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枭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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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归墟之象

    “你亲母本是真龙仙裔,修神赤威,孕体所怀自是仙胎,然她同你父私入归墟,孕期百年,使你尚未出世便吸噬梦葬,生来即附体墟象。”

    “那归墟梦轮,洞壁以隔绝诸天之能,葬入境仙神,故而你降生境内,只会无穷陷入墟梦,不得睁目,不得记忆,何谈生存。”

    “那大道三千命象,墟象力压万轮之上,是为无垠之邪,将你天生神魂时刻镇压,不得松懈,且算你离去归墟,纵有根赋神境,也会因墟象桎梏,不得神解,更不得生机。”

    “正因如此,为使你不受墟象羁绊,得以神魂遨界,你父姬无堕才寻得老夫求助……”

    听到此处,赵枭已觉明了,虽降生归墟听得半懂不懂,但事实真伪,他也无法求知,恐只有这父亲求助老祖之事,才是不辩的事实。

    “老夫神轮百世,离望亿万岁月,知你困梦墟葬,何其荒唐,且叫那八域听闻,无不笑我北冥姬脉出了个恶瘤之耻,呵……”

    姬荒浅浅笑罢,听得赵枭一懵,只掩唇一指,便又是一支神香燃在口中,他轻吸一气,稍稍回味,继续说道。

    “老夫只教你父,将你身扼灭归墟,再出洞壁,且开一方星云,化孤天之地,养你胎魂于万木之巅,待吸足神泽之灵,再投往下界,如此可生凡缕之象,你需身附三魂,以生死有终破墟象桎梏,方可解神魂之困。”

    赵枭越听便越瞳孔震惊,自己到底是哪方世界的生灵?怎老祖所言,他闻所未闻,就连看遍的书经史中都无有记载。

    “呵……只惜你父未愿听从老夫,如若早将你扼死归墟,又岂会在万木之巅,久汲神泽八百年,更不会因守你胎魂,终受得断兵残躯,神威自焚的因果。”

    赵枭听此,更是一惊,自己未到这下界之时,便已在那神木之巅寄养了八百年之久?这何止离谱,他迷茫扶额,一时间不敢相信。

    “断兵残躯,神威自焚?莫非……”

    他心起念头,又立马联想,自己饮下垠午子水时,脑海中闪过的那段记忆未知,星空之下,黑袍老人,手持断刃,披发遮面……

    他不敢断定那黑袍老人是否就是父亲,哪怕老祖已然明言提醒,他也不敢猜想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此刻老祖笑意不善,更使他无心瞎想,只得托双手藏于案下,将不甘的双拳按捺。

    “敢问老祖,我如何于万木之巅,需得久养八百年?且怎从未有所记忆,父亲又何因守我胎魂,受得神威……自焚?”

    “呵呵……你降世之后,因墟象之扰,八百年间,目不得睁,忆不得清,神不得醒,本就是仅存浅弱生息的尸胎,老夫细讲,你恐难辨明,倒不如说这壶中酒水……”

    说罢,只见姬荒挥掌一指,那金衣葫芦便起案腾飞,直冲云霄之巅,赫然显化作大,犹如千丈金山,飘悬于穹隆之顶,变幻间好似神通仙术,看得赵枭惊愣。

    “姬枭,老夫且问你,一瓮之水可灌得满此壶?”

    “回老祖,壶若鼎山之庞大,遮天如雾,瓮水之流好比细沙倒海,何以满灌?”

    “倘若每隔时辰便多入一瓮,如此反复,长流不止,又可否满溢?”

    “滴水终有穿石之日,若瓮水经岁月之逝,也定能使此壶见满溢之时。”

    说罢,赵枭单指向天,探射那千丈金山,手间又比划一番,似作流水之势,方才止示。

    “若每隔时辰入水一瓮,又取离半瓮,如此往复,又将如何?”

    “这……”

    赵枭听此,虽疑惑更甚,但略有所悟,只继续答道。

    “回老祖,虽反复取离,然入量流水甚之取失,壶口终得满溢之泄,只相比无失长流,岁月需多而已。”

    “呵呵……你知得如此便好,此葫芦名作匕甄,若壶中尚有一瓮之水,好比作你生息有存,待水满鼎山,溢流之时,便比作你寄养树巅八百年,已吸泽饱神,可复生凡间,而每取半瓮,便是因你生息所需,不得不取,老夫此番讲来,你可有明白?”

    此番比喻,听得赵枭恍然大悟,只轻拍脑额,便开口直说。

    “听老祖之意,是我若早死,壶中每有入水,便不会因我而取失,父亲本不该守我八百年长久?”

    “呵呵……扼你身死,不过失一附躯,万木神泽理应养你胎魂之生机,只因你并未身死,才不得不将你残躯一同供养。”

    “啊?”

    听得明白,赵枭不知怎言,只呆愣半刻,将先前入耳之言消化一番,这才开口。

    “可……可父亲既已决定守我长久,那自焚的因果?又是为何?”

    “呵呵……”

    姬荒未答,浅浅笑罢,只轻抽一口,缓呼一气,便不知那穹天上为何闪射金辉,惊得赵枭抬头一疑。

    “嗯?”

    只望见那金山般的庞影眨眼不见,又是神光一闪,刹那间一道金光飞射直下,待消光散去,定睛一瞧,那葫芦便已安放于案,简直神奇。

    “墟象虽邪,亦是至宝。”

    “老祖?何意?”

    赵枭听得不明,只见老祖手摘葫口,倒满二杯,将葫芦悬握半空,一番讲来。

    “老夫曾吞一游仙,这葫芦便是其护身至宝,虽不是何等神器,倒可存少许子水,匕甄之名便取自那游仙之号。”

    “哈?”

    赵枭听罢,略显疑惑,老祖说吞一界游仙,什么意思,莫不真是大口一吞?

    “不必慌神,那匕甄乃界妖渡化,于老夫眼中,只算得上抒神的灵食,不比你生来怀墟,本身就是一枚无垠道果,诱其者何止千万,你父长久抵守,寡不敌众,败阵而逃自是因果。”

    “什么?”

    赵枭听罢,已然有些慌神,无垠道果?难道自己还成了何等宝物?是连老祖这等神仙都垂涎的美味?莫非他先前作态,就是想吃了自己?还有父亲?他还活着?

    一时间思绪万千,老祖所言虽不知虚实,但也似真不假,他已不知如何开口回答,常言道,无知者无惧,当他看着眼前的燃眉老头笑着那张诡异的脸,此刻才真正地感到可怕。

    “多谢老祖解疑!姬枭敬您一杯!”

    赵枭只尊敬一礼,捧杯便饮,欲借助神酒暖身安魂,他本以为老祖先前敬他是有何需求提及,可倘若真是他心中所想那般,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哪怕今后做个残废之流,他也绝不能接受!自己死在这无芒之地!

    “这垠午子水,实是取仙兽尸骸骨血所炼,自也算得上补神之宝。”

    “尸骸……骨血?”

    见老祖并未受礼,口中所言更是惊人,吓得他连忙放樽置案,回想自己已满饮数杯,腹中淌流的是未知仙兽的尸血,他不禁停止舌尖回味,只呛喉咳嗽,一个劲打呕。

    “你既能品得子水之味美,此番厌嫌,何必之有?呵呵……”

    姬荒笑罢,举樽便饮,还好一番回味,看得赵枭更觉反胃,厉声驳回。

    “这分明是尸骨之血,如何咽喉?老祖怎可瞒我是酒?”

    “呵呵……弱肉强食,诸天之理,凡间尚有蝼蚁命丧妖邪之腹,老夫既杀得仙兽,如何不可食之皮肉?饮之骨血?”

    赵枭当然自知,弱者连活着都是罪孽,更别提死后会如何任由宰割,可老祖此番才点破此事,怕不是明摆着要作何坏事。

    “老祖,我如今死魂一缕,不知您是有何所取?”

    他坚定一问,视死如归,幼小的脸庞写满了不甘,倘若是方才他还自觉有周旋的余地,而此刻他已深知无力回天。

    “呵呵……你既已猜得,是可否成全老夫?”

    “呵!我之死活,不全在老祖心头一念?您几番戏耍,就因我无力弱小,不足反抗?我姬枭!不服!”

    赵枭一声抱怨,便抓着酒樽怒摔在地,他此刻已破罐破摔,不求老祖留情,只求给他来个痛快!

    “哈哈……你个娃娃,如此急躁,如此狂嚣,倒真讨得老夫欢喜。”

    对于祖孙的不满,姬荒只当蝼蚁挠痒,他冥眼一闭,不知施了何法将那酒樽重拾回案,随后口叼神香,看得那赵枭都不知到底想要怎样。

    “老祖如此玩弄,到底要姬枭如何!”

    赵枭怒声一问,扶额撑案,浑身不得自在,只睁着那热焰红瞳,盯着燃眉老祖,静候一个答复。

    “呵呵……老夫所求,是取你墟象道果,如何会伤你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