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帝都，金宫。

    按帝国的规矩，仙灵历每月第一天是皇帝召集帝国高层一同商议国事的日子。今天更是个重要的日子，去往峡屿之国签订战后条约的帝国宰相，玄徨·编纸者，昨天刚刚返回仙灵，正准备向皇帝奏明条约签订的各项细节。

    而皇帝也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公布。总之，今天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

    皇室居住的宫殿被叫做金宫，金宫中高层一同商议国事的地方被称为紫金殿。玄徨蹒跚着走进紫金殿时，大臣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许多人一看到宰相来了就急忙恭敬地行礼。

    玄徨也习惯了在这些温顺的声音中一步步走到行列之前，但他没想到的是，一位跟他素来政见不和的大臣今天竟也主动向他问好。

    “宰相大人远赴峡屿谈判真是辛苦了，想必条约一定会让陛下满意吧？”

    说话者是万国总务大臣，清墨·守清者。他和玄徨的政见一直不和，玄徨主张接受西方包括黑魔法在内的先进技术，他却主张保持仙灵帝国闭关自守的状态，对黑魔法嗤之以鼻。他和玄徨常在许多事上给对方找麻烦。

    之前与峡屿之国的战争中，玄徨根据实情，命令北海龙队据守在大本营内，保存实力，等待时机。但清墨却称玄徨是在消极避战。连皇帝也信了清墨的言论，强令北海龙队出战。

    结果是，有数条巨龙在战斗中沉入海底，北海龙队受重创，无力抗衡峡屿之国联合龙队，以致蓝岛之围中全军覆没。

    现在，算上之前的战争中损失惨重的其他龙队，海军的力量已衰弱到极点。

    “谈得再好也是战败的条约，陛下不发怒就不错了，可不敢想陛下满意。”

    “是啊，只不过是一个跟蛮夷签的条约罢了，哪能跟陛下真正关心的东西比？”

    “总务大人，您说的陛下真正关心的东西是什么？”

    “这我不知道，陛下不开金口，我哪能知道？”

    清墨不肯说，周围的人也不做声，玄徨因此知道，自己离开的时间内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重大且隐秘，所有人都不知道或不肯声张，只能等陛下亲自说。玄徨继续走到自己作为人类大臣该站的位置。

    没多久，皇帝从一旁走出，她的身后跟着太子。皇帝径直登上台走到中间的皇座上坐下，太子则到一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在以往，上朝之前都得先让台下侍者喊一句“圣上有旨，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朝散，请驾还宫。”然后才开始议事。

    然而今天却成了：

    “圣上有旨，今日有重大事宜，圣上亲自宣布。”

    圣远金王朝的当朝皇帝是仙灵少有的女皇帝，她已经七十八岁了，却有着旺盛的精力，干涸的双眼仍然炯炯有神，任谁看都会觉得她像五六十岁，而不是年近八旬。

    很难说是不是皇室的圣精灵血统在起作用，因为同样有圣精灵血统的太子却没有和她一样精力旺盛。

    或许她还能执掌帝国很多年，虽然对于旁边那位从一生下来就是皇储的六十岁太子来说，这可能不太好。

    会是精灵吗？玄徨还在想那件未知的事，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猜测。就算是再骁勇善战的精灵，也不可能打败西方的龙队，而圣精灵则更不必说，这个早已在享乐中堕落的种族，不会再出什么可堪大用之人了。

    “诸位爱卿，”皇帝的干枯声音有些激动，“就在六日前，帝都附近的中畿城出了一件大事，光精灵现世了！”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光精灵，一种未知的存在，仙灵帝国几千年的历史中也只有几次其出现的记载。传说其寄居在贤者身上，显灵时会短暂显出形体。每显灵必有日月增光之异象，出则预示天下即将有变，要么盛世将至，要么动乱将临。

    “近几十年，我圣远金一朝屡遭蛮夷入侵，百姓深受其苦。朕苦思冥想，朕之德行是否配位？圣远金一朝之国运是否穷尽？现在看，这实乃上天赐予之考验。现在上天降此祥瑞，必是上天在传达我国已度过磨难，功德圆满之神意！”

    “陛下圣明！”

    朝堂之上响起整齐的呼喊声，回声超出紫金殿，久久未散，但却没能传到金宫之外。

    天空仍然阴沉，上天不像高兴到要降下神意的样子。

    “光精灵现世是我国之幸，我们必然要让光精灵施展最大的神力，助我国荡除西方蛮夷，重振圣远金氏之威。玄徨卿，你先说说你有何见解。”

    “陛下，臣以为重振国威首在国防，若无坚实国防则无法抵御西方，我国之财富珍宝，百姓性命，皆无法保全。据西人研究，光精灵蕴含能量巨大，可供巨型海龙航行之用，臣恳请陛下将光精灵及其主移交北海龙队，令其防卫海疆。”

    “陛下，臣以为不可。”清墨立即反驳，“四大龙队之建成逾数十载，耗资不可计量。然未能卫戍海疆，四大龙队尽数折戟。尤其北海龙队，占尽优势同蕞尔小邦之寥寥龙队作战，尚且覆没。由此可见，兴建龙队实非明智之举，徒增海底残铁，徒损将士性命尔。臣恳请将光精灵用于陆上，清剿异端，护我社稷。光精灵巡行于大地之上，昭示百姓，可昭陛下贤明，国运之盛，令万民一心，共顺圣君。”

    “总务大人，战事失利并不能说建造龙队就是错的，正因战事失利，我们才需要更加强大的海龙，否则何以抵御外侮？何况今日有光精灵在此，我们就可以向西人购求更加强大的海上巨龙。西人虽有研究，却未曾有过将光精灵用作动力源的新式巨龙。若我国率先服役此新式巨龙，这将是我国超越西人的良机。”

    “宰相大人，假如这种新式巨龙如此之先进，连西人都未曾有过，你怎能保证此巨龙真如传言中那样强大？假如这种新式巨龙真能让我国超过西方，以西人之狡诈，怎会为你打造？即便打造，也不过是为西人先行实验，西人又会用我国之经验反治我国。”

    “难道西人未曾有，我国就不能有了吗？万事皆需先行而后言，不可未行而揣测妄言。我已说明，此乃我国之军超越西方之良机，假若逡巡畏缩，坐失良机，则......”

    两个大臣再次争辩起来，双方都言辞凿凿，毫不退让。如果将他们的争辩记录下来，想必又是一篇奇文。对于在场的大臣，他们早就听烦了，但还是得仔细听着，他们大多是依附其中一人为靠山的。这时候当然得仔细听，一有机会就帮自己的靠山发声。

    当然，他们讲话要仔细斟酌，对方是不知道比自己高到哪里去的重臣，当然要慎重。而对于同级的就没必要那么拘礼了，都是一个级的，谁怕谁呀，难免出现唇枪舌剑的争执。

    皇帝同样看惯了这番景象，所以也只是沉住气，等她认为适宜的时机到了再打断所有人。她心里就早有了主意。

    “诸卿。”

    皇帝的声音并不很大，刚好足够传遍每个人的耳朵。她开口后，刚才乱糟糟的朝堂立时鸦雀无声。

    “诸卿心中各有主意，朕实难取舍，然军国大计，不可不断。朕先问问海军吧，玄徨卿，你当真能用光精灵驱动比西方所有海龙都更巨大的海上巨龙吗？”

    “陛下，西人早有详细研究，认定光精灵能量之巨可供前所未有之巨龙航行，臣手下海军各部已研究透彻，若大计已定，臣即可向落日之国订购此巨龙，着手培训驱使巨龙之人才。臣今日即可拟定计划文案，供圣上揽阅。”

    “如此甚好。清墨卿，你非陆军大臣，却极力为陆军争取光精灵，难道你也有详细计划？”

    “陛下，这是当然。臣同样有周密的计划部署可陈，待臣拟定完毕，定当呈贡圣上。”

    然后这场争执就这么结束了。第二天玄徨和清墨都交了计划书，又过一天，皇帝宣布将光精灵交给兼任海军大臣的玄徨。

    “陛下，这承载光精灵的贤者究竟是何许人也？”玄徨在同皇帝商议向海军移交光精灵的相关事项时问。

    “他是一个遗落在民间的圣精灵。”

    皇帝似乎略有思考地说。

    “许多年前，因为某些我也不甚了然的原因，他的家族没落，他也一直生活在民间，但他身上确实有圣精灵的血脉。朕还要恢复他圣精灵的名分，还要赐给他姓氏，圣精灵的姓氏，他本来也不该是无名无姓的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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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5日，帝都。

    “咱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华月？”

    “十天了吧，都等得有点无聊了。”

    “是啊，不知道伊夏姐和小羽怎么样了。”

    陈星无聊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到窗外天空的天空灰蒙蒙的，让人觉得更加烦闷和无聊。

    十天前，当陈星面对攻击时，华月情急之下用光精灵的力量抵挡，结果释放能量时形成的圣灵暴露了华月的存在。

    陈星因为消耗过大昏迷了过去，千风伊夏和白羽架起陈星就逃跑，没跑多远就被赶来的警卫队当场抓获。

    陈星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躺在松软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房门是锁住的，陈星晃了几下听到门外有人的声音，没多久，门就打开了，外面进来许多人，都是帝国的士兵。

    但陈星也不慌，既然对方将自己放在床上还盖了被子，那么自己应该就不会突然被按在地上暴揍。至少暂时不会。

    士兵中的军官讲明了情况。陈星如今在帝都，处在近卫军的保护下，皇帝和大臣们都还没有给出下一步的指示，请陈星耐心等待。

    陈星问那名军官是否知道千风伊夏和白羽的情况，他却说不知道自己分外的事。

    之后陈星就一直住在那里，一日三餐都有人准时送来，房间里有火炉并不冷，晚上睡的床和被子也很温暖。一切都比过去更舒适，也更无聊。陈星每天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走出屋子就有人跟着，除非去上厕所，跟班才会站在外面。关了许多天，陈星感觉自己都快养好防寒的膘了。

    今日也一样，吃过午饭后陈星就无聊地在房间里走着，数步数打发时间，最后懒得数了，直接躺倒床上睡午觉，尽管他根本不困。

    不久，陈星听见外面嘈杂起来。虽然有点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但陈星完全没有爬起来透过窗户看外面的意思。

    “你确定不看看吗？说不准这是唯一的新鲜事了。”

    “懒得看，累了，我要睡觉。”陈星一副倦怠的样子。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之后，陈星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今天这么早就吃晚饭了？后半夜会饿醒的吧？”

    “星尘你现在居然会饿醒吗？看来舒服日子过太久了。”

    一声“请进”之后，一名士兵走了进来。

    “大人，今天陛下要来，请您准备一下。”

    “什么，陛下要来？”陈星一下子清醒过来，“什么时候到？”

    “我不知道，不过听说马上就到。”

    “你的长官有让你通知我该做什么吗？”

    “没有，长官只是让我来通知大人，陛下即将到来。没说其他的。”

    “真的除了让你来报信之外什么都没说？”

    “真的没有。我退下了，大人。”

    那个士兵急忙退了出去，陈星立即下床开始收拾。

    “咱们得快点收拾一下，可能下一秒就能听见一句吾皇万岁了。大概今天就能听到对我们的处理结果。说起来，他们真的不告诉我们皇帝来了该怎么做吗？”

    “或许是他们觉得让你怎么做都不好吧，怎么想光精灵在他们眼中都该是极为重要的。”

    “那么或许表现得无礼点也没什么。”

    门外再次传来喧哗声，听这阵势大概是刚刚提到的大人物来了。

    陈星坐在正对门的床上，不多久，门开了。一位高贵华丽的年迈女性被另一个看起来也不年轻的显贵男性搀着走了进来，正是皇帝和太子。他们身后还跟着很多人，一看就是帝国的达官显贵。而陈星只是站起，沉默不语。

    “陛下，这就是承载光精灵的贤者，名叫陈星。”皇帝身后的一个大臣说。

    一个随从搬来一把椅子，太子将皇帝搀到椅子上坐下。

    “都出去吧，陛下和宰相有事要和贤者商量。”

    说着，刚才的那帮人就都出去了，只有皇帝和宰相玄徨还留在房间里。连太子都没留下。

    陈星感觉他们就跟云彩一样，皇帝就是风。让他们飘过来就过来，让他们飘走就飘走。

    “你坐吧，陈星。”皇帝说。

    乍一听皇帝的声音似乎既深沉，又包含着些许母性，似乎还蕴含着某些力量，但奇怪的是她看太子的眼神中并没有那些许母性。

    “玄徨卿，跟他说说你的安排吧。”

    随后，玄徨向陈星陈述了他所拟定的计划，即令陈星加入海军，参加培训，其入伍后相似落日之国建造的海上巨龙也将交付，到时令其使用光精灵驱动巨龙。陈星一直沉默地听着。

    “陈星，我已经讲完了，你有没有什么疑问？”

    “宰相大人，我想问，光精灵要如何使用能量驱动巨龙，这对光精灵本身有没有影响？”

    “这种新式巨龙的内部有一个魔法储能引擎，这是一种专门与光精灵相匹配的引擎，可以储存能量以供长期驱动，可以以其他巨龙的引擎所不能比的功率驱动巨龙，这就高西方巨龙一等，在海战中更能占据优势。而这种引擎只有光精灵释放的巨大能量能够驱动，这你就明白了吧？至于光精灵的安全，你放心，驱动引擎不会伤害光精灵。光精灵是我国之重器，陛下非常重视她的安全，如果光精灵出事，第一个要掉脑袋的就是我。”

    “你还有什么问题，陈星？”皇帝问。

    “陛下，我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我愿意加入龙队，用生命守护帝国的海疆。”

    “如此便好，今日你就会被移交给北海龙队，你在那里要苦练本领。”

    “陛下，我还有一事相问。”

    “你说。”

    “我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他们一直和我一起生活。十天前我们还一起待在中畿城，应该是跟我一起被抓到了。但在这里醒来后我就没听到过他们的消息。陛下，我想知道他们是否安好。”

    皇帝听完这番话，沉思良久。

    “陈星，”皇帝再次开口说，“我希望你能记住，你是一个圣精灵，你身上有圣精灵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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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在中畿城被逮捕后，千风伊夏和白羽也被带到了帝都，处在近卫军的看管下。

    虽然他们只是低微的下民，但因为他们是跟某个贤者一起活动的，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所以看守也不敢怠慢他们。至少在这变冷的季节他们都还吃得饱住得暖。

    他们被关在离陈星不远的地方，不过相比陈星被管束地更严。他们被分别关在两个房间里，每天除了上厕所外都不能从房间里出来。从被关起来开始他们就没见过面了。

    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千风伊夏和白羽就被领到了同一个房间里。那些士兵没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或许他们也不知道。到房间里之后，士兵就都出去了。

    “小羽，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没事，伊夏姐你呢？”

    “我也没事，这几天他们只是好吃好喝供着。”

    “我这几天也是这么过来的，不会是因为老陈吧？”

    “大概吧，星子肯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可能帝国很看重他，所以对我们也很照顾。”

    “帝国肯定看重他，谁想得到他居然是这么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啊......说起来怎么把我们都领来了，唯独见不着老陈？”

    “或许我们马上就能看到他了。”

    这时，房间的门吱呀作响着开了，走进来的正是陈星。

    千风伊夏和白羽喜出望外，急切又高兴地问陈星现在的状况，但情况似乎有点不对。

    “老陈，你......”

    “先坐下再说吧，星子，你似乎有很多想说的。”

    现在的陈星穿着龙队学员的黑色制服，仪表整洁，完全不像十几天前的样子。然而他的脸色却很阴沉，一副想要说什么的样子，却保持着沉默。

    “伊夏姐......小羽......”陈星终于开口，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今天对你们说的事，你们一定不能说出去，要记着，不然你们就麻烦了。”

    接着，陈星讲了这几天的经历，一直讲到他被移交给海军，现在成了龙队学员。

    “这不是很好吗？”千风伊夏说。

    “我......皇帝说我是圣精灵。”

    “呃......那你是什么时候混进我们家当卧底的？”白羽开玩笑说。

    “不，我......当然不是，但是......皇帝说贤者不会是人类平民，光精灵只能由圣精灵来承载，意思就是说我要装作我是圣精灵。皇帝也说会给我名分，给我姓氏，还会给我一个为什么会遗落民间的理由。”

    “那......我们呢？”

    “皇帝说，圣精灵的名分不可以随便赏赐。”

    现在，千风伊夏和白羽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陈星现在是圣精灵了，将来还会在龙队做高官，他是个高贵的贵族老爷，有着似锦的前程，他不认识像他们这样低等的贱民。

    “老陈，我说，我们逃走吧，用那个什么光精灵，应该很容易就能逃吧。”

    “小羽，别傻了。且不说我现在只用一次就会体力不支，就算我们能逃走，我们还要面对整个帝国的围捕，最后还是会被抓回来。我或许还没事，可你们要怎么办？”

    “那你就连你的兄弟姐妹都不认了，去做那什么混账军官了吗！”白羽怒吼道。

    “小羽！”千风伊夏喝止住白羽，尽管像白羽一样的怒吼也是她想做的。

    “对不起......我也不想......”

    “够了，星子，你没有对不起我们，只不过很多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罢了。”

    沉默的房间中没有任何话语，仿佛时间静止，空气凝固了一般。陈星明明是来告别的，但他却在沉默中低着头，不敢抬起头来看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的人。

    “星子，抬起头来。”

    陈星抬起头，正好看到千风伊夏宁静的眼神。

    “我问你，这个国家有多少个种族？”

    “六个，”陈星对这个问题有点意外，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圣精灵，精灵，矮人，哥布林，半兽人，还有人类。”

    “你是圣精灵还是人类？”

    “伊夏姐......不要问我这个问题，这很危险。”

    “那好，这些种族分别都是做什么的？他们的地位谁高谁低？”

    “圣精灵都是高层贵族，掌握权力和财富；精灵是军队中的精锐，也是军队中的领导层；矮人是工程师和设计师之类的；哥布林和半兽人从事最下等的工作，或者做强盗；而人类......”

    “而人类，就是可以随时向其他种族补充的种族。不，或许不是补充，其他种族本来就是人类。”

    千风伊夏的眼神中充满了洞察的光，似乎拥有穿透一切障碍的锐利。

    “过去我就听说过，睿智而不务正业的人类变成矮人的故事。那时候我还不信，今天见到人类变成圣精灵，才知道那是真的。”

    “伊夏姐......”

    “好了，星子，我知道的，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屏障，你只是被人加上了一个身份。这个国家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了，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却非要分成高低贵贱不一样的种族，搞得连兄弟姐妹都要一刀两断。不过还好，现在我知道不同的种族其实都是一样的，你其实什么都没有变，你还是那个我看着长大的陈星。”

    千风伊夏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以后如果在街上遇到了，你还能认我吗？”

    陈星沉默。

    “好了，我知道你肯定不能认我了，我也不能认你，我们走出这里就要装作不认识了，你跟我和小羽说的话，我们只能记着不乱说，但我们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各自珍重吧，我会期待你再次叫我姐姐的那一天的。你在军营里要照顾好自己，那里很苦，要好好吃饭，吃饱了身体才能扛得住；最近越来越冷了，你要记得多添衣服，晚上睡觉时冷的话要往被子上多压衣服；如果有个头疼脑热就去买药，不要怕花钱，你以后有军饷了；还有......”

    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大人，时间到了，咱们得走了。”

    陈星站起走向门口，揉了揉眼睛。

    “星子！”千风伊夏最后一次叫住了陈星，“你多保重。小羽，你也说点什么呀。”

    “老陈，有机会记得回家看看。在战场上躲着点，别，别死了！”

    陈星转过身来面对着千风伊夏和白羽，他的嘴唇颤抖着，有许多话想说，却说不出一句话。终于，他转身推门而去。

    千风伊夏和白羽看着陈星走远，直至再也看不见。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陈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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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星走后，千风伊夏和白羽就被释放了。他们领到了不少银钱，走之前还被特别吩咐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帝都的街道上寂寥无人，十一月的西风吹得冷冽。千风伊夏和白羽不得不裹紧衣服，加快脚步。

    “伊夏姐，我们该去哪？”

    能去哪呢？是去接着找还活着的分会，还是回丛昼城？或许都一样吧。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径直走到两人面前，挡住了去路。

    “有事吗？”

    千风伊夏不友好地问，现在的她心情不太好，正想找个人打一顿。

    “两位还想见到贤者吗？”

    “请阁下赐教！”千风伊夏的态度瞬间变得既激动又谦顺。

    “不能说什么赐教，我只是奉了我家大人的吩咐，来跟两位传句话。两位，借一步说话。”

    说完，那人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中，千风伊夏和白羽跟了进去。

    “两位知道皇帝为什么那么想要光精灵吗？”

    “光精灵这样强大的力量谁会不想要。”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你们想过为什么皇帝会给贤者授予圣精灵身份这样的荣誉吗？历朝历代可从没有过这样的事。”

    “为什么？”

    “因为现在圣远金王朝国势衰弱，皇帝现在急需光精灵的力量来壮大仙灵大军，特别是龙队的力量，重振仙灵军威。皇帝太需要光精灵和贤者了，所以不惜把圣精灵的身份赏赐给贤者，一方面这是给予他的荣誉，另一方面这也是将贤者和皇室绑在了一起。”

    “所以呢？”

    “所以，如果西人的势力能在帝国被压制住，或者甚至被赶出帝国的话，皇帝也就没那么需要光精灵了，对贤者的限制也不会再那么严了。贤者作为圣精灵，这时候在朝中也该是位高权重了，如果他有意，私下里使点手段跟两位来个亲人团聚的话......”

    那人偷偷瞟了一眼千风伊夏和白羽，如他所料，两人的眼中现在都闪烁着希望的光。

    “不过，两位有意帮助贤者这样做吗？”那人又问。

    “您请说。”

    “两位都入过暗夜行者吧，其实朝中大人们对暗夜行者很是赞许，一个为国为民的团体，就这样被镇压实在可惜。不过朝中很有意组建一个新的暗夜行者，两位要是愿意重新举起‘扶正道，灭西教’的大旗，大人们会很满意的，当然，两位若是需要什么照顾，一切都好商量。”

    “我们愿意。”

    千风伊夏直截了当地答应下来，爽快到这种程度，让对方也吃了一惊，但对方很高兴能这么容易达成共识。

    “好啊，两位愿担起救国救民之大任，实乃仙灵之幸事。话我就说到这儿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两位看着办吧。”说完，那人就头也不回地走出小巷。

    “伊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羽问。

    他觉得有些奇怪，对方的话里明明有很多疑点，但千风伊夏却只是顺应和同意。

    “小羽，我们回丛昼城，不，我们去丛昼城周围的地方。”千风伊夏说，“那里被希格教和西人害惨了，如果说有哪里能扶起讨伐西教的大道，就只有那里了。”

    在对方说明时，千风伊夏一直在思考着可行的方法。当对方离开时，一个方案就已在她的脑海中成型，她几乎可以看到这个重建新暗夜行者计划中的每一步。

    千风伊夏看到的也不止于此，对方的狡黠眼神她也看在眼里。

    她知道，有人想把她和白羽当做棋子，但如果这个方法能让一家人团聚，她也只得尽力不走成死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