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还能看见的远山被晨雾遮掩，她们依旧沿着岸边向西走，待浓雾消散，姜名估计傍晚前能够到达。当她们快要到达山脚的时候，姜名又看到那头狼，它嘴里叼着一只兔子，向山林跑去。

    姜名对姜土说：“看样子它是母的，巢穴就在山里。”

    姜土点点头，问道：“要不把它干掉？”

    “护崽子的母狼不好惹！跟它拼命不值得。”姜名摇摇头，继续说道：“估计这里也剩不了啥动物了，要不然它也不会跑那么远去捕食。这里好像也没有果林，我们再继续找地方。”

    “那我到山顶看看远处有什么，”姜土指了指附近几棵大树说：“我们晚上就在这里睡吧，等我回来。”

    姜土小心翼翼地爬到山顶，举目远眺，日落的方向还有座山，粉色的、白色的花连成一片，这就意味着那里有大片果林，是个理想的栖息地。她按捺住兴奋之情，再环顾四周，没有可见的危险，但也没见到成群的食草动物。她再回望来时的路，小感慨一下，然后就回了。

    在下山途中，她听到了一些动静，便停下、隐匿起来，她看到有几只狼崽子，有的在哀嚎，有的在用嘴巴拱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母狼，有的则是在撕咬长虫的残体。姜土再观察一会儿，确定母狼已死，应该是被蛇咬伤，但在临死前反杀毒蛇，召唤来幼崽。

    姜土走了出来，看到狼的眼睛和口鼻都渗出血来，这些长虫的毒性蛮强，她数了数，总共有十条长虫的尸体，有的是被咬成两段，有的是头被咬碎，让人触目惊心。

    姜土盯着狼崽子，伫立良久，然后整理好心情，把长虫的尸体归拢到一起，将头割掉不要，然后用绳子将这些残体捆在一起，临走前再回头看了看那惨死的母狼，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便放下长虫，挖个坑，将母狼埋掉。

    当她手拎长虫走到山脚的时候，身后跟着六只狼崽子。她走，它们就跟着。她停，它们就停。她有些无奈。

    她走向妈妈和妹妹藏身的树，姜名先跳了下来，迎向她，问道：“怎么回事？”

    “母狼和这些长虫战死，中毒，没法吃，我就埋了。后面这些是它们自己跟过来的，跟屁虫！这些长虫我们待会就烤着吃吧。”

    姜名看了看这些狼崽子，现在威胁不大，但大了之后就不好说，也许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也许是好帮手。她曾看到别的部落有的男人会带着驯服后的狼，他们把这个叫犬，鼻子灵、跑得快、下口狠。如果将这些狼崽子驯服成犬，那她们捕猎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但它们都是要吃肉的，在它们成长起来之前，她需要付出蛮多。

    姜水、姜木对这六个奶凶奶凶的狼崽子心生欢喜，蹲下来抚摸它们的头，它们就都龇牙咧嘴，躲开了。姜石躲在姜名身后，抱着妈妈的大腿，偏着脑袋看着。

    姜名看了看天色，摸了摸姜石的头，说道：“没事，不用怕。哪个崽子咬你我就把它宰了。”

    姜石看着妈妈去继续搭建木巢，大姐去生火准备烤长虫，便只好跟着二姐和三姐将长虫残体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给小狼崽子，就这么样混熟了。

    她们忙活完后，分食了剩下的长虫，姜土说起她在山顶看到的景象，妈妈和妹妹们都心神向往。姜名问：“大概还有几天路程？”

    姜土回答道：“走得快的话，两天吧。”

    “那我们就慢慢走，不急，养足好精神。想占据这么一个地方，可能得需要打过一场。今晚我们在树上睡，会安全许多，就不用守夜了。我有些熬不动了！”

    姜土点点头，姜水则说：“妈，大姐，还是我来守夜吧，今晚你们就好好睡。”

    姜木也说：“加上我一个，二姐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

    姜名说：“都好好睡觉吧，别耽误你们长个儿。”

    姜水嘴上答应着，在假装睡熟后，听到妈妈和姐妹们都睡着了，便睁开了眼……而半夜的时候，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透过树叶的月光左右摇摆，渐渐暗淡下去。不久，春雨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姜水看着睡觉不老实的姜石将兽皮蹬掉了，便起身给她盖好。然后她就听到姜土的声音悠悠传来：“你是到现在都没睡吗？”

    “啊！大姐，你吓我一跳！”姜水拍了拍胸脯，转头看向姜土，反问道：“你不也没睡吗？”

    “不是，我只是被吵醒。”说完，她就真正睡过去了。

    第三天，天将要蒙蒙亮的时候，姜水那打架许久的眼皮筋疲力尽，和好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妈妈和妹妹们围坐在她身边，膝盖支撑手臂，用卷起来的树叶接着漏下来的雨水。她便一边赶紧起身，一边说：“还没下完呢？”姜名将叶子递给她，说：“还下呢，只不过现在是毛毛雨。”

    姜水喝几口水，继续说：“毛毛雨不要紧吧，吃完东西我们就走呗。”

    姜木笑着问：“二姐，你知道现在啥时候了吗？”

    “啥时候了？”

    “快黑天啦！”姜石一字一顿地着重强调。

    “啊！你们怎么没叫醒我？”

    姜名说：“昨晚你还是偷偷守夜了吧，多睡会儿就多睡儿呗，反正下雨又不好走。”

    姜水比较惭愧，自己还是耽误事了。这时候姜土爬上来，叹着气，说：“啥东西都是湿的，根本就生不起火来。今晚我们就还是吃熏肉、鱼干吧。”

    姜石问：“那狼崽子吃啥呢？”

    姜土打趣道：“哎呦，昨天还是怕怕的，今天你就关心上了啊！”姜石就只是呵呵傻笑。姜土继续说：“你放心，我又逮到两条长虫，给它们剁碎了吃的。”

    姜木说：“这山里面长虫真多，估计还有。明天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在这里待着了。”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她们在烟雨迷蒙中继续前进，远处看不清，地又泥泞，还得看着小狼崽子别走散了，于是便走得很慢。在第七天的时候，天终于放晴，她们也总算看到姜土所说的地方，而且就在不远处。孩子们兴奋得冲向前去，而姜名和姜土还边跑边观察四周，等她们来到果林中，站在桃树下相视而笑。花瓣随风飘落，和树枝上的雨滴一起落下，形成花雨，她们躺在地上休息，也不顾地上还是湿的。她们望着天空中的云飘来又飘走，被六个小狼崽子舔着脸颊，很是惬意。

    姜石抓起一把桃花，塞进嘴里嚼了吃掉，然后说：“妈，如果这里没有山洞，我们也不要走了好不好？这里挺好的！”

    姜名答应了。

    休息过后，她们仔细检查了这座不高但比较狭长的山，有松林、竹林，重要的是有桃林、李林、杏林。不过确实没有山洞，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这里并没有人占据，只有一些会打洞的小动物生活在这里。

    竹林之间有泉水流淌下来，汇聚成小溪入水。但在竹林深处，她们发现隔几步就有一具人类尸骨，姜名示意女儿们留在原地，她自己前去查看。

    姜石瑟瑟发抖地挪到姜土身边，习惯性地抱大腿，问：“这里…不会…闹鬼吧？”她说完就更觉得这里阴森恐怖了。

    姜土说：“瞧你那怂样！还敢住在这里吗？”她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伸手搂住小妹，看向二妹和三妹，赞许地点点头。

    姜水和姜木互相拉住的手虽然沁出汗水，但还是强装镇定。

    姜名探查完毕后回来对女儿们说：“这是个战场。不过不要紧，我们不住山上。”她指了指山下的一片草地，说：“我们住那里就好了，不离山太近。”

    既然打定主意了，她们便开始砍竹子，石器都钝了一些，也就砍了七八根而已。她们在一个低洼处顺势挖了一个坑，填上茅草，顶上架着竹子和树枝，再铺上一些杂草来做掩饰，就这样临时安顿下来。此后再慢慢照着她们之前的设想建造她们理想型庇护所。

    当一切都完工的时候，树上的果子都已经有眼睛那么大了，姜土也怀有身孕。当她们住进坚实的巢之中，安全感前所未有。姜名说：“这其实已经不算巢了，我们叫它房吧，防护的意思。”女儿们都挺赞成。

    “接下来我们要再制作一些石器，为了建房，之前的石器也不能再用了。如果当果子成熟的时候，有外人来采，我不会允许。可能会打上一场。“姜名严肃地说。

    姜石说：“打就打呗，小狼已经可以自己捕食兔子了，真要打起来，我帮不上忙，就让它们咬人去。”

    “哈哈，可以！”姜名说。

    之前她们在建房时四处收集石块，姜石搬起一种黑色的石头，她还小，力气不大，在放置石头的时候手已乏力，然后它砸在其它石头上碎成了好几片。她伸手去收拾的手被划伤，便哇哇大哭。姜名给她处理伤口时注意到这几块黑色石碎片的切口很锋利，断面很光滑，甚至可以像水面那样映出倒影，特别适合做石器。

    她们便特意搜集这种石头，姜名先敲打成石核，再敲击成石片。在这一过程中她就被割伤了几次，不过她并不在意，而是越来越满意。敲出来的尖石片可以做矛头和匕首，宽石片可以做刀，厚石片可以做斧头。她先将厚石片绑在木棒上制作三把斧头，便和姜土、姜水砍些竹子和松树，姜木带着一头狼去采集松脂，姜石和五头狼在房里守着。

    松脂被加热过后会变软，甚至化成液体，更具黏性，是石器和木料之间绝佳的粘合剂，比起用绳子绑起来的木柄石器，用松脂粘合的木柄石器要结实耐用得多。

    她们这一次拢共做了长矛、短矛各五支，刀、斧头和匕首各五把，没必要做太多，毕竟石器在磕磕碰碰之后会掉碴、变钝。就在房里保留一些原材料就好，有需要再做。

    等果子大多成熟的时候，果然有些人跑来这里采摘。望风的姜木率先发现她们，便跑回房内，从火堆中取出几根木柴，再到房外把内干外湿的草堆点燃，浓烟升起，向外出打猎的姜名示警。

    姜名看到狼烟升起的时候，便放下扛着的猎物，向两头狼呼喝一声，赶紧撒丫子往回跑。等她赶回的时候，发现女儿们和留守的四头狼将外族人围住，姜土挺着大肚子，左手拄着长矛，右手垂着，刀插在地上，随时可以捉起；姜水握紧她的长矛，矛头直指对方；姜木持两支短矛，双臂斜伸向下；姜石提着一把斧头，半举着一个火把，估计是累了。

    姜土先对姜土说：“你不用动。”然后再问：“有跑掉的没？”

    姜土说：“这得老三来说，我出来得晚。”

    姜木说：“来了十个，跑了俩，剩下的八个就在这儿了。”

    外族人躲在树上，姜名也数不真切，不过可以应付过来。她便向她们喊话：“你们都下来吧，人可以走，果子留下。”

    树上的人没反应。

    “听不懂人话？我再说一遍，”姜名深吸一口气，吼道：“都给我滚下来！”然后走向姜石，从她手中接过火把。“不下来，我先放火，再放狼，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别！我们下来。”桃树上一人急忙喊道，然后她们八人都跳了下来，然后将兽皮裙兜住的桃子恋恋不舍地放到树下。

    她们的脸上文着的图案是两根树枝之间夹着一个桃子，应该是姚姓氏族。她们当中一人举起双手，示意手上没有武器，往前走几步，对姜名说：“我们只摘了桃子，要祭祖。可不可以拿东西换你们的桃子？”

    姜名眯着眼看了看这清一色的女人们，说：“我这里不缺什么，缺男人，要换就拿男人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