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只手铸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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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买了仁义

    不一会儿,郢阳封地里的民众都在乡校集合,大家都紧张,带着些许恐惧的看着李昭,一时之间,四周静寂无声。

    见身后的兵士队长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人都已到齐,李昭招呼兵士将放有债券的箱子放在前边,走到箱子前,从中取出一卷,叫道:“喜在吗?”

    良久,人群后边走出个看起来憨厚的汉子,民众之间也传来阵阵丝语。

    “大人,我就是喜。”沉闷的声音出自那个男子。

    “假广陵君粟十鍾,且去岁征粟六锺,只供五鍾,尚欠一鍾,兔皮十张,只供七张,尚欠三张,且今岁须纳六鍾,兔皮五张,鹿皮一张,共欠17鍾,兔皮八张,鹿皮一张。甲寅年三月。”

    “大人,今年雨水颇多,加上妻子生病,实在没有多余的作物上纳呀,请大人宽限几日。”这名汉子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如捣蒜般磕头。

    李昭大声喝问道:“缴纳等会再说,以上你的欠纳是否属实。”

    这名男子点了点头,依旧止不住的哭泣着。

    李昭看了眼依旧站着的民众,心一横,就指使着兵卒先将此人拖到一旁,又瞥了一眼众人,冷冷的道:“今年的纳赋稍后再议,我自有定论,现在继续核对以往的欠纳,众人不得打断。”

    “氓,在何处,假广陵君粟七鍾,且去岁征粟六锺……”

    就这样,核对了一天时间,待到太阳落山,夜色渐起之际,才核对完成。

    乡校旁已点燃起了火把,民众的心也如同火把上不断跳跃的焰光,明灭不定。

    李昭走到一个火把前,取下火把,拿在手上,众人还都没有反应过来,李昭将火把猛地向箱子里放的记录债券的竹简上一戳,火焰渐渐从竹简上升起,李昭的话语也随着简书被火焰吞没毕剥的响声,传入众人耳中。

    “往年欠纳已核对完毕,无错漏,广陵君仁义,特命吾等在父老当面,烧债券,废以往欠纳。”

    身后的兵士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昭,在李昭说完这几句话时,乡校广场上聚集的民众也齐齐呆滞,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点声响,唯有简书烧没的声音。

    “君侯仁义。”

    “君侯大德。”

    ……

    “桑无附枝,山无覆土,玲琅君子,福德安然。”

    民众们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高兴的大呼万岁,又载歌载舞,此时乡校已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并且大家也对李昭很是感激,纷纷邀请李昭一行一起和大家欢快。

    一天也没有吃饭了,封地的民众也都从自家取来炊具,凑来柴火,氓从家里拿来了一捧米,喜将家里养的仅有的一只鸡也拿了过来……

    “先生,咱们这样做,只怕?”兵士队长趁着欢快的空隙,紧张的问这李昭。

    “放心,这里的一切事,由我自身承担,你们也是按照我的命令做的,不过,看看大家的笑脸,我给君侯也买来了他最缺少的东西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今年的纳和以往的欠款都收齐了吗?”依旧在贺堂,依旧在这个大殿,依旧有美姬相陪,依旧案上堆满了美馔美酒。

    广陵君疑惑的问李昭。

    “收完了,并且还买了君侯所缺少的东西。”李昭答道。

    “哦,那你买了什么?”广陵君在身边美姬的服侍下饮一杯美酒,笑着问道。

    “美酒,佳人,美音,美衣服,华殿,良马,宝剑,美玉这些您都不缺,并且都堆满了整个庄园,您缺少的只是仁义罢了,因此,我私自决定,用这比财富买了“仁义”回来。”

    “君侯,昭先生真是厉害呢,不像我们只是私君侯,他还能给君侯买仁义呢!”身边伏侍的美姬娇滴滴的说着话,花躯一软,躺在了广陵君的怀里。

    广陵君捏了捏美姬吹弹可破的脸蛋,不顾怀里的佳人轻轻捶打的粉拳,哈哈大笑一声,问道:“何种仁义?”

    “您的封地现在只有一个郢阳,到您却不善待民众,即使他们今年遭受雨季,您却还似狼侵入羊群一般的吞噬他们仅有的血肉,我私自假传您的命令,将债券当着父老们的面,销毁一空,大家都齐呼万岁,甚至歌道:桑无附枝,山无覆土,玲琅君子,福德安然。这不是仁义吗?这也是您今后可以凭侍的坚城啊。”

    又是同样的表情,紧紧的注视着李昭,又是同样的动作,手里的玉杯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沧那个老头子给你教的就是这些?”

    “前辈教我行即如剑,忠于国而仁于民也。”

    “现在你究竟是我的门客?还是他的弟子?”广陵君的目光如同刀锋一般,直刺李昭心底。

    “君侯,这两者有冲突吗?前辈教我忠于事,而我事者为君侯耳,前辈教我仁于民,而我所爱者亦是君侯之民,楚国之民也。君侯何以仇寇般看待前辈,看待我呢!君侯若是能够善用沧先生,势必也是君侯之利,楚国之利也。”李昭不卑不吭的劝谏道。

    “竖子,焉敢教吾行事,我本以为汝乃可用之人,能够影响沧为我效力,可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将他的……”广陵君说道此处,顿了一顿,随即,大喝道:“来人,给我打出去。我不想再看到汝这种贰心之人。”

    李昭冷然看向广陵君,冷笑一声道:“在下感念君侯当初不杀之恩,特以一言规谏君侯,若将来有难,君侯当前往郢阳,该地人民归附,粮草亦将充盈,是君侯屏障也,望君侯采纳,昭才思愚钝,不足堪君侯驱使,在此拜别君侯。”

    大步出了门后,李昭长长吐出一口气,也该前往藏室将心底里一直藏着的事情对前辈挑明了。

    看着湛蓝的天空,一句诗突然映入心间。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沧也好像知道他的到来一般,已经整治好了酒食,坐在案边等着李昭。

    “生我着父母,知我者前辈也。”李昭大笑着坐到岸边,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起来。

    沧看着李昭饮酒,没有说话,也许知道,或许他早已知道,李昭一直以来藏着的心思。

    但,浮世种种,他本不在意。

    过了许久,见李昭放下了酒杯,沧便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了李昭。

    “前辈,这是?”李昭好奇的问道。

    “你知道吗?当今世道混乱,为何还有仁义,道义在?”沧淡淡的问道。

    李昭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每当这个时候,沧都会接着回答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