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只手铸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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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彼竭我盈 此消彼涨

    远处,依稀可望见郢阳城高大的城墙,也可望见直窜云霄的战场烽火。

    李昭和项玠已来至郢阳城前,他们登上西边一座较高的山丘,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

    这也是李昭第一次直面战场,即便是古时候的战场。

    无论是云层上的战车虚影,还是云层下的铁血搏杀,直让人看得血气贲发,嘴里发苦。

    “唉,多少精锐儿郎,都埋葬在这里了。”许久,项玠长叹道。

    看着打着项氏旗帜的甲士破坏了屈氏修筑甬道的进度,又从西边突围出来,直冲着李昭二人的方向驰来,项玠道:“我们也下去吧。”

    “看前边有人。”

    “看起来像是柱国大人。”

    “操,真是柱国大人,真是太好了。”

    远远的就能听见项氏甲士们的欢呼声,战车飞快奔驰,眨眼之间,就已来到项玠面前停下。

    “兄长,你总算回来了,没事吧,多谢君了,这是虎符,屈氏人马马上就要追来了。”项重摸了一把脸,鲜血抹得满脸都是,项玠眼角湿润的看着甲士们,但情势紧急,不容得他出神。

    “登上战车,继续向前,退至前方山谷。”项玠跳上战车,喝道。

    项玠的到来仿佛注入了一股强心剂,甲士们此刻仿佛不感到疲惫了,呼喝着跟随项玠的战车向前奔驰。

    郢阳之西,是一连串的山脉,只有一条狭窄的小径,车不得并轨而行,见两旁高山耸立,项玠抬手止住战车,笑道:“列阵。”

    各战车在御手的操持下整齐的排列,车左扣弓,车右执戈,御手揽辔,步卒材士以各自战车为中心,按照训练的队形,昂首站立,冷然看着远处屈氏的大旗。

    屈氏的大旗也近在眼前了,却没人敢于上前,项玠看了一眼项重,项重点点头,李昭此时也在项重车上,暂时担任车右,战车缓缓向前,突然紧急加速,急急地冲向屈氏的车阵,项重将最前方的战车车右刺下战车,御手又指挥马儿向右前方转了个弯,李昭轻挥猿臂,把一名屈氏的甲士虏上车,御手操持着马辔,战车飞速重归于本阵,李昭将这名甲士摔下了战车,甲士们一拥而上,将这名屈氏俘虏绑了起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屈氏领兵的将领还在疑惑项氏甲兵为何要逃入眼前这片死路,后方乃是羊肠小道,不适宜战车通行,还没反应过来,又见项重前来致师,刺死一人,掳走一人,屈氏兵马士气大跌。他也深知此刻不利于战,刚想退却又害怕项氏追过来,故而迟迟不敢下令。

    项玠哪能错过这个战机,一挥手道;“攻”,瞬间,甲车齐发,冲向屈氏阵前,屈兵大乱,丢甲弃戈,狼狈逃窜。

    略微打扫了一下战场,项氏兵马又回到了营寨,中军帐上,李昭问道:“柱国用兵,真鬼神也,,为何我等处于劣势依旧能够大胜呢?”

    见将领们都面显疑惑之色,项玠笑道:“我等败逃,彼军来追,势在彼也,此城不可争锋,故而我带领大家继续撤退;西山处只有一小径耳,车不得并轨,乃是死地,但将士素信玠,死地之时,方能激发士气;又彼军见我于死地列阵,心内必生疑惑,彼一竭也,又项重致师,我军士气再盈,此长彼消故克之耳。但只是应付常人耳,若屈钰在彼,今日必不得轻松。”

    项重笑道:“是否让军士们好好休息一下,彼今日大败,而且听闻屈氏与景氏盟,必顾不得我们。”

    项玠想了想,刚想同意,但心头猛然一突,转头看着李昭,道:“昭,依你之见呢?”

    李昭那通兵事,不过他也之道,这或许是项玠教他兵事的方式,毕竟多思考,多学习没有坏处,因此,他想了想道:“我听闻:忽而往,忽而来,能独专而不制者,兵也。吾虽未见过屈钰,但众人都言其能,不敢轻也,若彼反其道而行之,夜间袭我,将待如何?”

    项玠道:“所言正是,军中将领,今夜不得懈怠,做方营,中军在主帐之侧,其余甲士分为两部,轮流戍之。”

    想了想,又感觉不放心,看了看李昭和项重,走出帐外,指着东方的一处较高的山峰道:“汝二人率一支军马,屯于东方高山之下,山上留有一伍,如吾等此处大乱,如可率甲士杨山,断敌之归路,或前来救援,料敌之形势而动。”

    李昭和项重点了点头,两人带领大约五十乘甲士,戍守东山。

    南国的风,即使在夜深时刻,也是暖暖的,带着些许湿润。

    湿润的不仅仅是风,还有带着鲜血的温度和气味。

    门口巡守、放哨的兵士此刻已倒在血泊中,一支甲士从西门出现,火箭向着营寨射了进来,战车潇潇,从营帐正门处直冲而来,马蹄声、战车声、呐喊声,想来惊碎一地梦魇。

    屈钰杀至中军帐前,眼中带着血丝,看起来很兴奋,也很狂暴,一戈挑飞了中军大帐。

    然而帐内却没有人,也没有竹简文书,只有一张案几,一张席子。

    “快撤,中计了。”屈钰大喝一声,向着寨外冲去。

    但不知从何处,又冒出来无数兵士,无数火把,呼喝着向着屈氏甲兵围拢。

    “柱国大人用兵如此谨慎,钰拜服。”屈钰在战车上远远的看到“项”字大纛,高声喊道。

    “缚苍龙,如何不谨慎呢?”项玠也大声笑道。

    两人再没有答话,各自指挥战车冲向对方。

    黑暗中,狂放的男子在战车上没有说话,他的臂膀处随便缠着一块白布,已被鲜血染红,身后的甲士们都全身带伤,垂头丧气、无神的随着“屈”氏大旗的方向走着。

    突然,屈钰哈哈大笑起来,道:“众人可信我屈钰?”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着,携带者坚定霸道之力。

    无精打采的甲士们像是黑暗中遇见一缕明光,纷纷抬头看向屈钰。

    屈钰笑道:“项氏将我们赶跑,他们今天经历了三四次战斗,已是人困马乏,而我们下午皆饱餐休息,精力正胜;刚才所以输只是因为他老于行伍,为人谨慎,故而防备心强;但把我们打退之后,项军定然疲困,他也是今天才至郢阳,长途跋涉,再加上年岁渐老,肯定也支撑不住,我等先找个僻静之所开火休整片刻,待丑时三刻时分再次袭营,定可攻城。”

    众人听着屈钰的话,眼神中又绽放出光彩。

    屈钰环视打量了一眼众人,又道:“屈皮,汝能观星象,致丑时喊我起来。”

    夜更深了,项氏的甲士们经过一天的交战,此刻都已沉沉睡去,但嘴角依旧噙着笑。

    因为楚地军神在此,他们输不了,很快,他们就能赢得战争,获得奖赏,项氏的声誉在楚地是很贤明的。

    项玠此时也靠着案几,打着盹。

    突然,马嘶声、战车声、兵戈声再度传入耳中。

    屈钰随便挑飞了一处营寨,看见还在沉睡着的、半迷半醒、惊惶失措的甲士,大笑着。

    这次,他赌对了,果然功成。

    他没有理会这些士兵,战车向着中军帐前飞驰而去。

    今夜,他将走上神坛,今夜,他将名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