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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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最赚

    顾行之在台上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崇拜与尊敬。

    这一瞬间,他是整个彭镇风头最盛之人,其光彩之夺目,甚至超过了一旁偷偷擦汗的齐星勇。

    “行之在干什么?不是跟他说了把钱捐了就下来吗?”离衙门台前的一家酒楼里,一个中年男人微微蹙眉。

    与他同桌的一位富家翁打扮的老者微微笑着恭敬道:“少爷前两天被孙家的小子压了一次,这次也估计是想借此机会压一压孙家小子吧。”

    若是看二人打扮,一定会认为那位穿着艳丽服饰的老者才是主人,而一旁穿着普通棉衫的中年男人只是老者的随从。

    “愚蠢!这300两银子是为了和齐县令结下一份善缘,希望他秋季之后回京任职后还能记得我顾家的情谊。”中年男人放下酒杯,显然有些怒意。

    “咱们顾家也不差齐星勇那点香火情。”老者呵呵一笑,也将酒杯放了下去,宽慰着顾家家主顾海盛,语气里却暗暗带着对齐县令的不屑。

    顾家从一个普通小地主阶层一跃成为彭镇能和孙家分庭抗礼的大户,与他父亲们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有关系,可更重要的还是顾海盛在接任家主之后所做的一系列改变。

    如今的顾家,已经手握彭镇约两城的土地,还有城里繁华街道将近四成的铺面,可谓是日进斗金。

    “齐星勇虽然不济,可到底是禹州齐家的人,禹州派在朝廷里根深蒂固,这小子今日可是将齐星勇得罪了个干净。”

    远远看去,县衙外站在一旁的齐星勇虽然脸上仍旧带着笑容。

    “禹州和我们顾家究竟还是有些往来的,也不只齐星勇一人,老爷不要生气了。”老者依旧面带微笑劝慰着顾海盛。

    顾海盛摇头笑了笑,“老余,就是因为你太宠这臭小子,他平日里才这么行事无忌。”

    “还不是因为老爷您最是疼爱少爷吗?”

    衙门,人们的情绪被顾行之捐出的300两给带动起来,人们欢呼雀跃,为他们共同努力而即将成功的这件事兴奋不已。

    群体永远都在无意识的边界游荡,而外界的轻微刺激便能轻易产生足以流传的神话。

    齐星勇见那顾行之仍站在台上,对着人们抱拳行礼,时不时还挥挥手,依旧保持着笑容,因为他早就知道这场募捐最大的风头,一定是他的。

    他朝身后看了过去,见朱渭阳对他点了点头后上前走了两步,举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

    人们看着齐县令做出手势,停下了庆祝,安静像是涟漪一般从内延展到最外围。

    眼见众人停了下来,顾行之也只好退到一旁,看向这位身着官袍的县令大人。

    “诸位!感谢诸位的义举,我代表陛下,代表朝廷感谢你们!”他朝着人群深深一拜,久久不肯起身。

    见到自家父母官如此,有的人眼中竟是流下了热泪。

    齐星勇缓缓直起身子声音洪亮,“刚刚和心堂刘掌柜告诉我了一件事。”他转过身看向站在那对母女身旁的胖掌柜,那姓刘的胖掌柜微微抱拳,示意齐星勇接着往下说。

    “他说,他被大家的高义所感动,这次募捐到此为止,不管现在有多少钱,和心堂保证治好小姑娘!”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开始鼓掌,接着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拍起手来。

    前排有人忽然跪了下去高声喊道:“感谢青天大老爷!”

    于是更多人跪下,更多人高声喊着,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包括顾行之,也包括那对母女。

    “你看,这就是我不愿意去的原因。”顾海盛抬头饮尽杯中酒起身离开了酒肆。

    彭镇的几位大户的家主都未曾露面,他们知道那位需要笼络人心的县令大人肯定会有所安排。

    夏日的夕阳仍然毒辣,人们纷纷散去,那对母女也被刘掌柜和林郎中接到了和心堂接受治疗。

    而这场的大戏的始作俑者陈元却和陈克礼一起呆在后山的小院里,他躺在被葡萄藤下的躺椅上悠然自得。

    老人坐在一张摆满瓜果的桌子旁说道,“元儿,这一次你怕是很难在彭镇找到活计了,既然你现在已经康复,要不我们离开彭镇?”

    “这地方这么好,老孙又不会收我们租金。”陈元想也没想就说道,可他很快想起一件事连忙起身问:“爷爷,您答应给孙樵山什么东西,让他这个大地主这么客气,给我们房子住,还派人送吃的?”

    桌上那些瓜果以及房里一食盒的糕点都是孙家家主孙樵山派人送来的,而送东西的正是那日和陈元发生过冲突的高冷美女李诗巧。

    “不过是些咱们爷孙都用不上的东西。”陈克礼眼神下垂,语气说不上是惋惜,却也有些无奈。

    老爷子这都还不愿意说,难道是把老陈家的传家之宝送出去了?

    “元儿,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陈克礼很快振作。

    孙儿痴傻,半身瘫痪,这老爷子这些年过得如此不容易还没有彻底倒下,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足见其胸怀。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这五年像是在梦里一般,其余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陈元摇头,身子刚躺下去后又想起什么立马坐了起来,“爷爷,我一直想问,我小时候是不是会功夫啊?”

    陈克礼听后爽朗大笑,“看来你还没有完全忘记。为了让你习武,小时候我和你父亲可是让你吃了不少苦头。”

    说完这句话,陈克礼笑容慢慢收敛,叹了一口气后又说道:“那时你的母亲总是护着你,可你也是有一股狠劲,硬是把我和你父亲教你的那些东西都学会了。”

    “我父亲母亲他们如今在哪儿?”陈元连忙问道,他其实早就想问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如今陈克礼主动提起,他也就不放过这个机会。

    “你小时候性子倔,你父亲罚你你偏不肯认错,就一直扎马步,人都站不住了还要扎,后来在床上躺了整整五天才能下地走路,为了这事,你母亲差点把咱们老陈家的祠堂都给拆了。”陈克礼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你母亲连我都有点怕她,更何况你父亲,一直被管得服服帖帖。”

    陈克礼没有回答陈元的问题,像是打开了回忆的盒子,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陈元小时候跟父母的事。

    不过陈元却是明白了,能让一个性格豪迈开朗的老人如此的,或许只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了。

    “什么时候,你去道观里替你父亲母亲添一盏灯吧。”陈克礼在结束了对子女的怀念之后对陈元说道,“就去罗老哥那观里。”

    “我那道观可容不下小元这尊大神,如今小元在彭镇可谓是出名了。”罗道人从院外走了进来,提着一只烧鸡和一壶酒笑呵呵的说道,“陈老哥,今晚咱俩喝一杯。”

    “好!”陈克礼笑着应道,不知是为今晚有酒而感到高兴,还是因为陈元所做之事感到自豪。

    “你呀,你呀,算计了一整个彭镇,最近一段时日我劝你呀别去彭镇了,我可保不准天上不会掉一把菜刀啥的。”罗道人看着陈元说了这句后放下烧鸡,轻车熟路的搬来凳子,娴熟的开酒倒酒。

    “怕是出了名的坏道,现在那对母女怎么样?”陈元笑着问道。

    和陈克礼碰杯后滋溜喝了一口后罗道人摆摆手道,“放心,那姓林的还是有些本事的,和心堂将那对母女接过去,肯定是要将她们当作祖宗一样供起来的,治好了就是他们和心堂的活招牌,治不好,彭镇那些人会把他们和心堂的招牌取下来劈了当柴烧。”

    “刘掌柜其实这次赚大了,他那根哪里是千年人参,最多四五百年。当初借了钱买回来只是为了拿来镇场子,一千多两银子放在店里流转不开,所以只请得起林郎中一人坐诊,现在好了,七百多现银进账,还得了个医者仁心的名声,真是赚大发了,陈元你这一招想不到最后竟是他赚的最多。”

    陈元笑着摇头,在罗道人的注视下掰下烤鸡的鸡腿,麻利的放到嘴里。

    这一招变数最大的是齐县令,可受益最大的,也是齐县令。

    若是这齐星勇不知道自己马上就将回京任职,他多半是不愿意淌这趟浑水的,彭镇的大户们都不是傻子,自己花了不少钱给齐星勇撑了场面,将来必定会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如此爱惜羽毛的他肯定不会为了一对可怜的母女领头募捐而欠下大户们人情。

    但能让彭镇所有大户都出来捐款的只有齐星勇,只不过对他来说只要能在关键时刻出现锦上添花也足够他在离任时收到一柄万民伞了。

    可齐星勇若是已经确定会离开彭镇,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推动此事,而那些大户花的钱也就是一点香火情。

    陈元那一晚从黑气谷回来时听朱渭阳说齐星勇若是在年底得到优的考评年底就能回京任职,所以他在赌齐星勇敢不敢用此事去拼前程,或者是早就疏通好了关系确定自己能够拿到那个优的考评。

    “不管怎么样,华华和她娘亲算是有救了,目前来看,只有那株人参的精纯药力可以治好华华的寒病,只要能救她,我也不在乎谁赚得多谁赚得少,只要病人的病好了,就是我最赚。”

    陈元咬着鸡腿含糊不清的说道,也不知道自己爷爷和那位老道士听清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