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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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永别

    第二天早上,罗浮生早早就醒了,精神也格外的好,他坐起来推了推旁边还在睡着的王佳烨,王佳烨揉了揉酸涩的的眼睛,看着坐起来的罗浮生,她预感到事情不妙。常听老人说,得了重病的人,在临终前都会有一两天状态特别好的时候,称为回光返照,估计老天爷觉得每个人都有很多牵挂,留一两天的时间给家人道个别,安排一下后事。

    王佳烨立马起来,给罗浮生洗洗脸,问他想吃点什么吗?罗浮生想了想,说想吃祭灶糖。王佳烨想了想,可不是吗,眼瞅着明天就是小年了。她连忙换上衣服,和医生交代了一下,下楼去给罗浮生买祭灶糖去了。路上,王佳烨赶紧拿出电话,给夏云、陈雷生和其他一些朋友发了信息,说浮生今天有精神了,让大家都过来,夏云收到信息,知道情况不好,和秋莫一起慌忙拿了两件换洗的衣服以及提前给罗浮生准备的寿衣,又到学校给罗健坤请了假,一起匆匆忙忙的向医院赶去。

    买回来祭灶糖,罗浮生吃了小半块,很满足的看着王佳烨,“嗯,还是吃上了啊,真甜”,或许是想到眼前的儿子随时会走,或许是想起了罗仁远走的时候想吃的荠菜馅饺子,夏云一下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搂着罗健坤就哭了起来。

    “小健坤看看奶奶,看看妈妈,一时间不知所措”。

    “来,健坤,到爸爸这儿来”,罗健坤似乎也明白发生什么事情,颤颤巍巍地走到罗浮生病床前,“儿~子~,爸爸~要出趟~远门~,等你长大了~爸爸~就~回来了”。

    “爸爸,你生病了,你是要死了吗?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不是?”,小健坤的一句话,病房里所有的人都潸然泪下。

    “健坤啊~,你听爸爸说~,你是~男子汉了,你~长大了,要听奶奶、妈妈和姑姑的话~,好好学习,爸爸~不希望~你将来~做什么了不起~的人,简简单单,平安幸福,找一个~像妈妈那样的~媳妇,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就行”。罗浮生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开始大口喘气。王佳烨赶快上前,把小健坤抱住,“浮生,歇会儿,别累着”。

    “没事儿,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说了”,罗浮生边比划边喘着粗气,不时地还咳嗽几下。“看好咱妈,别让她太伤心了”。

    今天罗浮生的精神很好,和大家聊了大半天,又让王佳烨找了一个理发师,理了理发,刮了一下胡子,大家一时间仿佛忘了这可能是罗浮生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天。估计回光返照可能也就是想让所有的人都记住临终之人的美好回忆吧。下午,罗浮生的状态开始急剧不好,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罗浮生就这么好一会儿歹一会儿,反反复复好几天,终于有一天,当罗浮生再次昏迷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迷迷糊糊当中,罗浮生看见远处飘来两团忽明忽暗的青蓝色亮影,在离他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罗浮生知道,那是要带自己走的阴差,他苦苦哀求,希望能多留些时日,那两团亮影并没有任何变化,就那么不远不近的停在那里,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罗浮生还能听到周围人的声音,夏云在喊他的名字,王佳烨也在喊,还有健坤在不停的哭着喊爸爸,还有秋莫、雷生,墨瑄,人越来越多,那些能记起来的,还有一些记不起来的,每个都站在自己面前嚎头大哭。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轻,渐渐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中,不远处,那两团青蓝色的亮影总是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不靠近,也不远离。他轻轻的飘到夏云和王佳烨面前,想再给他们说句话,但努力了半天,她们并没有看到,她们已经无法感到罗浮生的存在了。罗浮生转头看看那两个阴差,那两个阴差并没有说话,指了指外面,转身出去了。罗浮生看看外面的月光,细细的下玄月并没有给大地多少光亮,黑漆漆的一片,两个阴差也不见踪影。

    罗浮生转回头来,看到夏云和王佳烨歪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便轻轻地飘到王佳烨面前,他想再看看佳烨,他想记住她的样子,突然,王佳烨睁开眼睛,慢慢站了起来,伸手拉住罗浮生,泪如雨下,“浮生,你怎么就把我留下了”,罗浮生吓了一跳,她不是看不到自己吗?也顾不上多想,一把将王佳烨揽在怀里,捋了捋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佳烨,好好照顾健坤,你一定要幸福,这辈子陪不了你了,我们来世再见,你给悄悄地我留个记号,我怕你到时候找不到我”。王佳烨流着泪点点头,拉了拉罗浮生的衣领,漏出一点肩膀,她低下头,使劲在罗浮生的肩膀上咬了一下,罗浮生的肩膀上便留下了一片深深的印记。“浮生,来世我去找你”。话音未落,罗浮生只觉得怀里一空,再看时,王佳烨依然歪靠在椅子上睡着,只是用手摸了摸刚才王佳烨咬过的地方,牙印清晰可辨。

    罗浮生又来到夏云身边,一团橘红色亮光笼罩着夏云,罗浮生无法靠近,渐渐地,那团亮光熄灭了,夏云慢慢站起来,伸手摸着罗浮生的脸,“浮生,在那边好好的,有事儿给妈托个梦,妈给你办”,说完,那团橘红色再次亮起来,离他越来越远。

    罗浮生来到外面,看到每个房间前面都有两团青蓝色亮影,房间里忽明忽暗的亮影越来越弱,两个阴差就走过去,那团微弱的亮影就和他们一起飘走了,罗浮生知道,再过两天,自己也就要走了,是真的走了,永别。

    半夜,王佳烨忽的一下坐起来,吓了夏云一跳,连忙走过来,拍着王佳烨的肩膀,“咋啦孩子,想浮生了?”,王佳烨看看躺在水晶棺里的罗浮生,哇的一声扑在夏云怀里痛哭流涕。罗浮生看到了赶快回到屋里,他想安慰一下王佳烨,可是,王佳烨又看不到他了。罗浮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拼命地挥手,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离别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两个阴差走到罗浮生面前,罗浮生只觉得咣当一声,一个笼子从天而降,把他装在里面,两个阴差毫不费力的抬起笼子,向远处的一道门走去,罗浮生感觉到离王佳烨和妈妈越来越远,渐渐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两个阴差抬着他,笼子晃晃悠悠,像极了小时候他看到的挂在绳子上的鸟笼子,只是,那时候的记忆,罗浮生已经完全消失了,就连现在的,也正在一点一点模糊,消失不见,他开始忘了党爱国、忘了陈雷生和黄墨瑄,忘了罗仁远,夏云,忘了健坤,渐渐地,王佳烨的样子也开始模糊起来,永别了,佳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