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阙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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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九花玉露

    此话一出,陈德和盛霜琴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们之前只顾着惊喜,却忽略了这其中的蹊跷。

    那猪二还好,几人合力勉强可以应对,但那猪大可不是凡人武者能够对付的,至少不到先天境界绝不可能,更别提降伏了。

    唯一的解释,便是眼前人乃是修仙中人!

    “挫折困苦时是修行、顺利欢喜时是修行,人生亦是一个修行的过程,天地之大,何人不在修行?”

    或许是渐渐习惯了这等做派,白榕只是稍加思索,便毫不停顿的说出了这番言语。

    说完后还面带微笑注视着三人,猪二还在洞口外面偷听着呢,他此时可不能露怯。

    同时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不禁有些失笑。

    公子?连尊称都用上了么?

    自己前世可从没被这么称呼过,不过说来也是,此刻自己容光焕发,又是一个书生摸样,倒是符合这个称呼。

    白榕随口的回答让陈德三人都皱起了眉头,具是低头沉思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修行者缥缈高远,只存在于话本传说之中,心中早已经有了刻板印象,认为真正的修行者都是淡泊名利,超然物外的高人。

    这万事万物皆是修行的言语,更符合他们对修仙者的认知。

    对于白榕是修行者的猜测在陈德三人心中又笃定了几分。

    “求仙长救救我师兄!”

    一声哭诉在石洞中响起。

    白榕低头看去,盛霜琴朝着他行了个礼,以头点地,身子已经盈盈拜倒。

    在她身旁,躺着身受重伤的邬劭,他的面色苍白,鼻息微弱,几乎只剩下一口气,恐怕随时会撒手归西。

    你别啊,我什么都不会我怎么救?这都快死了我怎么救啊!

    但此刻盛霜琴已经开了口,自己什么都不做显然不符合身份,可自己根本没把握能救活他!

    这突然的变故又让白榕头疼起来,表面装出一副正在考虑的模样,其实心里正在焦急的想办法!

    幸好项至城二人都是期待的看着他,不敢出言打扰,盛霜琴俯着身子并未起来。

    白榕寻思一阵,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办法。

    “此乃他命中劫数,渡不过生死道消,渡得过另有机缘,旁人可不能过多干涉,我若出手,便是乱了命数,他必死无疑。”

    盛霜琴听闻此话,方才抬起头来,脑袋又无力的低了下去,先前出现在脸上的欣喜之色已经渐渐转为悲拗。

    她已经毫无办法,只得寄希望于白榕身上,正绝望间,突又听白榕说:

    “但!”

    盛霜琴猛然抬起头,一双妙目期待的看了过去。

    白榕迎上她的目光,淡淡说道:“若能找到九花玉露丸,他或能活命。”

    “九花玉露丸?这是何物?”

    盛霜琴茫然看向项志城与陈德,两人互看一眼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摇了摇头,皆是表示未曾听过。

    “不错,要想救他,非九花玉露丸不可,此药夺天地之造化,疗效通神,不论多重的内伤外伤,服下定然起死回生!”

    白榕心说对不起了金老,我擅作主张将名字和疗效换了一换,毕竟这名字更好唬人一些。

    盛霜琴怔怔道:“九花玉露……从未听说之物,又如何去寻!”转头看向邬劭,一双妙目又淌下泪来。

    最见不得女生哭了,还哭得这么好看,白榕心中又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尽人事安天命吧。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法,不会干扰他本来命数,但能不能活下来,连我自己也说不准。”

    闻听此言,盛霜琴双目一亮,此刻没人救邬劭,那他就是必死的下场,纵使有一丝希望,她也要试一试,总也好过垂手等死!

    向白榕恳求道:“还请公子施法,无论之后我师兄是死是活,我此生都会铭记公子大恩!”

    白榕点了点头,走至邬劭面前,观摩片刻,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伸手一指,那一指间,似有清气流转,如梦似幻。

    一丝清气自他指尖渐渐萦绕,这清气宛如春日晨曦,明亮而纯净,从白榕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众人心神一凛,皆是不敢大声喘气,都神情专注的注视着。

    那清气在邬劭头顶盘旋了三圈,仿佛在寻找着什么,随后缓缓钻入了邬劭的阙庭之中。

    他们三人只觉得白榕的动作轻盈而缥缈,仿佛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超脱世俗的淡然。

    但却不知道白榕可难受着呢,或许是前面用了三次的缘故,驱使这清气让白榕手指都忍不住颤抖,施法完毕后一时连弯曲都不能,立马藏在了袖中。

    “能否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心中明白,自己的能力有限,所能做的已经尽力,这清气蕴含的生机浓郁,或许能吊住他一口气,但下山之路遥远,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

    正当转身准备离去之际,眼角瞥到了邬劭断臂的位置,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前世看过的独臂刀电影的片段。

    鬼使神差说道:“如果他能够活下来,可以试试独臂刀法,这或许能让他在武道上更进一步。”

    说完,白榕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悠然离去。

    项志城顿了一顿,抬手正想说些什么,但面上犹豫之色一闪而过,终究还是放下手来。

    他家中父亲寻仙问道已久,半生不得,郁郁成疾,他此刻见到一位真正的修仙者在前,便想邀白榕去家中做客,但他心中了然,只怕进门易出门难,自己父亲见到了追寻半生的修仙者,又岂会轻易放其离开?

    就算父亲会放其离开,家中长辈只怕也不答应,对于白榕的安全他虽然不担心,但自己家中长辈若是昏了头做出什么错事,与修仙者交了恶,岂非白白得不偿失。

    再观此人事了拂衣去的出尘心性,恐怕最怕的便是沾染俗世间的麻烦,此人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又怎能做那等小人?

    只是苦了家中父亲……项志城望着白榕离去背影,悄悄叹了口气。

    那头的白榕当然不知道项志城的心思,但如果他有谛听人心的术法,听到项志城此刻心中所想,只怕对于自己故作潇洒的举动要悔青肠子。

    你早说啊,你说了我肯定去!

    白榕对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有人把他当成座上宾供着,吃喝不愁,安全无虞,若知道这件事,只怕巴不得!

    但这些事此刻是不会发生了,白榕装了一波,心里也有些飘飘然,连带着脚步也十分写意。

    正准备走出洞口,却突然听到邬劭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呻吟,紧接着是盛霜琴激动的惊呼:

    “项兄,邬师兄有反应了!”

    项志城闻声立刻转头看去,只见邬劭虽然依旧未睁开眼睛,但面色已经红润了许多,气息也变得平稳有力,呼吸都变得有力起来,一股生机悄然孕育!

    他猛然回头看向白榕背影,目光露出激动之色!

    白榕死死的忍住了回头的冲动。

    淡定,淡定,你现在是高人!

    他很想回头看个究竟!他只是随意装了一下,没想到这清气治愈伤病的效用对垂死之人都这般快,这回可捡到大便宜了!

    但白榕不知,纵使清气可以疗伤,但邬劭断去一臂,早已经心存死志,若不是迷迷糊糊间听到了白榕那句独臂刀法可让他在武道上再进一步,只怕再多清气也救不过来。

    盛霜琴再次朝他盈盈一拜,眼中泛着感激的泪光,声音微颤地说道:

    “小女子家住渝州城,若公子有缘路过,请务必告知小女子。小女子定会扫榻相迎,为公子煮茶听曲,以表达小女子和师兄的感激之情。”

    白榕脚步似是微微顿了一下,随后直接走出了洞外。

    待见不到白榕身影,盛霜琴这才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她知道,眼前这位公子不仅是一位道法高深的修行人,更有着一番仁慈的心肠。

    她默默地记下了白榕的话,心中已经决定,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回报这份恩情。

    项志城看着白榕离去背影,不禁心驰神往。

    他本来对白榕身份犹有一丝丝的怀疑,此刻亲眼见到这近乎奇迹的仙法,心里终于彻彻底底相信了。

    陈德也是十分激动,他没想到此等死局下竟然峰回路转,自己居然逃得一命,更是得见仙人,被仙人所救!

    心中雀跃不已,面上也露出了欣喜之色,但转而想到那些被抓去吃了的兄弟,高兴之意稍稍淡了几分。

    “在下项志城,这是盛霜琴姑娘与邬劭师兄妹,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三人在原地各自思索了一阵,已经按捺住了激动的心情,项志城便转过头向陈德问道。

    陈德道:“兄台叫我陈德便好,我三人死里逃生,当真可幸。”

    项志城点点头,也颇感认同,“有一事想求陈兄。”

    “项兄弟但说无妨。”

    “不如我三人结伴而行如何?”

    项志城郑重道:“我等对商阳城并不熟悉,身上钱财早已丢失,为邬师治伤又迫在眉睫,陈兄是商阳城之人,只得求助陈兄了。”

    陈德摆摆手道:“你我三人一起从猪妖嘴下逃生,便是生死之交,此等小事纵使项兄不说也是我该做之事,回到城中我定会找最好的大夫来替这位兄台治伤。”

    项志城拱手道:“那就多谢陈兄了!”

    盛霜琴也感激道:“多谢陈兄,霜琴必将铭记陈兄此恩!”

    陈德点了点头,也未矫情,坦然受了两人一礼,随后三人一番商议过后,待的气足力复,项志城便背起邬劭,一齐往石洞往外走去。

    临走之时,陈德站在洞口回望这不大不小的石洞,剩余的那一两人早已发疯似的跑了出去,此刻悄无人息,他望着头顶窟窿垂下的阳光,默然不语。

    也不知心中想了什么,他深深的看了最后一眼,转身走出石洞,脚步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