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通知，所有人员立即到观景区集合……”

    黑暗中，响起铿锵有力的广播声音，像是在号召，又像是在命令。

    此时，李大白和冷小雪正在人工重力机里面。

    “哎呀，还真的停电了。”李大白乐得不行，一个假摔，精准无误地扑进了冷小雪的怀里。

    “你这个乌鸦嘴！”冷小雪本能地推了一把，可这家伙就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紧紧粘着，不肯下来。

    看样子，是发生了电力故障，人工重力机虽然失去了动力，但并没有立刻停下来，依然在惯性的作用下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

    “不用担心，本指挥官会让它停下来的。”李大白嘴巴上这样说，心里头想的却是完全相反，“不要停下来，不要停下来，永远不要停下来……”

    大号“仓鼠笼”，小小的二人世界，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多么浪漫的事情啊！

    李大白当然不想出去，更不想有人进来，他愿意就这样永不停歇地转动下去。

    可惜，这个美好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人工重力机竟然慢慢地停了下来。

    “快点出来！”一个声音喊道。

    这个声音，李大白再熟悉不过了，也再讨厌不过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咒骂：

    “这该死的老朱，净坏我的好事，早晚给你点颜色瞧瞧！”

    李大白假装没听见，继续赖在冷小雪身上，与其说他在保护冷小雪，倒不如说是冷小雪在保护他。

    一道微弱的灯光射来，响起金美儿疑惑的声音，“指挥官大人，你们在干嘛？”

    可恶，真是一个比一个讨厌，李大白言语中满是埋怨，“小妹妹，这里已经足够亮了，不需要你这个灯泡，赶紧关了！”

    “没听见广播在催吗？你俩还是快些出来吧！”金美儿说。

    冷小雪尴尬地推开李大白，“我们快点出去吧。”

    李大白不乐意了，再次依偎过去，将冷小雪揽进怀里，涎着脸道：“还没有完全停下来呢……”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朱利安用双手充当刹车，硬生生将人工重力机拽停下来。

    好了，这下没借口了，李大白只得松开臂弯，眼睁睁看着冷小雪离开怀抱，走了出去。

    金美儿又将灯光直射在李大白脸上，“指挥官大人，你还在等什么呢？”

    李大白心中甚是不爽，他走到朱利安身边，故意嘀咕起来，“这是什么破玩意，启动靠电力，刹车靠畜力。”

    “你……”朱利安气得说不出话来，用力一拽，仓鼠笼又转了起来。

    一行四人还没能走出健身房，急促的警报声顿时响起：

    “一级警报，氧气浓度过低，请所有人员尽快撤离……”

    李大白耸了耸鼻子，闻到空气中有一股异味，胸口也感到隐隐的憋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电力故障了，冷小雪意识到事情不妙，拉着金美儿就跑，“快走！去观景区。”

    看到大家都在跑，李大白也跟着跑。

    朱利安的“呼吸鞋”掉了一只，哪里跑得快，被众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就在他感到呼吸困难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拽着他一起奔跑。

    “朱利安，关键时刻还是朋友靠得住吧？”晃动的手电筒灯光中，映照出布朗宁那张干瘪的长脸。

    片刻过后，所有人都聚集到观景区内，纷纷议论着。

    看到船长正站在门口，李大白便兴奋地跑了过去，“船长，关于面具人，我有了重大的发现。”

    “我的指挥官，都不重要了。”船长神情凝重地摇着头。

    这都不重要，还有啥重要？李大白满脑子的问号，船长该不会是……患上了急性老年痴呆症吧？

    他凑到船长耳边，再次说道：“船长，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李大白刚刚说到一半，就发现图门古得尔正站在人群中间，用一双半睁半闭的眼睛睨视着自己。

    他也将眼睛乜斜成一条细缝，毫不畏惧地还以眼色。

    船长似乎不再关心这个问题，他静静地走到人群前面，用手掌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议论声渐渐平息，一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在空气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船长。

    船长用毛茸茸的手背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睛，语带哽咽地说道：

    “感谢大家乘坐‘凤凰九号’星际飞船，在这里，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大家，由于不可抗拒的原因，这次火星之旅提前宣告结束……”

    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人们交头接耳，嘤嘤嗡嗡地议论着。

    “什么意思？”一个声音问道。

    船长打量着眼前的每一张面孔，浓密的胡须微微颤抖着，嗫嚅了半天，也没有给出进一步的解释。

    这时，大副从船长身后走了出来，目光冷峻，“意思就是，一切都结束了。”

    “还不明白吗？我们就要死啦！”又一个声音嚷道。

    这样一解释，所有人都听懂了，但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纷纷质问起来：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你们说失败就失败？也太不负责任啦！”

    “就是，你们说结束就结束？也不问问我们的意见。”

    “我们有权知道真相。”

    “我们要见马尔斯先生。”

    ……

    每个人都是满怀期待地登上“凤凰九号”星际飞船，幻想着美妙的火星之旅。

    结果，连那颗红色星球的影子都还没有见到，却被告知要死在半道上。

    遇到这样的事情，谁能够坦然接受？任何过激的情绪都可以理解，任何求生的要求都不算过分。

    大副板着脸孔，冷冷地说道：“既然大家都怕死，我建议，还是通通闭上嘴巴，节省一点氧气，没准儿还能多活两分钟。”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一个声音义愤填膺地说。

    “都要死了，还差这两分钟吗？”另一个声音懒懒地说。

    死亡的气息，在飞船里迅速蔓延开来；恐惧，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布朗宁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用极不友好的眼神看着大副，“死不死的，你说了不算，我们要见马尔斯先生。”

    “马尔斯先生的情况，比大家更糟。”大副说，“他现在卧病不起，见不见，也没什么区别。”

    布朗宁摸着他那长长的脸颊，眼神中满是怀疑，“这么说，我们是死定了？”

    大副没有回答。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船长向前迈了一步，对着布朗宁说道：“大家都在同一艘飞船上，没有人能够幸免，也没有必要起哄。”

    “很好，你叫大家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听你唱‘安魂曲’吗？”布朗宁转过身去，面对着人群，提高了嗓门，“我们要的不是《死亡通知书》，而是真相。”

    旁边的朱利安跟布朗宁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将一只拳头高高举起，嘴里不住地呼喊道：“真相，真相……”

    人们的情绪被煽动起来，纷纷效仿朱利安，将一只只拳头高高举起，异口同声地呼喊着：

    “真相！”

    “真相！”

    “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