,连忙凝神朝白榕看去,周身确实没有半点法力波动,完全是一个凡人的模样。

    “你一个凡人如何做的到死而复生?”山君丝毫不信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但观白榕神情,淡然从容不似作假,又不禁有些疑惑。

    明明从气息来看就是一个普通凡人,但若是凡人,也太胆大了一些,站在这妖气弥漫的大厅中,面对着自己和满殿的妖怪,居然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白榕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说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山君可知避劫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