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枭传
繁体版

第二十八章——本我二心

    “老祖!”

    随着赵枭坠出天河,躯魂已然显化在诸天位面,他不知因时间得以流转,此刻便无法绕过群天阻拦,任由那无垠极速拖拽魂身,只有红瞳中映射而来的通念符文,告知他身处十方星辰。

    “朝月九天?上阐天?”

    星天无尽,目探无穷,他只知此方是为朝月?哪里通晓何为九天,在感受魂躯好似坠入一方轮回,他红瞳中便再次闪来指明。

    “月罗天?”

    目明此意,他略有所悟,莫非月罗天是归属于朝月九天之一?他凡生的童夕界也在此其中?

    “降盈天,逢魔天,隆夕天,朝重天,龙吟天,下梵天……那此方碎尘天,便是九天层底?”

    魂坠八方轮回,好似跌落层天,他后知后觉,自己魂至九天之末,莫非童夕凡界就在此方碎尘?

    “符阳界,琉璃界,逍遥界,尊王界,元央界,陇古界,拜月界,盏月界,童夕界!”

    随着他魂飞碎尘之天,双眼红瞳便愈发见得通透,只需双目一睁,便知得此天九界凡星,且连其具体方位都能明晓一二,此便是铭古诀之逆天。

    “天外生天,无穷无边,这一方童夕竟微若尘沙,何其可怕……”

    回想方才所知,这朝月九天不知何其无垠,若层天皆有九星凡界,那童夕便不过百界微末,此番想来,那北韩百川之广,如何足以遥望?

    “何人闯界?还不停下!”

    一声神音回荡,扰得赵枭断思遐想,魂躯也受此影响,极速骤降,他定眼寻望,一界天星已近在视线中央,不知是何人言厉,声息中欲有驱退之不详。

    而感知到魂体得以自行掌控,他八方目视,一眼便知,原来是有何人隐神星天避而不见,他握拳一指,开口便问。

    “我乃姬枭,你是何人?为何避我?”

    “姬枭?如此大胆,你可知罪!”

    那神音虽怒,却扰不得赵枭半分,见其这般苟藏,还如此狂妄,自是引人发笑,不知轻量。

    “呵!我如何大胆?何罪之有!可敢现身明告?”

    “未见界主,私闯入域,你竟敢与本王辫口!”

    神音怒罢,一息神念威慑便朝赵枭袭去,直震得他躯魂颤荡,只睁眼之际,伴随着一尊神影映照显化,一串符文通念也在红眸中停转回旋。

    “廿施,神元真仙,入转神职,童夕界域之主,修荒古真决,无垠鼎……”

    未等赵枭细想符文所念,那廿施又是一息喝来,当即思断,口中威胁不尽,凶煞至极。

    “你即是外来之客,本王只当你误入私域,并无歹心,可这般目无天规,既已予你悔过,自不惜珍,本王定不饶你!”

    言尽于此,那廿施抬手一指,已然唤出一柄仙兵灵器,赵枭见得,一眼明目,此上方灵器,名作琉鸣玄夕子。

    “廿施!我如何犯了天规?你要唬我不成?”

    “你不过入游之流,安敢直呼神职?”

    听得如此,赵枭疑惑透顶,什么入游神职?他不过凡象之魂,如何能引得这真仙出手?且他这般私闯界域,皆因老祖释法所致,他只得任由神通牵魂,不自主地归来此天,再者他凡躯尚还在童夕凡界,应当也归属此界生灵,怎这廿施还拒魂返界呢?

    “且慢!我若有罪,自当承受,可事出有因,非我之过,你当先清知原由,岂可不分黑白,胡来出手?”

    赵枭一番反驳,真仙如何肯听,且只看那星云之无垠,亮起八方象轮,一道万丈金光直射而出,化作斩星之刃,形大无穷。

    “诛仙古象?这是……逆决?”

    目得指明,赵枭虽不明真意,但深知躯魂倘若受得此击,必将魂散崩溃,万世不入轮回,此等险恶,他如何肯静待而毙!

    “你身为界域之主!释以逆决竟只为灭我一缕凡魂?岂不可笑?”

    “你这狂逆之辈,化童魂幼貌,满口胡言,还妄想劝得宽恕?”

    听言,赵枭顿觉那神影威念纵横,其神眼中杀气射来,直瞪得他怀疑,老祖虽曾言万木之巅八百年,可他此番确是童魂之态,那到底是何原因,这廿施一心认定自己非是凡魂?

    “呵!本王说不饶你,定斩你不可!”

    廿施言尽,随即点转象轮,驱动那斩星之刃周天而旋,只见万丈无形金光,搅起十方星尘吸附刃锋之巅,只一击斩来,神息撼天!

    “什么?”

    见得神怒,赵枭顿觉无能为力,事实如此,那斩星之威犹如临面饕天,他自知抵抗必定崩魂溃散,可他仍想作何反击。

    须臾之间,他想起苍天之雷未使他魂陨当场,老祖吞墟也未有灭他魂象,自己还尚未凡魂重生,未见成长,父亲,母亲,爷爷!寻亲之路还未踏上,自己难道就要横死在这狗屁界主的手上?

    不!凡间万事他都还未能通读,更别提那诸天的道路,还有那逆天的使命未能得以实现,他如何能够认命?他如何能不生愤恨?他如何能不觉,这诸天的枷锁太过缚身,何以能忍?

    “你这鸟毛之神!我扶你仙人!我姬枭安得受你诋辱!”

    赵枭说罢,伸双手于前,执意挥拳,妄想抵挡那斩星之剑,可拳轰之际,一息之念,他竟霎时消失在此方星天,那一剑斩空,杀得四方尘落,惊得廿施慌神。

    “姬枭!安敢欺我!本王定杀你不得!”

    神音回荡星云,廿施镇守在童夕界壁之上,他不知姬枭用了何等遁神之决,竟避开斩星之威,潜逃入界,这不禁使他后怕,若今后任其成长,岂不自受苦果?

    “下界何时出了此等妖孽?不行……不可待他成长起来!”

    其实廿施从一开始,便知得姬枭是为归界凡魂,而为何拦阻,是洞察他命象有神,故妄加私闯之罪,欲斩其魂,好吞其果,可不想这娃娃竟会得遁神之诀,实在留他不得!

    “轰!”

    雷云之天,惊吼不停,暴息不止,只一雷劈下,好似将天地击碎,赵枭从碎口中荡魂而出,双拳挥空,好不疑惑。

    “什么!我怎到了此来?”

    他连忙回忆,就因身处此境,他一拳碎天,洞口吸他入了天河界去,才见得老祖,老祖是说为探心境之恶,故而惊雷燥作,可再度魂返雷云,仍听的他怒火焚心。

    “怎的这般聒噪……”

    不等他感受烦雷,疑惑便先临心头,回想自己方才是要直面斩星之威?那真仙廿施应当仍在雷云之天外?

    他先前魂坠九天,深知天地之广,无非天外有天,层层阻隔,此番虽身陷雷云,但仍属童夕,那廿施是为界域之主,定当守在童夕之巅,可自己到底是如何从他手中脱险?

    “你无能弱小,却妄想与真仙抗衡?可笑啊可笑,哈哈……”

    “谁,谁在笑?”

    声息夹着轰雷劈下,直听得赵枭惊魂,那回音入耳,简直再熟悉不过,这分明就是自己在笑!

    “周天之下,我即是你,你即是我,何有疑惑?”

    “什么你即是我?你不过是隐在我内心的混沌之面,何以这般狂傲!”

    听言入耳,赵枭略觉明了,自己本就魂附三象,先前与老祖共饮子水之时,他也有所察觉,好似体内是有何化身,在同他共享身心与记忆。

    “呵呵,混沌之面?那是你弱小无知的内心不得满足,生化的欲望而已,岂可与我并论?”

    “你说什么?”

    赵枭听言,半信半疑,自己确实弱小无知,可此人若并非本我混沌?那他到底是谁?

    “我真想不明白,老祖封了诸天流转,就为取你墟象,你倒还真答应了?怎就不问问我的意见?”

    “墟象之邪,老祖取便取之,有何不妥?”

    “父亲是为保我墟象,才封我神魂,你倒好,拱手送与老祖,成全了他罗天生轮,还损我神印本象?你却全然不知?于此不屑?”

    “墟象是我相送,神魂也是我自毁,此与老祖何干?又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

    二人对峙,各有理由,一声惊雷劈下,好似苍天有恨,赵枭听罢,直面霆雷,静待声怨。

    “若非父亲心为北冥,执求母亲入墟养胎,我怎会天生怀墟?我怎会降世便不得自由?我怎会因被封神象之轮,而让父亲养了你这一缕残废八百年之久!姬枭啊姬枭,明明你是夺了我魂身,反倒咬我一口?还敢说与我何干?呵呵……不知羞耻!”

    “你!你是我神象本魂!”

    赵枭听罢,恍然大悟,老祖曾说父亲未将自己扼杀归墟,才不得已于万木之巅久养八百年,莫非此因是他二人共生,那壶中取水,并非自己生息所需?而是他?

    “为何你会认为?那生息所需,不是因你这一缕凡魂?那万木神泽,本该是养我神魂本象!岂可由你妄想猜忌!真不知父亲为何错养穷弱无知的你!”

    几声惊雷暴吼,劈得赵枭魂躯颤抖,他游身避雷,随后放手一沉,试图下探雷云,坠出此天,他仰身问天,抬头便笑。

    “哈哈哈……”

    “你笑什么?北冥天墟穹无极,万古青鸿宇化枭,你怎可配与我同生共名?你也配做姬枭!”

    “我笑?我笑你心有不甘,你口口声声说父亲错养了我,可事实是我成为了真正的姬枭!夺你魂身也好,毁你神象也罢,你终究只能隐在我内心做个嫉妒之魂,呵呵……”

    赵枭笑罢,仿佛心无余悸,只任由魂躯在这雷云之天下沉,而内心的自己却不再回答,轰雷暴响,嘈杂无序,在坠出雷层,见得万里青云之时,那声音便再度于耳边响起。

    “姬枭,你且记好,今后遇险,我不会再出手自救,倘若你再度身死魂飞,我便夺了你真魂,到时再看看,谁才是那个嫉妒之魂?呵呵……”

    “呵呵……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但愿如此……”

    随着内心的声音不再回答,赵枭魂躯便直朝童夕界坠下,他再次望见了那蔺阳三海,北韩百川,而此刻他的内心,已不知何其愉悦……

    生前无知的一生也好,死后知晓的一切也罢,但愿他知得如此,得以重生凡界之后,将不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