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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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猫咪的归宿

    在远东境外的工作人员大多数持旅游签证,这种签证本身要受限于可去的区域,且每一处即使作短暂停留、也要补办落地签,总计停留时间不可超过3个月,像他这样驻留在彼腊的人员,由于没有落地签证其实就属于违规,以后转场去往别处去时、旅途上若不巧碰到移民局的人、或搞事的警察,可能就得需要在被拘捕和交罚款上做选择,当然按公司里的不成文规定,能用钱办成的事都不算事,被抓走是要自己承担后果的。

    郎映辉与表姐聊完后又分别回复了公司业务主任、以及吴翻译,到他们这基本也就没啥新花样了,也就是把之前的几个装车单报上去,另外吴翻译告诉他:这两天公司派一个翻译、带着一个新聘的现场经理到彼腊实地调研,而作为高层的亲属,希望他尽量帮助协调一下。

    “纯粹是TM放屁!”结束了聊天后郎映辉忿忿地骂了一句,谁都知道他E语不行,虽然是大BOSS表弟但十多年未曾往来,连远亲都不如。

    亲戚也好、朋友也好,建立信任那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可他觉得这一遭注定要无疾而终,从小到大他一向都秉持着诚信二字,但自从被表姐招来后,处处暴露他最大的软肋就是这两个字!

    或者是自己太过于偏执,他觉得自从出境来到这边后,就没碰过一个像人的......

    已经到了中午但人还不饿,趁这会午休外面没人,他想去那些空房子转一转,因为在异世界幻境中读取到的猫咪记忆终结处,总觉得就在某间空房子里,仔细回想下那个画面,应该是台用于木材深加工的机械设备,机件造型还隐约还记得,等会看看能否找到。

    货场的空房子基本都没有宿舍的房子长,但有几个比较高大,很像是放置设备的厂房,他推开了其中一个未上锁的拉门,入眼处却是满地是泥泞和油污,强烈的阳光虽然从打开的门缝照了进去,但房子深处依旧漆黑一片,地上摆着个拆的七零八落的柴油机,螺栓、油管、气门、废缸垫子......好像是爆炸后那样散落了一地,棚顶垂下根吊装锁链及一团电线,他没有往里进只是在心里盘算:

    “那地方视觉上应该不会这么黑暗,而这里即使中午都没有窗子能照进去阳光,肯定不在这!但又想到猫咪眼睛可是带夜视效果的啊!自己也亲身体验过——大半夜在房顶黑天棚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考虑到屋内的泥泞——这个和记忆画面绝对不相符,随即后退一步用力阖上了拉门。

    接下来他又看了几间空房,有的大门上了锁不过刚好有窗户,也可往里面窥探一番,不过始终没有一处能与记忆大概相似的,兜兜转转的好一阵,最后来到了宿舍北面的棚舍处,这里是“萨巴卡”们的老窝。

    小白和几条狗狗发现“老大”竟然亲自莅临“寒舍”都兴奋不已,各个摇头剪尾地热情欢迎,于是他在一群“小弟”的簇拥下、走到了靠近棚舍的最后一处空厂房,这里拉门也上了锁,不过侧面有一排窗户,其中一扇还是半掩状态,他当即拉开这扇窗户探头向里张望......

    房子里满地的锯末子碎屑,还有些未加工完的原木横七竖八的扔在那,看样子也是很久没人来过了,因为原木的加工面上也覆着一层灰尘,加工设备是一台E式台锯,这种台锯造型颇为复杂、但奇蠢无比!

    它不像国内常见的台锯以薄钢圆盘锯片为主,而是用一个粗大的轮盘、带动连杆、推动两片锯刀来工作的,具体点讲:就是模仿人力的拉锯动作来锯开原木。

    这不仅在效率上远低于高速圆盘锯或带锯,而且由于带齿的锯刀近半公分厚,使得下脚料损耗甚是高,一顿操作下来本该多出的成品板方、都化成了没用的碎末子,简直是把“傻大黑粗”外加“蠢”发挥到了极致......

    郎映辉毫不怀疑这个加工点就是黄在这种机器上的!但是作为货场的早期资产,这玩意虽然毫无使用价值、却也大概率核算成“美好”的价值由投资者方买了单......表姐的公司果然是‘大气’NB!!!

    此刻这些也只不过是P事,他的注意力现在都集中在那部台锯上了,特别是看见台锯的铸铁底座上面似乎有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心跳骤然加快!

    转头看看四周无人、双手一搭窗沿飞身跳了进去,双脚刚一落地,锯末子扑地一下覆盖了脚面,顾不得这些、他几步抢到台锯前蹲下身子细看......一只猫咪正静静地、长拖着、俯卧在台锯底座上,毛色已毫无光泽,他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发现那小小的身躯都冰冷僵硬了。

    原来它早已经死了!可是这两天在货场上、还有昨晚他所化形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这一刻他才切实地感受到了浑身发冷、手脚冰凉的体验,这两天的诡异经历本来还指望着找到猫咪后,拿出一个、或哪怕是杜撰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另一个更难接受的事实:那猫咪早就不再是个活物,却依旧频繁出没于货场中......

    外面有好奇的狗狗将双爪搭到窗沿试图往里张望,他回过神来走到窗前摆摆手驱散了它们,之后拎着猫咪的尸体跳出了厂房,尽量避开别人视线走到了很远的货场外,在铁路线跨越一条溪流的铁桥下,用路基的石块将猫咪掩埋了。

    “这里靠近小溪、水里还有鱼,应该算是不错了吧?”他轻声对猫咪说道,似乎在征求它的同意。

    回到货场自己的房间后,郎映辉久久无法平静,他没发现猫咪有受伤的迹象,也无法判断它已死去了多久,如果这时能和E方工作人员——特别是餐厅里的琳达交流一番,一定可以获取更多的有用信息,但是他做不到。

    其实小时候家里也常养些猫狗类的动物,他对这些毛孩子一直很友好,从没有虐待或折磨过它们,每当有哪只丢失或不幸死掉时,他也会伤感许久,连母亲都笑他像个女孩般玻璃心。

    长大后成了家进入社会,已经十几年没再和这类动物有过接触,而这两天的奇怪遭遇,竟又触发了他心底那份带着稚气的童心,不过这回还有一种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因素掺杂其中,让他凭空又多出一份孤寂和无助。

    不知不觉又到了黄昏,他的心情平复了许多,那个萨沙依旧没有修好抱车,而他由于无法沟通不便介入——当然萨沙也未必能允许他介入。

    无聊中他去找老杨唠嗑,老杨正躺在床上高翘着二郎腿读一本旧杂志,五短身材额外凸显出来,见到他后眉飞色舞地就着杂志上的野史,大谈起盛唐时期灭高句丽的段子。

    老杨与货场的半岛人不和,尤其是和半岛小厨师阿金龃龉不断,但双方始终把握住尺寸,没有将矛盾严重激化,货场主任阿廖沙也常在他们之间和稀泥。

    这个50多岁、人高马大又秃顶的家伙是个老油条,一方面在E方本土、他作为东道主比较倾向半岛人,但老杨是华夏公司特聘过来装载原木的老手,同样的瓦衮叉子车、同样径级的原木,别人只能装五十多立方米,而老杨总能装到六十以上。

    有一回老杨与E方派来搭手的一个毛子发生了冲突,好像是因为那家伙不懂装懂还处处掣肘,并且喝高了伏特加后弄坏了老杨的工具,小老头怒气冲冲地拿着装车专用的撬棍,站在那小子的宿舍门口,把屋门砸个稀巴烂。

    事后阿廖沙把那家伙打发到了山林第一线去干采伐,而对老杨却仅仅是表情严肃,摇动着大胖手掌说道“布罗哈伊-尤里!”(他给老杨起的E文名就叫:尤里)

    老杨E语其实也不咋地,但胜在出国多年,听力这方面远远优于郎映辉,这就使他仅凭自己一人也能与E方人员协同作业,他的重要性得到了E方的认可,连伙食都由E方来提供——这也是他能跟琳达勾搭上的一个主因,至于和半岛人结仇是否因为琳达的缘故,目前尚不可求证。

    郎映辉微笑地听着老杨唾沫横飞、讲完了唐军灭掉高句丽的壮举后,告诉他这两天公司要派来个翻译和新聘的现场经理,老杨听完后默默不语、一副忽忽不乐的样子,许久后,他用缓慢的语气和郎映辉聊起了自己多年的工作履历,说到采伐现场与运输协调,又说到了选材装货方面,他列举了种种因调度不当所造成延误与损失的现成案例,最后感慨公司在人事安排上一直有所欠缺。

    听话听音,郎映辉立刻明白小老头对还未来到的现场经理颇有抵触,事实上他刚跟吴翻译过来这边时,也是在老杨的抵触名单中,老杨不喜欢国内公司派来的任何现场主事人,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原因。

    不过理论上他就是一个装车技工而已,直接执行的是E方货场指派的任务,非要跟公司现场管理人员掰手腕,只能说明他一直打算要介入这个层面。

    看出他的小心思后,郎映辉便正色告诉他:会将在货场中了解到的实际情况,客观地反映给表姐。

    郎映辉当然知道自己在说谎,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这里的局面、公司的管理人员有谁能掌控得了,他只是想在回国前少一些纷扰,大家见面即使皮笑肉不笑、也远胜过阴恻恻地互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