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枭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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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拳破苍天

    “皇兄,你不要走嘛,好不好。”

    年幼的姬姮拽着皇兄姬鹤白的手,摆头撒泼,试图挽留至亲。

    “小妹乖,别闹。”

    “我不要你走!”

    见小妹死拽不放,姬鹤白蹲下身来,捂着她手,笑声问去。

    “怎么?哥哥走了,你害怕?”

    “我才不怕……”

    听姬姮声息娇软,并无底气,姬鹤白心知肚明,一语道破。

    “是不是哥哥走了,你怕没人陪你闹了?”

    “没有……”

    姬姮自幼要强,见心事被拆穿,如何能应,只一个劲撒泼,粘着皇兄。

    “好了好了,我虽离去,可是你银哥哥,靖哥哥和陵姐姐他们都还在呢,你要是怕了,就去找他们,不好吗?”

    “不好,他们平日都不陪我玩,还排挤我。”

    “哪有的事?只是他们平日忙,抽不出空罢了……”

    姬鹤白将小妹搂在怀中,小声抚慰,他年长小妹十余岁,早已成年,本该游世童夕,一番闯荡,只因母亲在生下小妹后,便被父皇赐死,为小妹安危,他不得不自缚羽翼,留在这皇城多年,所以小妹自出生起,便与他相依为命。

    在羽国十九位皇子中,姬鹤白是最年轻的一人,而几十个姊妹中,姬姮是父皇留下的最后一个子脉,是年纪最小的唯一一人。

    “我折翼多年,再难隐忍,小妹今已成长,何不让哥哥解脱呢?”

    他紧抱小妹,声息无奈,姬姮本就懂事,哪里不明,只是心中难以接受,才哭闹扯皮。

    “皇兄……对不起……”

    姬姮抽泣一声,霎时落泪,她知道自己留不住皇兄,只得任由心中的情绪喷涌。

    “小妹别哭,等你将来长大,就来找我,好吗?”

    “可……可是,我要去哪里找你?”

    姬姮揉着泪眼,抿着小嘴不知所措,只见皇兄轻揉她脸,细声到来。

    “父皇命我平定北方,我这一去,应会先去北韩境地,待今后安稳,我便去熵离隐修,小妹可来东熵寻我。”

    “东熵?很远吗?”

    “没有多远的,等你跟麒仙姑学到了真本事,自然就知晓了。”

    “好……”

    姬鹤白身背孽罪,此后一去,便再未返南,姬姮独身一人,在羽国的皇权争利中,深受其害,亲人的排挤压迫,使她幼小的心灵染尽污秽,导致她今后性情大变,她变得易怒生燥,使得再未有人敢直面与她交心。

    她自拜麒仙姑门下,只身修道,独来独往,虽习惯了内心孤寂,可她一心争强好胜,苦修道化,多年游世,修得了半道金身,就是要将弱小的曾经埋藏于强大的表象。

    世人只知她乃南赵凰主,身份尊贵,深藏修为,然阿谀奉承,猜心利益,表面人情,数不尽清,这便是她常遇的,所谓的知心。

    “枭弟弟……”

    姬姮看着赵枭冰僵的冷尸,即便她一生要强,此刻也不禁泪流满面,心中更是极度愧疚,痛心疾首。

    她怀中的幼童,是她所遇见的,为数不多的,能真正理解她内心孤独的人,正如赵枭亲口所说,姬姮与他都会被情绪惊扰,那他二人又有何区别?

    世间多有强者,他们又何尝不是最‘纯粹’的人?

    可她!她却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知心小友,她如何能不心生万疚,她后悔,她极度后悔,方才若非自己几番唬吓,赵枭是否就不会死?

    她方才心中其实都知晓,赵枭定然是受不住她兽身余威,可事已定论,悔亦无用,她如何能再忍心中悲痛,只一声悲唤,伤得洞天晦暗。

    “赵枭!”

    悲声贯天,痛意惊神,随着她金泪瞳中伤泪滴落,仿佛天地也为之一震,时间停转,空间定格,整个洞天化作死寂一般。

    姬姮一动不动,一滴热泪悬停在空,随着时间静止,天地静停,她怀中所抱的冷尸竟燃起阵阵红光。

    只见火焰从赵枭头顶传出,顷刻燃化,那火势渐大,竟连空间禁封都无法影响,只燃化半晌,那冰僵冷尸竟完全变了模样。

    赵枭就似浴火重生一般,祭火的灼烧使他筋骨重塑,血肉苏生,干瘪的脸颊也变得饱满白润,红嫩的唇间呼出热息,胸膛内的心脏也再度动震博起。

    “我?”

    赵枭睁开双眼,只觉四肢无力,只剩头间可以旋转,他四方张望,猛然发现自己竟身飘半空。

    “那是……姬姮姐?还有……我!”

    他感觉身体似被何物拖拽,只不停地向上升空,他高望下方,竟瞧见自己躺在姬姮怀中,那他现在又是谁?

    “我?我死了吗?”

    他只能如此想到,人死魂飞,自己此刻应是死后化魂,正在朝轮回天飞去。

    “愿姬姮姐,能寻到当年的真相,还爷爷一个清白……哎……”

    他轻叹一气,这是他当时身躺怀中,仅剩余息,想说出的最后遗言,可惜姬姮并未能听见。

    “这便是我的劫难吗?”

    虽今生短暂,死于幼年,但他也不觉后悔,他想起自己曾问过爷爷生死之命。

    “那下村的承叔叔,怎么好好的就走了?”

    “生老病死,人之归途,只是你承叔命中该有此劫,所以走的早。”

    他回忆曾经,仿佛如梦初醒,或许这就是他命中该有的劫数,是无法逆转的命象。

    “原来死后,是这种感觉。”

    他魂身飘荡,直冲穹隆,只见空间震裂,碎出一道裂口,瞬间将他吸出洞天。

    “这是?村子?”

    他迷茫睁眼,发现自己魂体正飘荡在僻耙村上空,随着他越飘越高,一眼望去,四方百里的尽头都能瞧个清楚。

    “蘸水村,岩溪村,土坝村,柳岐镇?刘家沟……”

    他越飘越高,眼前所见便愈发渺小,他八方观寻,回忆起山海图经,在高空下俯视起北韩各域。

    “阎州原来那么远,那里是……羲州?奔宏崇州?祈江靖州,那里是羡州?爷爷说的学城就在那?”

    他魂体飘至高天穹顶,已然见不清各州详细,看着那横跨万江的蔺阳三海,他不禁感叹。

    “一川江流万物生,一海连天纳百川。”

    虽未见北韩阔域全貌,但蔺阳三海占北韩半域,使他高天悬望都不见边际,如何不让他心留余遗。

    “这泱泱百川,何其辽阔,只惜我从未踏足走过……”

    他惜叹一声,正欲再望八方,可眼前突然暗影密布,将他视线牢牢遮住,他浑然不知,自己已然飘至阴云顶天。

    “这里是?”

    他环顾八方,只见乌云聚顶,卷起寒风,四周气息如冰锥般刺骨,竟扎得他魂体受扰,冥眼避风。

    “鸭儿的,怎如此冻身。”

    他顿感大燥,自己生前那般熬痛都未有抱怨,怎么死了都不得安稳?他现在可是魂体,怎还能感觉到冷?

    “莫非是这云中有异?”

    他刚睁开眼,欲细看云层,便只觉双眼刺痛,寒风在此天呼啸大作,刮得他根本睁不看眼。

    “呼……”

    不知是否因寒风愈刮愈烈,使赵枭感觉自己升空的速度快了不少,且仍在不断提速,似乎在某一瞬间抵达到了临界。

    “哈……”

    风息暴动,犹如无数个巨大的耳光抽打在身,惹得他声息怒颤,一忍再忍。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他双眼依然睁不开,只双拳攥在额前,怒火已在他天窍渐燃,他只想听到一个满意的答复,一个来自上天的回应。

    “轰……”

    他魂体飞越直上,只听耳边滚雷回响,惊天的暴吼传入双耳,听得他心火暴燃,瞬间释放。

    “吵死人了!能不能消停点!”

    他放声咆哮,随即睁开双眼,那红瞳中怒焰震天,誓要质问上天,为何要让死人磨炼!

    “轰……”

    一声质问,苍天并未回应,只有那惊雷声不止,暴吼息不停,见天雷劈下,欲朝他身来杀来,他怒睁红瞳,任由那暴雷中的惊风嘶咬,他双拳死握,誓要直面苍天,对天一拳。

    “我说吵死了!你耳聋吗!”

    一拳轰出,直面天雷,猛然发出震天回音,传荡于九天雷云,这惊声势大,余音竟传出方圆万里,搅扰到十方修士。

    “咔!”

    只听一声崩碎,天地一角竟破出一道裂口,那是赵枭轰拳之处,仿佛他一拳打碎了空间,使裂口化作新的洞天,瞬间将他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