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墙角边缘，潘恩静静地观赏着女孩的漫舞。

    瘦弱少女舞步轻起，左手手臂抬起微微弯曲呈现月牙状，脚步细碎渐渐旋转……

    皎洁月光洒照着女孩的身影，随时间迁移，只能分辨出黑影白块。

    潘恩不忍心打扰这片美丽与安宁，转身轻步回到自己所寄宿的卧室里。

    “面色发白，脸上呈现不自然的花瓣红斑，呼吸十分不稳，看起来很虚弱。”

    在卧室内，潘恩将这些症状记在管家提供的纸张是，不出一会儿就列出了一套药方。

    虽然是临近凌晨，庄园各处仍然被光明填满。

    此时的老管家仍在为庄园统计这库房里的各种数据，如存款之类的。在会客厅的门口，潘恩找到了他并且将情况告知了他。

    “嗯，没错，暂时就先用桔梗和杏仁磨粉来调节呼吸。皮肤问题不能急，这个需要慢慢来，药材都在表上。一天10克桔梗和15克杏仁磨粉冲水给小姐喝……”

    管家盯着潘恩手中的药单，打气十二分精神听着潘恩所给出的分析与交代。

    “既然这样，那药师先生，你暂时就留在庄园吧，药材我们会提供，报酬的事情还请放心。”

    潘恩看着管家，他的脸上挂着刻意的微笑，在与管家告别后又回到了房间。

    当人们无所事事的时候，他们总会放任他们的思想。

    松软的床垫和丝质的被子都无法让潘恩合上自己的双眼。他无神地看向洁白的天花板，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那天发生的怪事在潘恩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喂，小药师！唔……我拿了点烤土豆，你来点不？”

    兰里德敲着潘恩房间的门，嚼着晚餐时剩下的熟土豆。正胡思乱想的潘恩回过神来，起身去给兰里德开门。

    老头眯着眼笑着，左手拿着吃剩的半个土豆，右手端着整盆的沾满烤牛肉酱的土豆，吃得满嘴流油。

    “不吃白不吃。来！我也拿一个。”

    潘恩用双手搓了搓脸，睁了睁眼睛，接过土豆盆放到床头柜上，伸手向盆里抓起一颗烤土豆，一口咬掉了沾着牛肉酱部分的一小半。

    “说吧，兰里德，大半夜找我干什么啊？”

    如同兰里德一样，肉酱的油从潘恩的嘴角流出，在一声“吸溜”后又被他吸进嘴里。

    用手在空中指了指特蕾娜小姐房间的位置，兰里德快速嚼了嚼嘴里的食物吞了下去。

    “那个特蕾娜大小姐的病，嗯唔，你有法子了?”

    兰里德本来苍老的声音里夹杂着吞咽的声音，说话的同时还有肉酱的碎末从他的嘴里飞出。

    “额，兰里德，你吃完再说话不好吗？”

    潘恩侧着眼无奈地看着他，兰里德尴尬地笑了笑，快速地咽下嘴里的食物。

    “特蕾娜大小姐的病情就是呼吸紊乱，内分泌失调……”

    潘恩慢慢伸手在床头柜处取出一张纸巾在自己脸上擦了擦，整顿一下表情后继续开口说了一回儿就被兰里德插嘴打断。

    “等等等等，药师，你说那些我又不懂……能治好就行。到时候按说好的你八我二分。”

    他的眼神中略带贪婪，稍低着头抬眼看着潘恩，一提到钱，老兰里德的脸皮都要变得不再松垮了。蹭上牛肉酱的几根手指尖和干净的其他干净的手指尖互相戳动，动作像一名在向家长祈求玩具的孩童。

    “那次少你钱了？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不给你又能怎么样？嘿嘿嘿！”

    半露着上牙，一股坏笑呈现在潘恩的脸上。

    潘恩父母因工作离开前曾拜托过兰里德多多照应他们的孩子，目前为止兰里德可以说是对得起他的救命恩人是委托。

    “哈哈，小药师，说话不能不算数哟！”

    眼球一转，兰里德抬起头来，眼里带着点点光芒看着潘恩又傻笑似的哼了两下，随后用没沾酱料的小拇指挠了挠自己的低鼻梁。

    “兰里德，你怎么这么精神?你准备什么时候睡觉啊？”

    潘恩嗦了嗦手指上的肉粒后边用纸巾擦着手指上的油边说着这些。

    “哈哈哈，行，小药师我走了哈！老头我祝你好梦！”

    他轻手轻脚走到潘恩的床头端起那盆土豆又轻手轻脚地向自己屋子走去。

    吃饱喝足，困意也涌入潘恩心头。他躺在比自己实验室大一倍的床铺上，享受着难得的柔软床垫和顺滑的丝质被子。

    不过多么舒适的睡眠环境仍无法阻止那怪异梦境的出现。

    ……

    “咚咚——”

    “早好，我亲爱的药师先生，早餐已为您们准备完成。”

    睡眼惺忪，潘恩用双手搓了搓脸，努力睁了睁眼睛，尽量使自己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得体。脚步缓慢地走向门口，轻推开门，潘恩看见老管家优雅地站在房门旁，挺直的腰板与潘恩相比更加年轻。

    兰里德从门缝中挤了进来，满脸堆笑地看着潘恩，并回头用表情示意管家自己来叫潘恩起床。

    “很难看的脸色，小药师，发生什么了吗？”

    兰里德的发问使他更加慌乱，不过潘恩表面强加镇定还是把他打发走了。

    “没什么，兰里德先生，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听到这话也并没有让兰里德放心多少，不过暂时离开还是较好的选择。

    取出自己内兜里的绿色药片向自己的嘴里塞去，略甜的味道安抚着潘恩，惊慌即刻散去，重新恢复了平静。

    潘恩向餐厅走去。

    ……

    饰金的桌面上摆放着大盘小盘的食物。焗豆、培根与撒着调味料并用绿色菜叶装饰的太阳蛋，这些都是很好的早餐，因为潘恩没见过餐盘里的其他东西。

    在长桌的另一端，特蕾娜出乎意外地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用金饰刀叉切割着盘中的太阳蛋，她的盘子旁摆放着一杯乳白色药液。

    与昨日不同的是，这位小姐并没有戴着那顶硕大的帽子，露出梳理好的淡金色头发透露着华贵的气息。

    但她将切了但是没有完全切的太阳蛋送入小嘴里后，鼓起半边脸嚼着食物，这时看起来并不淑女，反观一旁的管家。

    管家站在不远处一旁的捧起一张报纸安静地观看起来(通过听播报或者观看报纸来分析庄园下一步的动向)，过了不久，他的语言稍顿，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语言，面露着难色。

    “今日凌晨，安帕波市内有大批居民产生病症进入医院就医，致病原有待查寻。”

    管家并没有隐藏这个不合时宜的消息。此言一出，空气中弥漫着沉默与紧张。

    药水沥干水分成为固体，没有了溶剂的稀释，药效明显的有些过分，副作用也是。

    不安与不祥在脑中，困倦与恐惧催促他入眠。

    潘恩眼里的一切发生突变，头部猛地一沉，扎进了湖面沉入水中。

    于湖水之中，潘恩伸出自己的手于湖水之中，潘恩伸出自己的手与脚向湖面游去，可是湖水很沉很重。

    直至落入湖底，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涌入潘恩的感官。

    自己的左眼看到从右眼眼眶挤出一颗颗花苞，而花苞又在即将绽放的瞬间枯萎，变成藤蔓缠绕在自己的双臂。

    耳边低沉的私语着些什么。

    “麻痹……的感官，现实……崩溃……开始。”

    管家轻拍着潘恩的背部，兰里德在呼喊着他的名字。一种抽离感笼罩在潘恩的全身。

    油乎乎的太阳蛋与煎培根把他的脸弄得油污，一片培根黏在潘恩脸颊上滑下掉到了潘恩裤子上。

    “哈哈哈——”

    如此滑稽的状态并没有引来周遭其他人的笑声。其他正在打扫周围卫生的佣人在强忍着笑意。

    在兰里德的搀扶下，潘恩吃力地用手臂支撑着桌面，以至于让自己可以完全背靠在椅子上。

    “布姆波先生，你还好吗?桑切斯先生，他……他这是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异样使在座的人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生怕因这样一件事故而败坏庄园的名声。

    拿起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上油污着重地清理了眼睛周围的位置。

    潘恩尽量地睁开自己的双眼，看向四周，唯独不敢看向特蕾娜。

    “管家先生，不必担心!仅仅是熬了一夜都在想用什么药物来继续为小姐治病而已!”

    “哦，真是扯淡！”潘恩心里嘀咕着。

    额头上的汗珠混着油水向下流到潘恩的鼻梁处途经眼角产生刺痛刺激着自己的双眼。

    捂着双眼，揉搓眼皮，他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怪异。

    各种彩色的补丁被缝合在兰里德的身体上包括他满是褶子老脸。

    远处特蕾娜的头被巨大花朵替代，袖口处伸出的亦是鲜花。

    本应是饰金的长桌却变成了由骨架构筑的台子，在其上摆满了各种沾满酱料的金银钞票。

    潘恩眼中周遭的一切又突然变化。

    那个重复于每一个夜中折磨自己的梦的场景里，潘恩凝视那只怒目圆睁的巨眼。

    不知何处传来的话语伴着那种重复且嘈杂的噪音串入耳朵，这使他的头皮发麻。

    “麻痹……的感官，现实……崩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