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水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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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圈套

    次日清晨,地面铺了层薄薄的晨露,街上行人寥寥无几,马车碾过湿润的尘土,车轮的辘辘声显得尤为清晰,声响最终停止在陈济堂门前。

    一中年男子身穿墨绿色暗花长袍,黑色腰带上镶着一块白玉,被家丁簇拥着走进陈济堂。他身后紧跟着一个老叟,头发胡子凌乱花白,灰色的长衫在他削瘦的身上显得有些宽大。

    “阁下可是陆水遥,陆先生?”那中年男子见到柜台里的陈书安,拱手行礼,恭敬地问道。身旁的老叟找了个椅子坐下,身体往后一靠,咧着嘴翘起了二郎腿,还不住地四处打量。

    “几位寻他有何事?”陈书安撇了眼老叟,微微蹙眉,这几人又看着面生,心里有些许提防。

    “我等是榆州顾家人,在下李易槐,是顾家的管事,此次到阳平镇做些药材生意,想请陆先生帮帮忙。”李管事察觉老叟似乎惹了人家不快,赶忙自报家门。

    “阁下莫是寻错人了?阿遥不做这个行当。他是个除妖师。”

    “没寻错,我等要上慕君山寻药材,想请陆先生随行护卫。”

    听到要去慕君山,陈书安瞳孔猛地一震,连连摆手,“不去不去,阿遥不去慕君山,阁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慕君山离阳平镇不远,植被丰茂,盛产药材,更是有几味珍贵的药材仅生于此山中,人们甚至称其为小瑶山,曾经镇上很多人都是靠上山采药为生。可后来山中生了变故,采药回来的人都疯疯傻傻了好一阵,说是遇到了鬼魅。慢慢地,便无人敢入山中。

    晨光刚刚透入院子,陆水遥已经练完一套刀法,正准备把库房里要晾晒的药材搬出来,就察觉周遭飘散着淡淡的妖气。

    陆水遥顿时反应过来,昨夜的不速之客登门了,于是循着妖气赶到铺子里。一进门就见数个面生的人站满了屋子,陈伯伯面色为难地在向他们说着什么,人群后坐在椅上的老叟正是妖气的来源。

    “陈伯伯!小心!”

    陈书安正想把这行人支走,就见陆水遥提着长刀,神色凝重地从院中赶了过来,拦在他和李管事之间。

    那老叟见陆水遥露面,悄悄把手心里的东西捏住,眼里迸发出异样的神采。他没想到陆水遥竟生的如此水灵,肤若凝脂,面似芙蓉,一双眉眼虽带着怒意,却藏不住与生俱来的温婉,宛如女子一般。女子?或许他真就是个女子呢!想到这里,老叟激动得一拍大腿,自己心心念念的鹿血丹说不定就要到手了。他的嘴高兴地再咧开了几分,露出所剩不多的几颗黄牙。

    “昨晚是你们搞的鬼?”陆水遥沉声道。

    李管事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少年正是他们要找的除妖师陆水遥。他原以为除妖师总得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再不济也得是个英姿挺拔的青年,没想到竟是个身材纤细、弱不经风的少年。他退到老叟身边,稍稍转过身,将手拂在嘴边小声问道,“张天师,你确定这小子能杀得了妖?”

    老叟眯着眼睛,摸摸胡子慢慢说道:“自是杀得了。”昨夜陆水遥可是轻轻松松就破了他设的迷障。

    得了张天师的肯定,李管事才赶紧向陆水遥道歉,“小兄弟,昨夜是我们叨扰了,我在这里向你陪个不是。”说着向身旁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家丁立马心领神会,双手递上一个做工精致的钱袋。李管事抓出一把碎银,约莫有十两,放在医馆的柜台上。

    陆水遥将碎银往李管事的方向推了推,继续沉声道:“此处不欢迎几位,请吧。”

    李管事被下了逐客令,不慌也不恼,笑盈盈地又抓出两把碎银。“小兄弟,我等有事相求,你若答应,这二十两银子就当是见面礼。”说罢摆摆手,一个家丁便端了个木盒过来,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银子。

    “事成之后,这一百两白银就是酬劳。”

    面对如此高额的报酬,陆水遥有些犹豫。陈伯伯家本就不富裕,收留了他们姐弟二人,日子更是过得紧巴巴的,倘若有了这银钱,陈伯伯和婶婶的日子能好很多。这些人要做的如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己倒也能接受。

    “请回吧。”

    陈书安率先开了口,即便给再多的银钱,他也不愿阿遥去冒这个险。见陈伯伯拒绝,陆水遥也不再动摇,动作利索地将银子推到了一边。

    李管事还想说些什么,靠在椅子上的张天师慢悠悠地开了口:“这刀是陆谦云的吧。”

    听到父亲的名字,陆水遥望向张天师,眼里充斥着质疑与防备。陈书安也愣了一瞬,方才想起那个不修边幅的老叟。

    “老丈知道陆谦云?”

    “岂止是知道”,张天师身体往后靠了靠,眉毛一扬,“五年前还一同在宁州除过妖。”

    宁州!陆水遥心脏猛地收紧,指尖不住地微微颤抖。五年前,父亲便是在宁州身受重伤,不治而亡,无人知晓他究竟经受了什么。她曾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得知父亲去世的真相,如今这老叟的一席话,重新勾起了她的希望。陆水遥迫切地想得知有关父亲的消息,面上却无丝毫变化,不徐不疾地问道:“老丈究竟是何人?”

    张天师晃了晃腿,幽幽地看了陆水遥一眼,“贫道张钟远,长住虚云峰,与令尊相识多年,可听令尊提起过?。”

    “未曾听过。”

    张钟远,陆水遥回想了片刻,却没有一丝印象。母亲在世时,父亲倒是常与母亲说起除妖之事,奈何那时自己年岁尚小,随便听了一耳朵的东西,过不了太久便忘却了,自是不知晓父亲与这天师有何交情。

    “宁州之事,贫道心中有愧啊”,张天师轻叹,眼眸沉下,眉宇间染了一抹愁绪。

    “老丈晓得家父在宁州出了何事?”陆水遥看着张天师自责的模样,心中的防备松懈了几分。

    “我等明日要上慕君山,今日还需再筹备一番,这些陈年往事实在无闲暇之时细细谈论。”张天师忽地话锋一转,起身拍拍松松垮垮的长衫,抬脚便往医馆外走去。

    李管事立马笑盈盈地拦在陆水遥跟前拱手道别,“小兄弟,我等下山后得立即赶回榆州,后会无期。”

    “等等!”陆水遥发觉自己似乎中了他们的圈套,但她却无法走出。关于父亲的死,她疑惑重重,现如今有机会能探查一二,又如何能错过。

    “你们找我何事?”

    张天师一条腿已踏出门外,听到陆水遥的问话,嘴角又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