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虎叔的秘密
眼看着小馨一天天恢复了,日子仿佛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这天,虎叔妈突然从隔壁村来投靠虎叔了,说是虎叔的爹上山砍柴给摔死了。
虎叔的父母年纪大了,本就该接回家来将养。奈何香婶一直不同意,早前仗着身怀有孕,扬言要是真接回家将养,就把孩子打了。
生了孩子后,身价更是水涨船高,不把虎叔放在眼里了。
眼下失去了家里唯一的劳动力,虎叔妈这才前来投奔。香婶自是好一番闹腾,一会闹着带儿子回娘家了,一会闹着改姓。
称没收过虎叔家一分钱彩礼,亦没享受过婆婆伺候月子。虎叔妈身体不好不能伺候月子就算了,这生儿子了,也没见到老两口一分钱。
最终,虎叔拗不过媳妇,虎叔妈连哭带嚷的回老家去了。虎叔妈刚上路,香婶的手串却突然崩开了。
珠串呼呼啦啦的掉了一地,出现了很多细碎的纹路,更是有好几颗碎了。
这珠串原是香婶妈在香婶出嫁时送给她的,据说是佛寺开了光的,等闲邪物不敢近身。
香婶虽不信这些,到底体恤母亲一番心意,日日带着。就连沐浴更衣也都不曾脱下。
如今碎了,香婶也是好一番心疼,捡起来仔细用红布包着,打算等着来日,寻个盒子装起来。
是夜,蝉在树枝叫的欢腾,蟋蟀更是奏起响亮的音乐。一切宁静而又祥和。
忽而吹起一阵风,发出呼啸般的怒嚎,将乌云推向了月亮。明亮的村落突然就暗了下来,就连蝉和蟋蟀,都静了下来,万籁俱寂。
虎叔家里的大黄狗,对着门外吵个不停,被香婶骂了几次都不噤声。
小宝在香婶的怀里哭的声嘶力竭,香婶心疼不已,却是怎么也哄不好。
突然,一股正常人都看不见的黑气没入小宝口鼻。小宝前一秒还在哇哇大哭,后一秒就昏了过去。就连脸色都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黑红,平时乱蹬的小脚此时却是软软的搭在香婶怀里。
这可把香婶吓坏了,疯狂大喊,孩子他爹,不好了啊,小宝他不对了。
虎叔惊了一跳,连忙起身,看着脸色通红的小宝,拿手摸向孩子额头。忙道不好,这孩子是高热,必须马上去找医生。
小馨也被二人的动静惊醒,见此情形忙熟练的拿出包被递给香婶。虎叔嘱咐小馨在家待着别去添乱,香婶一把夺过包被将孩子裹好就冲出屋外。
二人火急火燎冲往县卫生院,小小的人儿就连血管都不好找,扎了几次才输上液。却是连激素药物都上了,也不见退烧。
医生说,再这么烧下去,可能会烧成傻子。香婶闻言眼睛都哭肿了,言无论多少钱都好,只求能治好小宝。甚至几度欲给医生下跪,被一旁的护士拦住了。
今天,我又做了那个梦。梦里小馨一身火红的嫁衣,拉着一根粗壮的红绸。红绸的另一端,竟是一个纸人!忽然,那红色的嫁衣和红绸,就随着纸人的出现,变成了惨白色。
我被吓得一身冷汗,由梦中惊醒。随即便听见院外仓促的敲门声。
来人自然是虎叔,他记着奶奶说过,白家子孙,恐有灾祸。此番前来,便是寻求这破解之法。
奶奶言有因自有果,此事经她手,已然结束。再横加干涉恐怕她自身也会遭到报应。
虎叔忙掏出怀里的1000块钱,向奶奶跪下,奶奶却是拦也拦不住。
虎叔已然急的满头大汗,双手都抖了起来。夏家婶子,你是这村里唯一的神婆,若您都没有办法,小宝,小宝就没救了……
奶奶看到站在一旁的我,问道,可是这敲门声吵醒你了?怎的不睡觉,跑出来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不是敲门声。是我梦见小馨了,我梦见她和一个纸人结婚了。奶奶,你说这怪不怪。
虎叔一听,似乎受到了惊吓,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闻此情形,奶奶不确定的问道,是你们?你们给小馨配了冥婚?
虎叔一看瞒不住了,又惦记着小宝的安危,反而像是如释重负的说起来。我就说,这样是不行的。可是阿香她,她说小宝以后娶媳妇,盖房子,都是要钱的。
刘员外也说了,只是走个形式,等小馨老了自然死亡,婚事才算。最多,最多也就小馨活着的时候不能再行婚嫁……
这婚事随时都能取消,若是10年后取消,这银钱也是不用退的。若是,若是小馨一生未嫁,这刘家的产业都给小馨继承。
奶奶气的脸色都红了,用手重重的打在虎叔身上。糊涂啊,你们真是糊涂,怪不得小宝会出事!
这冥婚一旦配了,还哪有取消的道理。轻则病痛缠身,形同痴傻。重则魂归地府,与那鬼物结成一对。如此,这盼虎又怎能不闹啊。
这小馨才6、7岁的年纪,你们,怎么做的出来呢。奶奶的眼睛瞬间红了,一颗颗浊泪顺着眼角流下。
奶奶声音哽咽的不行,双手微微发颤,说道,你们真以为刘员外说的是真的吗,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奶奶越想越气急,忍不住铆足了全身的力气,一巴掌打在虎叔的脸上。虎叔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却是颤颤巍巍,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
我老婆子就在这里呢,你却是问也不问,将我瞒的死死的。要说没有装聋作哑,骗自己相信的成分,谁信呢。奶奶擦了擦脸上泪水,一脸憎恶的说道,你们分明就是要害死小馨!
若真有此等好事,怎么没见她给小宝配呢。还有你,小馨好歹是你的骨血,你竟全然不顾念父女之情。说到底,你不过是嫌弃小馨是个女娃。
女娃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她吴香如就不是个女的?我看最该死的是你俩才对,一窝子蛇蝎。
要我说,这盼虎做的没错,刀子不戳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不是要她吴香如孩儿的性命,她自是可以说的云淡风轻。偏你这个亲爹也是个没良心的,不把自己亲闺女当个人。只是可怜了小馨,这么乖的闺女。
呸,奶奶一口浓痰吐在虎叔脸上。虎叔本能的闭上双眼,却是不敢往旁边躲一下,生怕奶奶不解气,还扇起自己的耳光来。
一边打,一边求奶奶救救他们一家。
奶奶却是一脸嫌恶,仿佛再多说几句话也是脏了院子似的,根本不想再管了。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自作孽,不可活。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回房去了,虎叔拉都拉不住,反被奶奶一脚踢开。
虎叔吓得脸都白了,猛地一下就跪了下去,疯狂的朝着奶奶的卧房磕头。力道之大,不一会就见了血。那额头的血顺着额角就往下流,看着吓人急了。
虎叔一边磕头一边说道,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去找刘员外,把此事作罢。许是不知痛般的,越磕越使劲了,你能不能帮我给盼虎说说,放过小宝,来世我当牛做马也偿还她。
如果这般还是不解气,要索命就把我的命拿去,帮我求求盼虎,放过小宝吧……
奶奶隔着房门喊道,本就是你们之间的孽,要还的债。此事,我已经出手过一次了,断不能再介入太深。
且就算是我出手,也不见得能收服如今的盼虎。
它既已对小宝下手,自是沾了孽债的,以自身不如轮回为代价,怨气自是深重。你还是抓紧时间回去,多陪陪老婆儿子吧,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虎叔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泄了气般的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啊。
为了明年正月十八举行冥婚,我们仓促的定下了交换庚帖的日子。
结果在交换庚帖的前一日,小馨就不见了。后来的事情,你们也就知道了。
那会我就隐隐觉得不妙,可,可却总抱有侥幸心理。觉得盼虎她都走了这么久了,不也没闹过么。
为了稳住阿香,我只好答应过几日继续交换庚帖。这还没来得及,小宝就出事了……
早在盼虎带走小馨的时候,我就该收手了,我却一意孤行。不,一开始,我就不该做这禽兽不如的勾当,我悔啊……
是我财迷心窍,我不是人。这才害了小宝,害了这个家。虎叔一个大男人,哭的涕泗横流,脸上又是血,又是泪。
虎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砸着地面,就连地板都染上了一大片刺目的红色。
我以后一定对小馨好,一定!盼虎啊,你放过我们好不好。想到小宝可能会死,虎叔哭的更凶了,泪水混着血水,化成了血泪。
忽的传来一股带着冷意的女声,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不够!远远不够。你们一个都逃不掉,都去死吧。
这声音跟虎婶好像,却又不像。虎婶从来不会发出这么冰冷的声音,也不会这么凶狠的去诅咒一个人。
我看了看奶奶,好像她并没有听见虎婶说的话。
奶奶终是没有冷下心肠,隔着房门喊道。小虎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先抓紧去把婚事退了吧,至于盼虎那边,我能做的至多是让妮子过去传个话,却是不能做的更多了。
至于盼虎是否接受,全看你们怎么做了。我不方便出手,更不会让我孙陷入危险。
那边,虎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千恩万谢,对着奶奶的卧房前磕了三个响头,便火急火燎的前往刘员外家退婚了。
虎叔走远了,奶奶才来了客厅,再三叮嘱我只能传话,不可干涉更多。奶奶说我对虎婶有恩,只要老实本分,自是不会有事。同时也是对我的历练。
我拉了下奶奶的衣角,告诉奶奶虎婶的话,奶奶叹了口气,都是冤孽啊。此事,怕是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