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慢慢走上前来。

    杜宾上下打量着戈森斯，他变化的太多了。一顶大檐帽，让他的半张脸都遁入阴影，阴影之中是一双铜铃般闪烁的大眼睛，五官变得更加规整秀气，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但不变的是那瘦削的脸庞。冷峻、严肃、犀利，缺少几分年轻人的热情，比初次见他的时候看起来更加沉默寡言。

    “很有军人范儿。”杜宾象征性地笑了笑。

    “让将军见笑了，本想先寒暄几句，不过情势紧急，怕耽误将军时间，我就直接切入正题吧。”戈森斯随和地说道，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状态。

    “进去说吧，就我们两个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一家咖啡馆，里面空无一人，两天前这里的生意还如火如荼。

    “杜宾将军这次能赶来，实在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对于紧急军//委会和国民自卫队来说也是如此，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没有忧虑。您的到来是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变数，但我相信我们的目的都是共同的。”

    “何以见得？”

    “我们都是为了国家，不是吗？很少有人会背着千夫所指来办事，正经人干什么都要求一个大义。杜宾将军一步一步走来的正直，不说全国上下，全军上下也是有目共睹。您在这个时候选择进城，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风声走到了您的耳朵里，所以才来为国分忧的。很巧的是，我们也是如此。”

    “别恭维我，我只是做了军人应该做的，有一些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要等日后时局安定了，交由军事//法庭评判。”

    “怎么会呢，将军？您现在若是尽心为国办事，谁会追究您？日后您便是开国//元勋……”

    “胡闹，戈森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没有胡说，将军，老元帅已经跑回他的地盘了，现在对外宣称就是人民//代表——国民自卫队推翻了他的统治，整个首都现在可还能找到老元帅一丝一毫的势力，没了首都和宣称，您觉得地方还有谁会听老元帅的号令，您觉得这个国家还是之前那个老元帅的国家了吗？”

    “你、你……我没想到你们已经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杜宾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您早就做好了充分的觉悟，不然您怎么会把军队开进首都，不要告诉我，您整了这么大的一出，是接了老元帅的密电，奉旨行事。”

    “……”杜宾沉默了。

    “对不起，杜宾将军，是我失礼了，我不该质疑您的选择……但是请容许我继续说下去，我们现在已经掌控了中央情报部门，根据我们的消息，昨天晚上，只有何塞将军坚决执行了老元帅的命令，而今天下午，就连他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了……现在的形势不言而喻。我代表整个紧急军//委会，想跟您好好的谈谈。我这次是孤身一人进您的大营，一个兵和部下都没有带，带来的只有情报和诚意。您对我也算是有过知遇之恩，知遇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这次是用我的前途来做赌注，来与您商谈的，我相信我们能好好合作，共度危难、共建大业，因此我立下了军令状，为了我们双方的共同利益，我愿意独自承担风险。”

    “你担当不起。”杜宾冷冷地说道。

    “让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站在一起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我跟他们不一样。紧急军委会里鱼龙混杂你不会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我找到了您！”

    “你……是自己来的吗？”

    “我代表紧急军//委会，也代表自己。”

    “你难道不是为紧急军//委会办事的吗？”

    “我当然忠诚于紧急军事//委员会，因为它是紧急状态下法律所认可的合法机构。”

    “但是……”戈森斯话锋一转，“我更希望紧急军委会是我们的军//委会。”

    “说说你的条件吧。”

    “紧急军//委会的产生您了解吗？”

    “你说。”

    “按照法律规定，任何当前在玻利瓦尔任少校以上军衔者，都可以在紧急军//委会成立后作为代表参与其中，当然明确的叛乱者除外，而委员会代表选举产生的八个委//员长将执行委员会的意志，而他们的意志又将在很大程度上在接下来左右国家政策的走向。但是选举大会将在委员会成立3日后举行，这是为了尽快填补国家动//乱时期的权力真空，同时参与选举者必须亲临首都大厦进行投票，否则视为放弃资格。现在首都的形势，您觉得哪些人能在短时间内亲临首都大厦呢？”

    “你想和我结成秘密统一战线。”

    “不只是您将军……”戈森斯看了一眼杜宾犹疑的神情，又说道。

    “现在首都内军官分为三派，首都系、元帅系和边防系。首都系自然就是向我这样的了，在首部布防的军官，还有一些中央情报部门和特务部门的人，元帅系比较特殊，严格来说他们也不是老元帅提拔起来的，他们都是一些老军头，势力不小，这次他们没少出力，还有就是边防系，向杜宾将军您这样的人，大多是新军，相当一部分都是从内战和’大战’战场上下来的，你们的话语权不小，手下有资格参与选举的部下也很多，尤其是您这次的行动，很多人都以为您和他们有暗地里通气。”

    “所以你的意思是……”

    “老军头们的态度很强硬，亏本的买卖他们是不会干的，这次行动没有他们的支持不行，我们首都的军官也得迁就着他们，但是我们也在尽力斡旋，与很多边防系的军官都取得了联系，虽然不能稳压老军头们一头，两派人加在一起与老军头们势均力敌还是能做到的，只是我们不能明面上联合，只能暗中掣肘，不能把他们逼急眼。”

    “所以我们拿到占比，选上自己人以后呢？”

    “最重要的是兵权和地盘的重新划分，其次便是临时大总统的人选……”戈森斯有意放慢了语速。

    “临时大总统的人选上，委员会与国民自卫队有同等的话语权。”

    “要让我们的人越来越多，让敌人越来越少，代表是这样，委员长也是这样，甚至临时大总统也可以。”

    “所以我和我的人要站在当今紧急军//委会这边，要澄清我们的军事行动也是以委员会的名义发动的，然后也成为紧急军事//委员会的一部分，再进入选举支持我们的派别。”杜宾的眼睛迷了迷。

    “是这样的将军，不过具体怎么做都取决于您，我只是提供了一种可能，一句忠告。”

    “戈森斯，你们的野心太大了。”杜宾叹了口气。

    “将军，国家危难，命运掌握在谁的手里需要我们主动出击，难道我们能坐以待毙，把这个刚刚从老元帅手里抢回来的国家又送还给他的狐朋狗友吗？”

    “……”

    “我不敢揣测您的意思，但我相信将军您在昨天晚上作出您的决断时也是心中怀有真正的家国大义的。”

    杜宾站了起来，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你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我愿意考虑。只是你今天孤身一人前往我的大营，无疑是加重了老军头们的疑心，你回到他们之中恐怕是凶多吉少。”

    “哈哈～”戈森斯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谁说我今天就是来与将军明明缔盟的？我说过今天我仍是代表紧急军事//委员会的，我是来劝说将军，与我们共图大事，解决首都冲突的，我们求的是早日的和平。”

    “呵，你这人。”

    “实不相瞒，我向老军头们宣称的是来探听您的虚实，最好能拉您加入反抗老元帅的阵营，他们不知道您究竟是什么底牌，也不会猜到您真正的目的，他们永远都只会用纯粹的自我利益衡量，这群鼠目寸光的人只是担心自己刚到手的座位能不能捂热乎，他们很怕现在还没死透的老元帅反扑，只是急于壮大和稳固自己的势力罢了，换言之，他们在乎的只是您的态度。我现在能’说服’这位大人物也加入反抗者的麾下，他们还得谢谢咱呢！”

    “你小子！”杜宾微微一笑，“不过也要多加注意，他们都是一些老滑头和实力派，不可小觑。”

    “我明白，只是您要抓紧时间表态了，情况瞬息万变，我一到那面，您要尽快向媒体通气。”

    “我答应你，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由衷的感谢您，再会。”戈森斯大踏步地走出门外，阴云笼罩着他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