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幻想短篇小说集
繁体版

编尸用皮鞭狠狠地抽流苏

    编尸用皮鞭狠狠地抽流苏,抽得流苏痛不欲生。

    流苏觉得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痛苦过。

    先前对编尸的憎恨和愤怒消失了。

    编尸抽了很久后,才停下手中的皮鞭。

    转到流苏面前,用黑长筒靴尖跷起流苏的下巴。

    望着那双先前恨不得吃掉自己现在怕自己的眼神,更狂妄的意识到自己的强大和无敌。

    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踢得流苏转了一百八十度弯,脸朝天口喷鲜血,这才得意洋洋地离开。

    流苏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觉得自己在一个梦幻般美丽的世界。

    那里没有仇恨、抱怨、歧视。

    那里人与人之间平等。

    如果不是有家的话,流苏倒愿意一直这样舒服地睡下去。

    现在除了睡,什么也不能做,和编尸的恩恩怨怨没力气想了。

    回宿舍后。

    “你的小说发表没有?”误伦满脸堆笑地问流苏。

    “没、没有。”流苏吱唔地回答。

    吴伦的笑脸立马僵硬,看着流苏手中的灰皮笔记本,用命令的口吻道:“快去图书馆!快去图书馆!”

    流苏心情沉重的从吴伦的眼皮底下消失。

    白天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彷徨。

    冬午的阳光灰蒙蒙的,很冷。

    流苏走得不快。

    很长一段日子以来,在图书馆已经极少看书,几乎不写小说。

    他将大把大把灿烂的日子挥霍在网上聊天上面。

    一边聊天一边自责一边自我安慰。

    每回都是聊天的欲望战胜一切。

    他在贪玩的欲海里沉沦不能自拔。

    对未来怀着深深的敬畏和恐惧。

    他知道不能改变沉沦的现状,就没有希翼的未来。

    意识到也许没有未来,就在春梦里醉着不愿醒。

    聊完天后是更大的空虚寂寞无聊。

    而这时图书馆也到闭馆时间。

    流苏走出灯光明亮的图书馆,来到人流如织的街上。

    七彩斑斓的霓虹灯诱人的闪耀着。

    流苏总是满怀绝望地走向霓虹灯深处。

    从很早时起,流苏的灵魂已经腐烂肮脏。

    孤魂野鬼般的徘徊在大街小港。

    夹着那没写多少字的笔记本,进到吵杂和价位低廉的酒馆。

    一个人买醉,知道身上剩得钱不多,还是用它们全部买醉。

    流苏孤独的喝着,醉了,在服务员鄙视的目光里,踉踉跄跄地回到租的屋里。

    还记得给几个朋友发祝福短信,没有一个回,就给对方打电话,喷着酒气对着话筒嘶喊,我觉得活着没意思!

    对方把电话挂了。

    流苏终于明白,他们瞧不起酒鬼,瞧不起自己,因为自己一无所有。

    在这个金钱利益至上的时代,真诚的友谊在哪里?

    曾经有未来,有如花般绽放的青春。

    现在两手空空,未来被自己亲手毁灭。

    那自己两手空空就是活该吗?

    没有违背本性活着,不是为了堕落而堕落,为了醉而买醉。

    曾经追寻过的现在依旧在追寻,意志和往日相比没有退步,也没有进步。

    只要尽了力,认真扮演命运安排的角色,无论演成功还是演砸已不是最重要的。

    今晚流苏又给所有朋友发祝福短信,还是没一个回,拨通了电话也不接。

    流苏在肮脏的酒馆桌前自斟自饮。

    脑海里始终是吴伦的身影和吴伦说过的话。

    曾经我们是朋友,而现今我们不是了。

    这些天来,流苏早敏锐的嗅到,吴伦之前信誓旦旦说的话;‘我们是哥们,哥们有困难需要帮助,能帮上忙的我尽量帮。’

    原来吴伦说的是假的,可能会在背后捅自己。

    流苏在寒风中战栗,在等一个不想见又不能不见的人。

    对方说二十分钟后给自己打电话。

    二十分钟过了,流苏给他打去。

    他说还在外面,一时半会回不来。

    流苏说我愿意等。

    他建议流苏别等,很明显他不想见流苏。

    流苏说好吧,挂断电话,在城市的陌生地方穿梭,在几家饭店门口流连。

    饭店的工作人员用蔑视的眼光看流苏。

    街边搂搂抱抱的情侣也用蔑视的眼光看流苏。

    流苏很猥琐地咽了咽口水,眼神很亮地盯着食物。

    正当流苏下定决心离开令自己流连往返的饭馆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来。

    是流苏不想见又不能不见的人打来的。

    他问流苏现在在哪里?能不能赶到那边。

    流苏说能,挂断电话朝他在的地方赶去。

    很快见面了,几月不见他看起来比以前更年轻。

    让流苏进他的家,流苏竟无所适从。

    他家隔壁有人在搓麻将。

    先前流苏打电话时,听见搓麻将声,问他在哪?怎么那么吵?他说在超市发买点东西。

    流苏当时信以为真,原来他一直在家。

    自己在冷风中站那么久,他让自己等那么久。

    他说回不来,原来他一直在家。

    流苏坐在温暖舒服的真皮沙发上,很不自然。

    诚惶诚恐的向他说明来意。

    他面露难色,然后说:“你的苦处我明白,要是你早来几天就好了,玩牌时我输得精光。”

    流苏的预感很对,自己和他的感情不深,他凭什么借给自己钱,来找他,是心存一丝侥幸。

    流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他告别,走在如冰的街上。

    街的拐角,是一家流苏曾吃过几回饭的饭馆。

    流苏走进饭馆,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往收银台一放,能吃到什么就上什么。

    然后在餐桌前落座喝着热茶,看电视里播着的现代都市情感剧,听伤感的音乐。

    看着跟自己同龄的服务员收拾客人用过餐后的东西。

    从他身上想到几年前自己的样子,多么温馨亲切。

    流苏发觉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平凡日常琐碎的事物中透着淡淡的诗意。

    菜和炒饭上来,流苏狼吞虎咽。

    这顿饭过后自己生命的路将要分叉。

    需要面对的是赤贫和饥饿,是绝境里求生的挣扎。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不能释怀?不能宽恕的?

    还有什么要担忧恐惧彷徨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流苏的步伐稳健坚决,虽然心流着血。

    流苏要和腐烂的日子划清界限,重新开始。

    羡慕的目光落到过往行人身上。

    想自己用尽力气挣扎,还是不能改变现实的处境。

    一再轻易被欲望俘虏。

    你要抵达的是一片森林,却为沿途的风景留恋不已,那么抵达的时候就不是准时的那一刻。

    当你分不清轻重的时候。

    当你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时候,你能做什么?

    是命运让你迷失了,迷失后才知道该做什么。

    所以,不要迷茫。

    流苏又想起了编尸用皮鞭抽他的那个夜晚。

    不仅仅抽在肉体上,更是抽在灵魂深处。

    他一边忍受,一边精心设计报复的计谋。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苏流对编尸的仇恨逐渐淡薄,精心设计的复仇计划搁浅。

    而且自从鞭打了苏流后,直到现在编尸一直没露面。

    如果不是看到那张复仇的计划表格,说不定苏流已经完全遗忘了编尸。

    编尸不出现,而苏流不平静的生活依然在继续。

    苏流的梦醒了,他醒来发现置身的是千疮百孔的世界。

    他要到这千疮百孔的世界里寻找理想、寻找幸福。

    曾经很多路走错,现在要回到正确的路上。

    夕阳铺洒满天,苏流的生命也到夕阳将近时。

    一梦睡醒多少青春的歌飘远,剩下的只有孤独的怀念,和来不及抓住生命的最后时光。

    梦醒来你是不是除了无尽的悔恨,还要抓住属于自己的那最后一点时光?

    你将不怕毁灭的拥抱黑暗,用爱的火把点亮生命的夜空。

    你将独自飘零天涯。

    在天涯尽头微笑,在生命结束的刹那微笑。

    苏流释怀,举起酒杯痛饮,张口狂笑。

    他要做欲望驱使自己做的,他要偿还多年在梦里欠下的债,只要还有一丝能力。

    你说他错了吗?他没错,你说他对吗?他也不一定对。

    你能告诉他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他认为对的,你认为错,他认为错的,你认为对。

    结果要么是你对,要么是他对。

    结果他对就一定是对的?你错就一定错是错的?

    让别人评判,人群赞同的就一定正确?

    一个人遭到多人的谴责他就一定是错的?这真是奇特的现象,一个身前遭到无数辱骂的人,死后倒受到永不止息的赞美和尊敬。

    所以孤独的走上自己的路不一定是错。

    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自私自利的行为也不一定是错。

    没有必要在乎他人的辱骂。

    也没有必要为别人送来的鲜花和掌声欢喜。

    哪怕渺小,依然孤独的走上自己的路。

    能走到哪里算哪里。

    能活成什么样就活成什么样。

    染上毒品的人,他后半辈子大概就没有什么希望,这说明毒品的危害之大。

    他看着那包白白的粉心里在想,跟洗衣粉差不多,怎么有那么大的威力?

    能让沾上它的人别想轻易离开它,弄得前程毁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看似一包小小的白粉,吃它几回,你的未来场景就八九不离十的摆在你和所有人面前。

    你不停地抗拒,抗拒的意志轻而易举被摧毁。

    无论你下定多大决心,发过多毒的誓言,写下怎样的保证,毒瘾上来它们全都不堪一击。

    毒瘾满足后你又是痛哭流涕的悔恨,又是保证发誓绝没有下一回。

    然而下一回还是一样。

    吸毒证明了人的意志力有限度。

    有些事情是人力做不到的,知道真相或许很悲哀,但这是无法回避的。

    反过来说,有很多人能够把握住的事物能完成的目标,人们却没有把握住和完成。

    只要尽力就足够,到生命结束有多少人是真心的尽了力而无悔?

    有多少人是虚伪的无悔?

    而他用自己的标准衡量他生命里的一切,别人有什么资格评议?

    苦难是人生的一笔财富,为什么人人又都逃避苦难寻找幸福?

    幸福从外界能找到吗?

    很多人拼命追逐一生,到生命的尽头才发现追逐的原来是一场虚空。

    其实幸福要到内心寻找,想法改变了,幸福招手即来。

    明明伸手就能抓住眼前的幸福,却宁愿视而不见的忍受痛苦寻找幸福,你说这人是不是很愚蠢?

    你骂他蠢,提醒他幸福就在眼前,他也知道幸福在眼前,却还是要视而不见的忍受痛苦寻找幸福。

    你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也说不明白原因,只觉得该那样做,你又能说清什么是人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或许生命就如一系列音符的跳动,时而悲喜、时而沉郁、时而疯狂、时而疲惫、时而希翼、时而绝望。

    或许人就是那跳动的音符,那旋律的元素,身不由己悲喜交集的奏完全曲。

    人的使命完成他从人间离开。

    在身不由己的命运里我们学会接受与忍耐。

    习惯孤独和痛苦的折磨,所以不要追问坚持的意义,也许坚持没有意义。

    也许苟延残喘的活着本身,就是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