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森并没有惊慌失措，他沉着冷静地驾驶飞机隐入钢筋混凝土构筑的森林中。

    建筑之间的空隙对怨灵战机来说过于狭小，场面比最刺激的特技飞行还要惊险。

    拉森一手握住操纵杆，另一只手敲下电脑屏幕上的C键。一阵蓝白色闪光之后，身披火焰涂装的怨灵再次现身。

    失去阿波罗反应堆能量信号的长弓导弹转为主动雷达制导，无线电波束从讯号发射器中产生，射向自己的目标再反弹回来，导引头根据这些回波控制燃气舵调整方向，继续跟踪目标。

    见导弹紧追不舍，早有计划的拉森猛然向右推动操纵杆，蹬方向舵，张开机背上的扰流板。怨灵战机的速度骤降，导弹立刻接近到一个无比危险的距离。

    利用这看似自寻死路的操作，拉森获得了更小的回转半径，让怨灵能够在耸立的高楼间如臂使指那样进行机动。

    左翼的翼尖几乎是擦着一座大厦的玻璃幕墙划过，战机转到另一条大道上方。拉森当即关闭扰流板，开启发动机加力，怨灵战机尾部喷出蓝白色的火焰，一下子向前窜出老远。

    只听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机载雷达上的红点消失了一个。离得最近的那枚长弓导弹一头撞碎大厦的玻璃幕墙，化为一团炫目的烟花。

    金属建材带来的麻烦远比土地和山岩更大，雷达的无线电波会被轻易反射回来。要避免受到干扰，就必须启动雷达的脉冲多普勒模式，利用多普勒效应滤除那些反射回来的杂波。

    但脉冲多普勒模式有一个很麻烦的缺陷。如果目标与雷达波呈九十度垂直，便会因为径向上没有速度而被当成地面固定目标忽视。

    经验丰富的老牌飞行员拉森利用了这一缺陷，等到导弹重新捕获目标时，它们已经冲过了头，即使是高达35G的机动过载也没能让第一枚导弹转过弯来。

    “好吧，还剩三枚。”拉森咽了一下唾沫，用力将操纵杆拉向自己，同时拨动干扰弹投射开关。

    战机的升降舵向上转至极限，怨灵风驰电掣般直冲云霄，身后留下一颗颗箔条干扰弹。

    一般的箔条被投出后会飞快地失去速度，多普勒效应的频率自然和载具大不相同，雷达眨眼间就能将其识破。

    而这种新式箔条干扰弹有一个独特的本领，能够伪造与载具相似的多普勒频率信号，可以有效欺骗雷达。

    电光火石间，第二枚导弹没能辨认出这是诱饵，扑向箔条干扰弹幕。爆炸的火球席卷空中，轻飘飘的箔条被刮向四方，失去效果。剩下两枚导弹没再受骗，凶狠地撕破硝烟，朝着怨灵急掠而去。

    怨灵战机转入俯冲，故技重施，连续抛射干扰弹。可这次，两枚导弹压根没有理会诱饵弹，直指怨灵，利用拉森的飞行线路将距离拉得更近。拉森不知道歌利亚的驾驶员能够目视他，只以为是诱饵弹失效了。

    该死的破烂，希望我运气够好。拉森心中忐忑。

    怨灵战机已经飞出市区，没有高大的建筑能用来躲避；隐身在对方不知名的反隐手段面前毫无作用，反倒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

    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能量护盾硬抗，并祈祷护盾能够给力点或战机受创后能够撑到己方控制区上空。

    导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即便是有温度调节装置，拉森仍然感觉自己汗流浃背。电脑屏幕上再次跳出防冲击警告。

    “7秒。”

    “4秒。”

    “1秒。”

    拉森拉动操纵杆，并狠狠拍下能量护盾的激活按钮，一道无形的空气墙产生，环绕着怨灵战机。

    “轰！轰！”

    两枚长弓导弹先后爆炸开来，近炸引信接收到的信号显示距离已经足够造成杀伤。近50公斤重的高爆破片弹头如暴雨般朝四周扩散。

    上千片碎裂的合金和金属破片以几倍音速敲打在护盾上，无数电火花喷溅，天空中像是下起一场流星雨。

    能量护盾终究不堪重负，闪烁着消失了，剩下的破片再无阻挠，飞向怨灵战机的机身。

    那门25毫米爆裂镭射炮首当其冲，炮管被打成了筛子；供能电池千疮百孔，一度短路起火，幸好自动灭火系统还能工作。

    机身下半部没有太多重要系统，被拉森用来抗伤害，奈何长弓导弹的威力十足，机身上半部还是遭重了。

    漂亮的菱形座舱盖出现了几个不规则的小洞，冷风正不断往机舱里涌。另一组破口在背后的舱门上，驾驶员座椅配备的复合防弹材料救了拉森一命，但机舱里的其他东西就没那么好运了。

    仪表盘上的几块屏幕布满蜘蛛网状的花纹，拉森努力的从裂纹下辨别着飞行数据。值得庆幸的是高度计、空速表和GPS都没有损坏，不用担心飞错方向或是发生坠机意外。

    “啊，该死。”拉森咒骂道。他刚刚看见油量表上的红色警示灯闪烁，那意味着自封油箱失效，飞机正在漏油。

    “铺路鹰1-1呼叫塔台，我的战机受损严重，离我最近的友方控制区还有多远？”

    “塔台收到，1-1，离你最近的友方控制区位于方向20，只需要再飞5分钟就到了。”通讯员的消息让拉森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呼，不算太远，铺路鹰1-1请求跳伞。”

    “请求批准，正在传输该区域守备部队的信息，祝你好运，完毕。”

    拉森开始缓缓推动操纵杆，飞机的反应速度比起之前更是和乌龟无二。电传飞控已经下线，备用的液压系统显然不够灵光。

    原本科幻感十足的怨灵现在看上去惨不忍睹，两侧机翼被打得不成样子，尾翼更是像漏勺似的。不过神奇的是，唯一一台发动机似乎完全没有受损，依旧推动着战机向前飞去。

    “伙计们，你们还好吗？”暂时稳定下来后，拉森马上联系自己的队员。

    “长官，我们没事，只有盖伊被击落跳伞。”副队长在通讯频道中回答。

    “他落到哪里了？”拉森心头一紧。

    “他落到河对面，刚好遇上友军的巡逻队，正在往回走呢。长官你怎么样？”

    “我正准备找地方跳伞呢，你们先返回机场，准备下次作战。”拉森放下心，命令道。

    “长官，我们来……？”

    “不用，你们赶紧回去，将情况完整上报。”拉森知道今天的失利事关重大，甚至会影响整个战役的走向。“这不是建议，立刻执行吧！”

    “遵命，长官！”副队长答应了。“祝你好运。”

    怨灵正一点点下降，黑夜中，一条长长的公路特别显眼。通讯员已经将重要的信息传了过来，友军部队就在这条公路旁驻扎。

    拉森最后一次推动操纵杆，将机首指向联邦军控制区，以免坠毁的飞机砸到自己人头上。他深吸一口气，揭开弹射杆的盖子，拉动了涂成赤红色的弹射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