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你那么生气地在看什么呢？”阿瑞问他。

    “没什么。”胡东说，“只是那个陈家栋。”他咕咚喝了一大口啤酒。

    “哦，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关心？”阿瑞看着胡东问。

    阿瑞的语气中有些什么让胡东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是阿瑞知道了白鹤的事情，试图开胡东的玩笑，然后，阿瑞的眼光穿过胡东，看向胡东背后的一个女生。

    “哎哟，那个妹妹好性感啊，你们知道是谁家的吗？”阿瑞问，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别做梦了。”阿德说，“那可是高猛的闺女，你要是不想活命的话就去试试。”

    胡东暗自笑了一下，心想话题总算转移了。但是，阿瑞却转向他，坏笑地问，“你笑什么呢，老胡？至少我的女人没有坐在酒吧里和监狱里出来的人一起喝酒吧。”

    “你他妈的这是什么意思？”胡东恼怒地盯着阿瑞说。

    “你不要告诉我，你之前没有看见你老婆在这里啊。”阿瑞坏笑着说，“我可是看到，你的脸色都白了，她和那个杀人犯就坐在那边，你到现在还一直盯着那个杀人犯看呢。”

    “你闭嘴，阿瑞。”胡东提高了嗓门，警告说。

    阿瑞很开心，因为他已经成功地激怒了胡东，阿德没有说话，一直盯着他的啤酒，就好像是酒里有什么东西似的，他看胡东真的生气了，不想介入其中。胡东把剩下的酒一饮灌入肚子里，告诉阿德该他给大家买酒了，心里却狠狠地骂着陈家栋，要给陈家栋好看。

    那是肖静怡，陈家栋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声音，肖静怡的声音一下子又把陈家栋带回到了6年前，他最后一次听到肖静怡说话，就是肖静怡抱着乐乐、躲在角落里，唯恐陈家栋会伤害他们。

    “天啊，家栋，你要干什么？快把刀放下。”

    直到现在，每当陈家栋想起那一幕，都还觉得那是幻觉，肖静怡眼中的恐惧震动了他，他意识到了他的所作所为让肖静怡非常害怕，也是肖静怡的恐惧让他清醒了过来，从而也阻止了他的疯狂行为。

    可能肖静怡以为，陈家栋是要杀死她和乐乐，直到现在陈家栋都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真的想杀死他们，那时候，他的大脑已经完全麻木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只觉得整个人旋转着向深渊坠落。陈家栋知道，他从来都没有威胁过肖静怡，更没有想过要杀死她和乐乐，他不知道他当时是怎样想的，他应该只是想拿肖静怡和乐乐做人质，为自己争取时间来考虑他是不是要杀了自己，她想，他可能只是想杀死他自己而已。

    事实上是，陈家栋一直都不知道他当时想做什么，当时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

    “Hello（你好）？”肖静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问候中带着疑问。

    陈家栋说不出话，对方也没有再说话，电话里静静的，陈家栋几乎可以听到肖静怡的呼吸声，大约过了几秒钟，陈家栋挂掉了电话。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陈家栋才重新找回自己，然后，他转身离开。他把喝空的酒瓶放到一张吧台上，向着门口走去，陈家栋注意到了几个人在喝着啤酒，其中一个人一直盯着他，他可以看到那个人眼睛里露出的愤怒，陈家栋经过他们身边，感觉到了可能会有事情发生。

    到了酒吧外面，陈家栋正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听到他身后的酒吧门开了，酒吧里的音乐声倾泻出来，然后又隐去了，他知道是酒吧的门又被关上了。陈家栋到了路的另一侧，回头看了一下，看到两个男人正在看着他，陈家栋转身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陈家栋到了车上，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陈家栋把车倒出停车位，开车离开了主街，来到通向镇外的小路上。

    陈家栋发现后面有一束车灯一直跟着他，走了大约一公里的样子，陈家栋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碰巧罢了，这辆车应该只是跟他同路而已，但是，陈家栋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不是碰巧，陈家栋在心里想着，如果后面的人到了镇外没有灯光的路上，把他撞下路去，他应该怎么办，或者后面的人跟着他一直回到他家，他又该怎么办，而且陈家栋知道，在虞山镇，很多人车里都是有猎枪的，想到这里，陈家栋趁着现在还在镇子里，就把车停在了路边。

    陈家栋从车子的反光镜里看着后面的车灯，心里希望着，它会从他旁边经过开走，但是，一辆老旧的江淮微型小货车开了上来，斜着停在了他的车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陈家栋下了车，走到车前面，对面小货车上下来两个男的，他们就是刚才那两个他在悦来酒吧外面看到的人，其中，那个开货车的人就是他离开酒吧时，一直盯着他的那个人，这个司机是两个人之中比较壮的，他身体宽大，脸上长着络腮胡须，他的站姿让陈家栋想到了什么，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另外一个人稍微瘦些，眼睛旁边有一条伤疤，在眼角处耷拉下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猥琐，在他站立的姿势中，可以看出一种紧张，暴露了他的外强中干。

    “需要帮助吗？”陈家栋问道，他眼睛看着那个司机，却用一只眼的余光注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的位置有点靠后，站在小货车的车尾附近，一半人在车的阴影里，看不清楚。

    胡东靠在车门上点着一只烟。当陈家栋离开酒吧的时候，胡东对阿德说他也要走了，如果阿德想要搭便车的话就快点走。胡东没有告诉阿德他要跟踪陈家栋，直到他们开车跟在陈家栋的车后，他把车里滚来滚去的那个酒瓶捡起来给阿德，说，“你看，前面那是谁？”

    阿德茫然地看着胡东，“谁啊？”

    “陈家栋，就是那个杀了他妻子和孩子的人。”

    阿德把瓶子打开，喝了一大口，说，“胡说八道，老胡，他没有，他杀的是别人。”

    “你不知道，他没有杀他们的原因是因为警察来了，把他抓了起来，我在报纸上看到的。”

    “嘿嘿，老胡，我不知道你还看报纸啊？”阿德开着胡东的玩笑。

    “好笑吗？”胡东从阿德手里抢过酒瓶，“我说，我们找点儿乐子，让这个陈家栋知道我们不想让他这种人住在虞山镇，你觉得呢？”

    阿德紧张地看了一眼胡东，但是，很快又笑了起来，把酒瓶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