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干不净,喝了没病
洛阳城。
时隔七年。
经过瘟疫肆虐的都市,已于两年前恢复盛况。
之所以能这么快,盖因此城是大乾王朝“五都”之一。
所谓五都,就是“京城”大都、“东都”金陵、“南都”江州、“西都”长安,以及“中都”洛阳。
虽说大乾王朝开国已有八十年,衰败之象呈现,可尚未演变到天下大乱地步。
朝廷若想花力气“拯救”一下洛阳,还是可以的。
换做小城,甚至是中城,就没那么幸运了,没有一十二年,休想从瘟疫中缓过神来。
这一晚。
包下整个客栈,入城休整十余天的金刚教。
那个曾以十层金刚掌力打中金禅脑门的僧人,改变装束,由客栈后门出去,兜转几圈,却进了一座书院。
不多时。
书院也来了一个夜行者,从头到脚一身黑。
“怎么回事?那娃娃不是被你打死了吗?”夜行者质问。
“哼,我倒想问问你,那扫地僧虚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怎么知道?”
“那我又怎么知道那娃娃为什么还能活着?”
一时之间,双方都尬住了。
半刻。
“告诉你吧。”那西域僧冷冷一笑,“我师叔闭关多日,至今内伤未愈,这全都拜那扫地僧虚虚所赐……”
“难道虚虚是了凡所扮?”夜行者目光闪烁,透着精气,修为已是九品。
“你问我,我问谁?”
“我没问你……我这次来,就想告诉你,那娃娃这几天古里古怪,一天两次跑去跟我说《波若波罗蜜多心经》,搞的我心烦意乱。”
“他怀疑你?”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已不能等了,我要见……”
“你要见谁?”那西域僧语气阴森。
“我……”夜行者想到什么,不寒而栗,“我年事已高,活不了几年,若不能在临死之前坐上掌门之位,还不如……”
“你怕什么?”
“那娃娃之所以去找我,我怀疑是受了凡指使。”
“你怕了凡打死你?”
“他确实能打死我。”
“他不会这么做的。”那西域僧摇头,面露阴笑,“放心吧,就算他已怀疑你,也不敢动你一根手指。我这里有个东西,你拿去找机会给了凡吃下。”
“毒药?!”夜行者心神一震。
“了凡的修为已是超凡境,什么毒药能伤到他?这是合欢宗的‘阴阳合欢散’,无色无味,拿着。”
说完,那西域僧掏出个瓷瓶,递给夜行者。
“你不是金刚教的使者吗?怎么会有合欢宗的春药?”
“这不是你应该打听的事。怎么?你不敢?好,既然你不敢,那就算了。等了凡确定你就是……”
“谁说我不敢?”
夜行者一把夺过瓷瓶,贴身藏好。
而眼见他转身要走,那夜行者面泛诡笑,说道:
“这阴阳合欢散天下无双,却只有半个月时效,我昨天得到时已过七日,你最好……嘿嘿,你懂我的意思。”
夜行者当然懂。
所以他一声不吭,赶紧离开书院,趁夜赶路。
东方欲晓时分。
他一口气赶了四百多里路。
进入嵩山后,先去一处地方换过僧袍,也不走少林寺山门,而是避开少林寺武僧暗哨,若无其事现身于寺内。
咣~咣~咣~
他突然听到撞钟声。
然而。
听到第四十声时,他觉得烦躁,恨不得跑去钟楼砍金禅一刀。
“我这辈子只杀过一个人,早就破了杀戒。”
“哼,我的戒刀还会杀人的!”
“了凡说你小子是什么禅童,慧根极深,我就不信你的头比我的戒刀还要硬。”
“就算你偷偷修炼了本寺铁头功,且将之修炼到化境,我戒刀在手,也能将你的小脑袋瓜子劈成两片。”
这么想着,听着钟声,也不烦躁了,反而十分受用,沉浸在一种魔性当中。
……
六天后。
少林寺藏经阁。
金禅站在一片青石板铺成的地面,望着两双脚印,啧啧称奇。
那两双脚印相距甚近。
一双深达尺余,另一双仅有三寸。
前者属于藏经阁长老戒尺。
后者则是波罗智留下来的。
“听戒尺师兄说,波罗智想偷窃少林寺秘笈,结果被自己察觉,便斗了一场,但最后还是让波罗智跑掉了。”
“那波罗智修为之高,强于戒尺师兄,不过他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师父对手。”
“这家伙以后多半还会来少林寺。”
“要是撞上我,我倒要看看他的神通有多大。”
“今天是少林寺一年一度的品茶论禅会,可惜戒守师兄没来,还在闭关修炼《袈裟伏魔功》。”
“我看戒会师兄精神很好,要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还能活两年。”
“戒慎和戒法两位师兄老当益壮,身体棒棒,多半能活到一百岁。”
“戒行师兄是丹药长老,清心寡欲,养身有术,怕是能活到一百二十岁。”
“至于戒能师兄,最近怪怪的,印堂发黑,是不是有什么暗疾?难道是男人之隐?”
“前些天我跑去跟他讨教《心经》,因为方丈说他的《心经》是少林第一,我原本还不信,但……我错了。”
“他不愧是在江湖上摸爬打滚三四年的人,能用江湖事来生动阐明《心经》的妙处。”
“听师父说,戒能师兄出家之前,在江湖上经历过数次生死之战,偏偏没杀过人。”
“这也是他为什么刚进少林寺,连俗家弟子都没做,便能落发当和尚的原因。”
“我今年才八岁,却已打死两个人。”
“要不是得过戒能师兄开导,说少林弟子必要时可以降妖除魔,说不定我会有心魔。”
“等过了今天,找个机会,我还要跟他好好讨教一下《心经》,顺便问问他可有难言之隐。”
金禅胡思乱想一大堆后,离开原处。
很快。
他走到藏经阁西侧一片竹林外,朝内看了一眼,便退开。
那竹林虽然不大,但里边一片空地上,却坐着了凡老僧、无通禅师、戒尺、戒会、戒能、戒慎、戒法、戒行八个老和尚。
这时,戒能起身,走出竹林,像是要出恭。
金禅站在不远处,与他对望一眼,都是微微点头。
不多时。
戒能回来,手里端着个茶盘,上有一大茶壶和九只茶碗。
金禅见了,笑问:“戒能师兄,你净手没有?”
戒能微微一怔,旋即说道:“当然净了。”
“我看这茶盘里有九个碗,我有些口渴,不如给我一个,如何?”
“这……”
“我不会品茶,只会喝茶,解渴而已。”
“可是……”
忽听竹林内响起无通禅师的声音:“戒色小师叔,你口渴的话,只管喝吧。”
“那好,天大地大,方丈最大,我不客气了。”
说完,金禅手快,拿了一个茶碗。
戒能没想到他会偏偏挑中那个,叫道:“真是的,无垢和无染都几十岁人了,办事还这么马虎,那个碗不干净,你换一个。”
“哪里不干净?”
“你没看到有灰尘吗?”
“无嗔师侄说过,不干不净,喝了没病,我就要这个。”
“不,茶是我端来的,我得负责,那个碗是我的……”
“戒能师兄,你还跟我客气呀。”
金禅不管,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茶水。
戒能端着茶盘,神色显得有些古怪。
不料。
金禅没喝,而是屁颠屁颠跑进竹林,给了凡老僧献上茶碗。
“师父,你老辈分最高,你老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