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桃花向柳无相问道：“你怎么了吗？”

    柳无相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百里桃花清澈的眼神，连忙道：“没什么？我……”说着说着就闭上了嘴巴，眼神闪躲，不敢直视百里桃花的眼神，仿佛有种羞愧的感觉涌上心头。

    百里桃花见此温柔的道：“快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莫要轻跪，那再见了。”说着向柳无相摆摆手，拉着宁静姝走了。

    柳无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咽喉，怎么也开不了口，愣愣的起身，怔怔的看着两道衣着粉白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背影，闻着风中残留的清香味，柳无相才失落的收回了痴情的眼神，掀开竹篮上面的遮布，出现了十几个圆圆滚滚的白包子，柳无相抚摸着竹篮里的包子，“还是热的。”

    柳无相心中激动的同时又恍然若失，心里好像空空落落的，猛的一摇头，“罢了，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的我凭什么说喜欢谁。”想到此，站在人群中轻轻叹了一口气，迅速把东西收好，就向约定好的小巷走了过去，这时才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到的人。

    “看来是自己回得太早了，可是我身上带那么多的东西，可不敢乱走。”柳无相想到此又叹了口气，精神放松了下来，他顿时闻到包子的浓浓香味，肚子立刻开始大声的咕咕叫，口水从嘴巴一口一口的渗出，连忙吞咽下肚。

    柳无相眼冒红光地看着竹篮，咽着口水，“好香啊，馒头绝对没有这种香味，这是什么馅的包子？我好想吃一个。”说着手就连忙伸过去想掀开遮布，当他掀开一角的时候，又连忙停住，心中做着剧烈的心理斗争。

    “吃一口吧，就吃一个，我自己讨来的东西我不能吃？大家会理解我的吧，也许大家也一边乞讨一边吃饭呢？这么一想，我何错之有？”

    “不行，我不可以拿，要等大家一起回来，我才能吃，说好的有难同当有福共享，他们认我做大哥，我岂可藏在背后吃最好的？”

    “吃一个？”“不可以吃。”

    “就尝点味。”“不行。”

    “只是……”“不行……”

    柳无相想着猛的收手，捶在地面上，牙齿咬在干裂的嘴唇上，直到咬出了点血腥味，感觉到疼，才松开牙齿，远离竹篮，默默的坐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着。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中午时分，柳麻子、柳大饼、柳面条也一个接着一个回来了，当他们看到柳无相身旁不远处的竹篮，皆是又惊又喜，连忙询问柳无相。

    柳大饼率先出声：“老大，你收获这么丰富，竹篮里是包子吧，闻着好香。”说着用破衣袖擦了擦口水。

    柳面条则眼冒精光的看着竹篮，柳麻子默默上前，掏出了十几文和四个大白馒头递给柳无相，才道：“这是我们今天的收获，最近官兵盯我们盯的太紧了，不敢长时间露脸，怕无妄之灾。”说着鼻子使劲的闻了闻包子香，咽了一大口口水下肚，又一脸期待的看着柳无相。

    柳无相接过十几文和四个大白馒头，看着一脸期待的三人，莫名觉得心中产生了一种愧疚感，“他们那么相信我，可我……哎……”

    其他三人见柳无相一脸走神的样子，连忙问道，“老大，可以吃了吗？”“对啊，老大。”“老大。”

    柳无相一听连忙点头，说道：“吃吧吃吧。”说着就把遮布掀开，露出了十几个包子，柳麻子三人一脸期待的看着柳无相，柳无相先是把四个馒头每人分一个，然后再把竹篮里已经冷掉的包子一人分一个，再用遮布遮住。

    柳麻子三人欢喜的接过，一脸恭敬的看着柳无相，“老大，你先吃。”“是啊，老大。”“对啊对啊。”

    柳无相笑着点点头，便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刚才想吃的包子，“嗯，肉馅的？这是肉馅的，真好吃。”其他三人见状也开始吃了起来，当他们知道这是肉包子时，两眼放光的咬了起来，在嘴里嚼又嚼，似在尽最大的力气回味肉味，良久才下咽。

    柳无相刚开始也吃得很快，可是当他吃着吃着，又回想起了百里桃花的身影和清澈的眼神，柳无相忧虑的眼神里难得多了一些温柔，嘴角出现了淡淡的笑意，但不久这份心情又被他压了下去。

    柳无相三两口的吃完，眼睛怔怔的看向天空，仿佛云朵都形成了一个人的轮廓，良久柳无相回过神来，看着柳麻子他们三人还在舔着手，一脸回味无穷的样子，心中叹息一声。

    柳无相开口对他们说：“这些是一个好心人给的，还有这些钱，我放一半在麻子这里，这几天官兵跟的紧的话就不要去讨饭了，暂时用这些吧，够我们用一段时间了。”说着就拿出了二十几文的铜钱和一钱碎银，“钱我可以都拿出来，但今天我遇到的她，就成为心中的秘密吧。”

    柳麻子三人看到二十几文还没什么，看到一钱碎银，却是都震惊了，一脸惊喜的看向柳无相，但看他好像没心情回答的样子，便识趣的没问，开开心心的收下了。

    柳无相一边转身一边说：“我继续去莫大夫那里。”柳面条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柳无相默默的来到莫相离的院子前跪拜，目光直视前方，眼神有一股不服输的光芒。来来往往的路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时不时还有人掩嘴嘲笑几声，柳无相对此心中并没有什么感受，只是面无表情，静静的在大宅门口前跪拜，尊严？尊严对现在的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尊严几文钱一斤啊？尊严能当饭吃吗？尊严能让他能活下去吗？

    而宅子之中也有两双眼睛在暗地里默默的观察着柳无相。

    这两道眼神正是年幼的沈一和许青，沈一一身蓝白相间的长衣，面目平和，与世无争的样子。许青身着白服，身上缠着不少的纱布，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眼眉毛的位置一直划到右眼下方，好像受伤没多久的样子，细看还有些血色。

    许青淡漠的看着外面的柳无相，转头对沈一说：“沈兄，他这是？我昨天好像也看到了他，需要我……”

    沈一摇了摇头道：“不用，他是我和师父两个月前外出游历刚回到柳县时，偶然救治的几位少年之一，后来，过了半个月，我们又遇见了他，他比上次更瘦更黑，眼神也更黯淡。于是我师父觉得他们可怜，想要做点什么，通过交谈，我师父觉得他还挺有骨气和责任感的。我师父比较欣赏他，愿意给他五十两。”

    “那他拿了？”许青淡淡的问道。

    沈一摇了摇头，才继续道：“不，他没有接受，他希望成为师父的弟子，但是师父那时候没有同意，他当时也不纠缠，转身就走了，后来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就发现了我和师父住的地方，便有时间就过来跪拜，时间合计起来差不多一个月了吧。”

    许青这才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柳无相，开口道：“倒是意志力坚定，尚有可取之处。”

    沈一听着笑笑不说话，许青又继续道：“那莫先生要收他为徒吗？”

    沈一看着许青道：“师父看到他如此坚持，本来是有这个意思的，不过……不过许兄弟的父亲传来的求救信息，让师父立马赶到内城，短时间内也不好收徒，所以这件事便暂时搁置下来了。”

    许青听此脸色苍白叹气道：“我希望我的父亲能挺过这一关吧。”沈一拍了拍许青的肩膀，又意味深长的多看了柳无相几眼，便和许青转身进去了。

    而门外的柳无相挠了挠头，低下头来才抑起住心中的激动情绪，“刚才的对话，我若有若无的听到了，虽然不知道详细说了什么，但大体内容我听到了，所以我做的一切都有意义，快了快了，坚持一下。”

    “可是，这声音到底是我偶然听到的呢？还是他们俩故意大声告诉我的呢？可是我连他们在哪都不清楚，不过听对话的内容，其中一位应该是莫大夫的弟子，另一位不清楚，也许是他们在暗示我坚持吧。”柳无相思索之际，完全没有发现脖子上的玉佩刚才发出了淡淡的莹光。

    柳无相就这样静静的跪到了下午，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离开了……

    而此时，莫相离正在一个密室内处理各种丹药，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身上缠着大量纱布，浑身血迹，一股血腥味，面色惨白，进气少，出气多，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正是许青的父亲许若苍。

    许若苍眉目紧皱，时不时痛呼一声，似是在挣扎着，良久才睁开了，转头观察着四周，直到确定了莫相离的身影，才连忙开口虚弱的道：“莫，莫道友……”

    正在忙碌的莫相离似听到了他的呻吟声，快速转身，看到了许苍已经醒来，便走上前去，问道：“许道友，你醒了，我准备了一些丹药，你待会儿试一下有无效果。”

    许若苍艰难的摇摇头，接着语气痛苦，似是在忍受着剧烈的折磨一般，良久才断断续续地道：“莫……莫…道友，我知道我…我……已命不久矣，只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就当彻底还了当年为你寻来生机灵液的人情，我希望……你……你可以收我的儿子为徒。”

    莫相离看着一脸痛苦的许若苍，点点头才道：“可以，这个要求不过分，就当还了当年的人情，只是你不尝试一下吗？也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许若苍一听莫相离答应下来了，顿时呼了一口长气，精气神也下降了不少，缓了一阵才道：“我灵根被废，全身经脉尽断，中毒已深，每时每刻都感觉到万蚁噬身，我此刻死了才是解脱……帮我把青儿叫过来吧，我想跟他说几句话……还有，给我一颗燃魂丹吧，为了，接下来的对话……顺利。”

    莫相离认真的看着许若苍，问道：“你确定吗？用了燃魂丹就没有退路了。”许若苍只是坚定的点头。

    莫相离见此留下了一颗黑色的丹药，便转身出去了，留下许若苍一人拿着丹药在密室沉思，很快莫相离就把许青带到，“许道友，我先回避一下，你们父子详谈。”莫相离说着便转身出去了，许青连忙跑了上去，一脸担忧地看着许若苍，颤抖的说着：“父亲……”

    枇杷树下，“师父，当时的那位少年今天又来了。”沈一对坐在躺椅上的莫相离一揖道。

    莫相离点点头，便继续道：“外城最近好像不太太平，下次他过来的时候，记得把他叫住，让他跟我们住吧。内城那里已经出现了修仙家族互相灭杀的情况，许家便是其中之一。”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略显干枯的枇杷树，取出一瓶稀释后的生机灵液倒在枇杷树上。

    沈一恭敬一揖道：“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