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的影响，不止于镜巫女和雏岛，也波及到了绘里。

    记忆世界深刻入灵魂的阅览，让绘里也不可避免受到了影响。

    泠忽然有些醒悟。

    不久前询问绘里进行复活仪式，是否出自本心，如今看来，她当时就已经迷失了。

    迷失在了樱花树记忆的侵染。

    “太过弱小了，哪怕无形之间受到影响，也未可知。”

    以泠对绘里的了解，她可能会因为想要帮助自己从而顺应指引复活苑。

    可她不会去干涉平行线之外的事情。

    泠能听说出绘里话语未尽。

    绘里她，正在偏移本心。

    “苑”

    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泠感到了丝丝压力。

    数百年前就死去的巫女，至今，还在为后事筹谋布置，还有余力未尽。

    “为了雏岛，为了镜玉之灵，为了诅咒之地，为了六代巫女讨伐残余的无数妖魔之魂。”

    “才让如今的镜诞生吗？”

    “可镜她，真的能够承载这么庞大的黑暗而不堕落吗？”

    “明明还有余力，你又为什么不复生呢？”

    心中疑问在堆叠，也在减少，泠逐渐想通了。

    她看向绘里的目光，在一点点变化，有恍然，有无奈，目光中满是复杂。

    “死亡才是归宿，你依然是这么觉得。”

    “可这么一来，对于镜而言，也同样不公平。”

    两句问话在脑海翻滚，泠最终没有说出口。

    泠的目光过于复杂，绘里似乎察觉到了，她不解问道：“泠大人，怎么了？”

    沉默。

    不知怎么回答。

    耳边还萦绕来自雏岛的歇斯底里。

    真的要说出口吗？

    “你是苑，对吧。”

    淡淡话语，让绘里为之一愣。

    泠自顾自说着：“早在樱花树记忆世界时候，你就寄宿在了绘里身上。”

    “到了现在，我才想通事情脉络，所有人，都让你给欺骗了。”

    话语很轻，泠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她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当然，到目前为止，也还未出现让人无法接受的现实，挽回与否还为时过早。

    她只是有些不解。

    “当初，是我最先到来诅咒之地，为什么，你不选择我呢？”

    若当初就选择了她，绘里和夕夏也不需要坠入这方世界，遭受无妄之灾。

    她为夕夏和绘里感到不忿，所有事端都可以避免，为什么，还要卷入这场旋涡。

    绘里变了，她的气质变了。

    “抱歉，让你们卷入这场无妄之灾。”

    她眼中带有痛苦，满含歉意：“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会保全你们，让你们安全离开。”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要询问，为什么，当初你不选择我？”

    泠声音加重了两分。

    相距不过十数米外的雏岛和镜巫女本该能够听见她的声音，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苑犹豫一下说道：“需要时间，当时您到来后不久，就乘船离开了镜之湖。”

    “需要时间。”

    泠有些释然了，她早该猜到。

    哪怕苑巫女实力再强，她终归已经死去数百年，想要影响当代人，怎么说也不可能一瞬间就能完成。

    要真有这么可怕的能力，她就不该是巫女，而是居于高天原的神明。

    苑还在道歉：“非常抱歉，附身在您的伙伴，但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泠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无法阻止苑的计划。

    只能顺着她，就像顺着镜。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要是可以的话，你可以附身在我身上，让绘里先离开，我会帮助你。”

    苑摇头：“不行的，附身在您伙伴身上，已经是最后的力量了，无法转移。”

    泠想要让她确保绘里的安全，但这种话，完全不需要说。

    对方是巫女，在有余力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害了无辜者，而没有能力的话，说了也是白说。

    “帮助的话，不需要呢，你可以先行离开，穿过镜开启的门扉就可以了，她的确没有害你们的想法。”

    苑如此说着，再次道歉：“不过您伙伴的身体，我需要借用一下，到时候她也会和您赴约的。”

    顿了顿，苑诚恳道：“雏岛她不是坏人，可以的话，以后还请您让她跟在身边。”

    泠觉得有些好笑，让雏岛跟在身边，她可没这么大本事。

    在两人闲谈间，轮入道回来了，带着夕夏。

    先前法阵反噬，让夕夏昏昏欲睡，精神萎靡。

    “泠酱，结束了吗？”

    “她是？”

    强撑着精神，夕夏注意到了镜巫女，对方一身巫女服让她眼中闪起几分亮光。

    “成功了？”

    泠微微点头：“成功了，也失败了，等之后再和你详细说明情况，现在你先离开。”

    “离开？去哪？”

    夕夏心中疑惑，目光不自觉看向山道上撕裂的门扉。

    它和当初泠坠入溪流消失的空洞有些类似。

    夕夏似乎明白了，松了口气：“太好了。”

    泠给了她一个微笑：“先过去吧，在那边等我们。”

    头脑恍惚让夕夏顾不得多想，轮入道已然护着她穿过了门扉。

    镜巫女看着一动不动的泠和绘里（苑）。

    淡漠脸颊，浮现几分不解：“你们为什么不一起离开？”

    苑正欲催促泠离开，但泠率先开口了。

    很简单的字句。

    “我不放心。”

    不放心，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话到嘴边，苑有点说不出口。

    雏岛还未察觉此时的绘里，已然是她所执念之人的半身，她眼神中透着空洞，还有隐藏极深的茫然和恐惧。

    她恐惧的不是受制于人，生死不由己。

    她恐惧的是人生意义崩塌。

    她仿制于苑巫女秘宝的镜之玉消失了，镜玉之灵也融入了如今的镜巫女。

    她失去了一切，没有办法再完成自己的夙愿。

    人生，崩塌了。

    这么多年来，她所努力，她所执着的事物，成为了一场泡影，她不知道余生还有什么意义。

    注意到如今失意的雏岛，泠看向苑，似乎在询问。

    既然要战斗的话，雏岛也是一个强大助力。

    她想要争取一下。

    事到如今，局势已然明了，苑想要击溃镜，击溃这个聚集了所有黑暗的巫女，以此净化所有往昔残余的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