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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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弃子的日常

    身体的感觉又出现了!郎映辉果然回到了现实中自己的居室里,他瘫坐在地板上浑身冒着虚汗,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快凌晨1点钟了。

    从昨天早晨一直到现在,他竟然梦游般地度过了近20个小时!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并自动关机——电量已然耗尽,他随手揣进衣兜、顺便摸到房门钥匙还在,勉强支撑着站起来,感觉之前被卡住的腿似乎也没啥大碍。

    摸到板壁上的按钮开了灯,明亮柔和的光线驱散了心头的阴霾、和荒诞不实的感觉。

    屋里基本还是早晨收拾过的整洁状态,但床上清晰地留着四朵黑色的梅花爪印、墙边地板上散落着一片灰土烟尘、地板中央的那根烤肠......都明确地证实曾经发生的事件——绝对不是幻觉!

    他弯腰挽起左腿裤脚,发现脚踝只有一道淡淡的血痕,心里微感诧异:记得当时明明痛到了骨头一般,难道在异世界里还得到了一定的恢复?

    他又从地板中央拾起了那根烤肠,呆呆地凝视上面的细小齿痕,一切的指向最终可以推导出——那个异世界幻境就是某种层面上的真实存在!

    所有这一切,颠覆了三十多年的基础认知,一向为他不屑一顾灵异故事,在现实中竟然铁证如山!

    疲惫地坐在床边,他也顾不上烤肠有没有被猫咪弄脏、直接撕开外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之后又几口吞下了一块面包,并倒杯凉开水一饮而尽……

    抬头看向棚壁上那个黑咕隆咚的烟囱通道,依旧很难接受自己竟是从这里返回到屋中,下意识地起身到门边用手一推,‘咯噔’一响没推开、证明确实是在外面上着锁。

    颓然地坐回床边后,他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口气,虽然比昨晚要消化的信息还要多出数倍,但此刻实在是太累了,必须要好好休息一番了。

    一觉睡到了自然醒,当他睁开眼时外面早已天色大亮,秋日的暖阳透过窗户、照在了地板上。

    他摸起枕边的手机想看下时间,但是手机早就耗尽电量、打不开了,而昨晚太累竟然忘了充电,不过估计此刻至少已是上午7~8点钟了。

    他起身来到窗前,向西南方货场装卸台望去……只见那边的岔道线上停着五节“瓦衮”叉子车皮,挖掘机改装的“穆齐克”正挥舞着机械臂传递着原木。

    一个小个子人影在车皮上来来回回地忙碌着,那正是老杨;而萨沙开的抱车也突突突地喷着黑烟往返奔驰着,将原木从附近的堆垛运送到“穆齐克”的旁边;现场还有一个女子的身影,是毛丫头娜塔莎正在独自检尺中......

    不知道是在昨晚、还是今早进场的车皮,反正他们已经开工有一阵了,不过没有人来叫他,当然——其实也没必要叫他。

    公司在远东境外合作的货场有很多,每个货场总要派个国内的人到现场监督,但这只是纸面上的说辞,真正的要求是:想方设法在工作时混淆对方(E方或半岛人)检尺员的视线,将原木径级下压、甚至故意疏漏掉,这样装完运回到国内再检时,就会出现“涨尺”的效果。

    货场这边的装车单,经E方海关核验后,所有数据都属于成本端、而国内销售时除了利润加成外,“涨尺”部分完全就是白捡的一样......

    据说这也是该行业的潜规则之一,表姐甚至曾跟他说过:这是当前公司唯一能够获得利润之处……但他不信,总觉得这事有点“扯”。

    首先这就是一种隐秘的偷窃行为;其次这事也应该与他无关。

    他来的最初定位目标是管理维护公司投资的机电设备,包括货场上正在使用的“穆齐克”和抱车,但到这之后才知道E方蛮不讲理,不让华夏公司人员接手这些设备,一切报修和更换配件都要由他们处理,公司这边只须按报修单掏钱就行了。

    到现在他还在等着公司方与E方协调此事,而在现场检尺工作就是等待过程中临时交给他的任务。

    倚在窗前静静地看了一会,他回身收拾房间并准备早餐,待简单地填饱肚子后他又来到窗前,将已封严的窗户用力打开,双手一撑很轻松地跳到了外面。

    他发现自己似乎提升了不少敏捷度,猫咪形态时协调性肢体记忆竟还有所保留。

    绕过木房子来到空地门斗处,进了门廊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外,看见挂锁和昨天离开时一模一样,他掏出钥匙开门进了屋、将窗户关严后准备再次出去。

    手机还没来得及充电,干脆带上充电器到那边办公室去充好了,临走前他又想到了什么,从角柜那拿了一个品色不错的大苹果,又揣了本E语速成手册才走了出去。

    在工作现场在看到娜塔莎时,那丫头刚检完一抱木头返向办公室,他微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娜塔莎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了他两眼没吭声,然后两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由于沟通上的障碍郎映辉并不在乎毛丫头的冷漠,本来他自己都觉得在这里纯属多余,但是找个椅子坐下后,他还是费了好大劲拼凑出几个E语单词,询问瓦衮车皮什么时候进的场。

    “涅兹纳尤”毛丫头嘟着嘴一摇脑袋,灰色的披肩毛发瞬间乱舞了一下。

    ‘不知道’——这句他懂,但对毛丫头的傲娇也多少有些鄙夷,

    “不知道就不知道,我托马根本也没想知道!”

    心里一阵嘀咕后,掏出手机和充电器找了个电源接上,看到毛丫头正对照手持的记录本子,将数据抄录到办公桌上的大册子上,忽然有了个主意:不如就按她的检尺记录抄一遍算了!他看着毛丫头说道:

    “巴多穆-雅-斯马特利-卯日呐?”(等会给我看一看行吗?)

    “涅利价!”毛丫头啪地合上册子、打开抽屉放了进去。

    “不行——也是不给看!”这句郎映辉也懂,可这丫头吃错了药不成,又不是什么商业机密,况且自己也算是现场工作圈内的人啊!是谁给他们惯出的臭毛病?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开抱车的萨沙大踏步走了进来,他冲娜塔莎嘟囔了几句,从饮水机接了杯水一饮而尽,转身刚要离开突然眼角看到郎映辉在桌上充电的智能手机......

    他停了下来指着手机对郎映辉一通叽里咕噜,郎映辉侧过头盯着他乱毛丛生的怪脸没有说话,大毛子从兜里掏出个外观磨损的破旧手机,又指了指着桌上的智能机一脸认真地问道:

    “灭尼亚奇-卯日呐?”

    巧了!这句郎映辉也懂,说是想和他换手机......但你托马是脑子瓦塔了、还是觉得老子脑子瓦塔了?

    “涅利价!”他表情严肃语气也斩钉截铁。

    “巴切木?”(为什么?)萨沙一副难以置信的失望表情。

    郎映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来他被货场的“非我族类”们当成白痴了,想到这里转向娜塔莎摊开手大声问道:

    “巴切木?”

    毛丫头愣住了,想了片刻后忽然掩口大笑起来,看来应该是在笑萨沙、而不是笑他......而他也再次转过头来玩味地打量着萨沙,那大毛子一脸悻悻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这个小插曲让毛丫头对他态度颇有改观,她连说带比划地向他解释起来,大致是“刚才萨沙说抱车出了故障必须要暂停检修,所以工作暂停”......

    原来如此,那就随便啦!

    待她说完后,郎映辉从兜里掏出大苹果递给了她,之后又拿出E语手册让娜塔莎给他读里面的幽默段子,毛丫头脸蛋红扑扑的微含羞涩,随即颇有兴趣地翻开手册,一边读一边露出忍俊不禁的样子......他也含笑端坐,装出很认真的样子捱时光。

    很快到了中午,得知萨沙还未修好机器时,他和娜塔莎一同离开办公室回宿舍长房,走之前、毛丫头提醒他收起了充电中的手机,回去的路上他开了机......这一开机不要紧,铺天盖地般的短信、未接电话提示、及VX中的留言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有国内业务主任的、也有吴翻译发来的,还有几个表姐打来的未接电话,他心里暗道不妙硬着头皮、本着大BOSS优先的理念,先回复表姐一句称“手机忘记充电了”。

    很快表姐的责问一连串发了过来,信息提示音如加特林开火般此起彼伏,郎映辉不喜欢逢迎讨喜别人,也从来不愿受别人的颐指气使,他无视那些斥责的话,简明扼要地介绍了货场当前情况、与自己面临的困惑,略过异常事件不提,单单表明:如果最初定好的工作内容开展不了,请容他‘打道回府’。

    或者是从声势上没能压住他,表姐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她告诉了郎映辉目前吴翻译那边交涉的实况:E方合作伙伴的老板伊戈里,声称华夏方面的技术人员,必须要先去第一线——即山林里的采伐现场,并且初期要以学徒工的身份参与,一切听从E方机械操作人员的指挥,并要伺服别人起居生活琐事,如此半年后方才可以独立进行工作,至于个人原有的水平与经验不在考量范围。

    听到这些他不由得怒火中烧,这个伊戈里也忒TMD臭不要脸了!这是华夏公司投资采购的设备,仅仅因为初期雇佣E方操作人员、就失去了控制权?简直是没天理!

    他语气平静地问表姐什么意思,表姐也只是叹了口气,说目前只能继续沟通,要他耐心再等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最好先努力把装货现场的工作搞好......

    他强压着怒火勉强应了下来,但心里已打好了主意:半年后做人员回国轮换时,如果还不能正常开展工作,就不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