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苑与镜
一缕光刺破黑暗,晨曦到来。
灰色天空,透着三分明灭不清的蔚蓝。
倒影平静通透的镜之湖。
苑看向雏岛,瞳孔不知焦距,声音清淡:“不必,让她休息吧。”
淡淡话语似有魔力。
固定在山壁的雏岛,陷入了沉睡。
如此一幕,自然逃不过镜巫女目光。
她眼中透出诧异,瞳孔中淡漠在消散。
视线聚焦于绘里(苑),镜巫女脸上不再有淡漠,似呢喃询问:“明明门扉已经敞开,你可以在全新世界书写自己的传奇。”
“谁也不会知道,你我皆赢。”
“可为什么,你就要固执的站在我面前呢。”
原来,镜巫女从一开始就知道。
苑依附在了绘里身上。
毕竟,她是以苑的记忆执念为核心诞生的生命,她太了解苑了。
知晓苑的强大。
先前敞开门扉,不过是她想要让泠和绘里立刻离开,趁着苑还没彻底苏醒,还没完全掌控绘里时离开。
尽管她也明白,苑不可能这么轻易被她糊弄。
她只是想要给苑一个台阶。
说不定苑会因为一刹间的贪生欲念,从而就此离开呢。
只要她不说,镜相信,以苑的力量绝对可以悄无声息取代绘里,只要苑不违逆绘里的性格作风,泠也不会察觉。
“一定要不死不休吗?”
镜伤感问道:“母亲大人。”
“为您背负所有黑暗,您依然想要我去死。”
“太不公平了。”
苑默然,微微低头:“十分抱歉,镜,我不能让你离开,无数黑暗诅咒全部汇聚在你身上,一旦你出去,无数人都会因为你的诅咒而死。”
镜自嘲:“您是觉得,我会沉沦为妖魔吧。”
“不信任我,否定我的意志。”
苑摇头否定:“不是的,你能够诞生就说明了你的意志足够坚韧,我只是想要驱散你身上的黑暗。”
彼此对视,镜巫女胸口挂饰在风中摇曳。
微小镜子挂饰忽然放大,悬浮在了镜身侧,镜面在闪烁,一头头妖魔从镜中钻出。
一头,十头,百头,千头,万头。
一瞬间,妖魔布满了视野所能看到的边界。
天空完全陷入黑暗。
长有数百米,体态怪异的飞赤鬼,宛若山岳的百目鬼,青坊主,手见青,水虎,人鱼,雨女,罗成门鬼。
无法计量的可怕妖魔,让世界陷入永夜,此刻即是百鬼夜行。
天空下起了雨,下起了雪。
源自于万千妖魔的力量,让世界陷入飓风,暴雨,暴雪。
山脊下方种满平原的樱花树在摇动,无数粉色叶片因气流而卷上天空。
“苑,你确定,真的要和我战斗吗?”
“会死的,所有人。”
镜巫女前所未有的认真:“复苏之时,镜玉之灵想要取代我,而我将她锁在了镜玉中,所有妖魔残魂也都锁在了镜玉中。”
“我死去,镜玉将破碎,镜玉的力量会复苏所有妖魔。”
“如此多的妖魔,哪怕你最强时候,也没办法消灭。”
镜透出了不愿战斗的念想。
泠也不想战斗。
可如今,主导一切的不是她,而是苑。
苑不想让镜离开,战斗就无法避免。
天空无数妖魔嘶吼,它们本是残魂,理应无力复现百鬼夜行之景,以镜巫女的力量,也难以维系。
泠能够清晰分辨出,数以万计妖魔,实力都极端可怕。
大妖境界的妖魔,就有半数之多,其中还有数十头超越大妖境界的妖魔。
能够维系如此局面的,也只有镜之玉。
将本该残破的妖魔之魂补全,复现。
极端可怕的力量,让泠觉得,也许只需镜巫女一人,就足以镇压常世之门。
“唉。”
心中微微叹息,泠清楚知晓了镜的实力。
然而掌握如此妖魔大军的她,也任然忌惮苑。
无法想象,苑的实力该是何等可怕。
“以我现在的实力,自然不可能击败万千妖魔,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妖魔残害人类。”
苑的语气非常笃定。
面对万千妖魔,她也不见半分怯色。
“你是巫女,也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一定会履行巫女的使命。”
“净化妖魔,封印妖魔,让诅咒就此消失,让一切归于历史,尘封入冥府。”
泠不知道苑哪来的信心,能够让镜自甘赴死。
她相信大多巫女纯洁善良,以讨伐妖魔为己任,可巫女也是人,也有属于巫女的胆怯和软弱,赴死,就太过了。
一道与镜巫女相似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是镜玉之灵。
“若你无法下手,就让我来。”
只见祂一挥手,周边数百妖魔冲向了苑。
“住手。”
来自于镜的呵斥。
然而,无用,镜玉之灵居然能够无视镜的命令,继续自己的想法,驭使妖魔攻击苑。
看似有些荒谬,实则理所当然。
不论是镜,还是苑,亦或者泠,她们都知道,也都明白,苑不过是暂时掌控了主导意识。
镜玉之灵的意识,无数妖魔残魂的意识,都还在镜巫女的体内。
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夺取,干扰镜的主观行动。
镜巫女神色冰冷,但她没有去夺回受到镜玉之灵控制的数百妖魔。
她相信,苑能够轻易解决数百妖魔。
事实也的确如此,漫天席卷的樱花,雨幕,暴雪,化为她手中刀刃。
一片片冰雪凝聚,樱花叶片包裹坚冰,雨水有了破碎金铁之能。
短短片刻,数百只妖魔在无以数计刀刃中溃散。
回归了镜中,孕养在镜中玉。
“好厉害。”
泠为苑巫女展现的实力惊叹。
方才妖魔中,就有百余头大妖,每一只都足矣媲美绫音。
可它们在苑手中,却不堪一击。
现世有等同苑这般实力的巫女吗?
泠不知道,大概是没有的吧。
若世界上真有这么强大的巫女,野外妖魔恐怕早以剿灭殆尽。
镜玉之灵怔住了。
她凝视着苑,没有再去夺取妖魔控制权,她陷入了恐惧。
她知道苑很强,可她从未想到,苑竟然强大到这么可怕的程度。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哪怕现在上万妖魔一同围攻苑,也无法获胜。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镜巫女,迟迟不愿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