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清看着莫相离道：“师父，大师兄他……”

    莫相离松开拉住何长清的手说道：“你今天练武的事，许青刚才和我说过了。”

    “如果你练得的确不够好，要挨打，我不会说什么，如果他一直那么严格，我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他以前也不是这么严格的人，据我所知，你只是慢了半拍，声音不够大，甚至是一些完全不沾边的问题都要挨打，这合理吗？这对吗？你又不是傀儡，不会累的那种，你又不是武功大师，每一招每一式都已出神入化，他继续这样子，你信不信你每天被他打？”

    何长清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说实在，木棍砸身上还是挺痛的，炼了一整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心里还是挺委屈的。

    莫相离接着道：“你认为每天挨打就能完美炼成武功啊？他人的苛刻不过是他人的想法，他人的经验，顺着他们的路，最终也只能成为他们。”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这是活血丹，对你的伤势有好处，拿过去吃了吧，三天一粒。”说着就把一个药瓶给了何长清。

    “谢谢师父。”何长清恭敬的道，莫相离点了点头。

    许青见此便说：“长清，这几天就先跟我练武吧。”

    莫相离直接开口：“理应如此。”

    何长清听此便点点头，沈一也说道：“待会儿，我看一下伤势，为你准备点特制药膏。”

    杜远也接着道：“我把我珍藏的小黄书给你看一下吧，保证心情愉悦。”

    “阿远，注意一下形象。”许青轻咳几声。

    莫相离叹了口气才道：“到底还是少年，血气方刚啊。”

    沈一笑笑没说话。

    杜远直接拿出四本黄色封面的书。

    “这不合适吧，你这……”沈一直接道。

    杜远挥手打断沈一的话，说道：“好好看一下书的名字。”说着就一本一本的发了下去。

    沈一接过一看：“嗯？《百花录》，嘶，这名字。”接着手不由自主的翻了翻，惊讶道：“嗯？还真是花，各种各样的花介绍，还有绘图和注解。”

    “这是《美食录》，介绍各种各样的美食，这叫“酥山”的美食看着好像挺好吃的，冰冰凉凉的，适合夏天吃。”何长在旁边也翻书说到。

    “我的这个是《金石录》，专门介绍各种玉石的，嗯，看着挺……没吸引力的。”许青在一边说着。

    莫相离直接道：“《刀剑录》，看名字就知道了，我就不说了。”

    杜远一边叹气一边道：“哎！不知道是谁在怀疑我的人品啊，思想不过关啊。”

    许青默默的合上了书：“今天风大，阿远你说什么？”

    沈一笑笑不说话，莫相离轻咳几声道：“你就拿这个考验，不是，就拿这个给你受伤的小师弟。”

    杜远一脸不解的道：“我考验的是小师弟？”

    莫相离默默的夹菜，许青摸了摸杜远的头，沈一轻咳几声，收起了三本小黄书，默默的递给何长清，沈一道：“长清，好好看一下吧，还是挺不错的。”

    何长清点点头，心中感动，“师父和师兄真好。”

    杜远笑了笑道：“小师弟，改天有空和你继续去吃牛腩粉。”

    何长清用力点头：“好的，杜师兄。”莫相离见此便道：“吃饭吧……”

    “我这是怎么了？不是想着忘记的吗？而且这件事也不怪小师弟，他和牡丹姑娘两情相悦的，可是我，居然借着炼武的名义……我……哎！。”柳无相一边失魂落魄的走着，一边胡思乱想，时不时叹一口气。

    “现在的我，为了自己的个人想法，而随意出手，不配当大师兄。”柳无相一边想着一边沉沉的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屋顶，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和刻着无相两个小楷字的长方形白色玉佩，怔怔的看着，许久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相似的故事，结局却差那么多呢？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是从小师弟那里才知道的，我果然，很失败啊……”

    柳无相想到此，用手挡着眼睛，默默的开始陷入回忆中……

    冬天，四个七八岁穿着破烂的乞丐小孩坐在巷道内，聚在一起取暖，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瘦得皮包骨的小男孩柳无相心里哀叹，“哎，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不要我呢？”想到此又握紧了脖子上的长方形玉佩。

    一个瘦弱矮小的麻子脸乞丐小男孩柳麻子对柳无相叹道：“老大，你今天讨到了多少钱？我们都没有讨到多少钱，听说最近有官兵捉乞丐，吓得我们都不敢长时间露脸。”

    另一个黑瘦的乞丐小男孩柳大饼也连忙一脸惊恐地道：“是啊是啊，老大，这些官兵凶得很，上次我讨饭的时候他们追着我跑，幸好我灵活，不然我就回不来了。”

    最后一个面色漆黑的乞丐小男孩柳面条低声说道：“老大，入冬了，这天气简直可以冻死人啊，贼老天，不给我们一条活路，而且我们今天都没讨到钱，都快饿死了。”说着说着三人哭了起来。

    柳无相沉默的叹了口气，才道：“今天我照常去莫大夫家拜师，跪了一整天，让我没时间去乞讨，明天我就跟你们一起讨饭，记得都到大户人家，酒楼那些地转转，他们随便赏我们一口，就够我们吃几天或几周了，听到了吗？”

    柳大饼连忙道：“我们本来也是打算到这些地方讨饭，可是那些官兵追得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柳面条示意他们靠近一点，其他三人见此，连忙靠近，四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他这才悄声道：“你们听我说啊，我也是去酒楼讨饭的时候偷偷听到的，听说内城的一些公子哥为了去城外狩猎野兽，特意抓我们这种活着没人理死着没人管的乞丐，像我们这种肉少却肉嫩的，野兽可很喜欢这口。”

    柳麻子惊声道：“真的？这，太可怕了，还有王法吗？”

    柳面条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连忙小声斥道：“麻子，你要死啊？喊那么大声，你想害死我们？先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但至少得警惕点，这样才能活得久点？还有王法，这世道的王法可不是人家大人物定的？王法会保护我们这些乞丐吗？”

    柳麻子连忙捂嘴，一脸后怕的样子，几人连忙扫视一圈巷子，见没人来，柳无相这才说道：“现在夜深了，先去别的巷子呆一下吧，谨慎点，总是好的。”说着就带头走了，其他人连忙跟上。

    走了好一会儿，四人来到一无人的巷子才停下来，四人默默的坐下来，柳大饼欲言又止，忍了又忍才对柳无相说：“老大，你这样一直去莫大夫家跪拜，有用吗？恐怕人家已经对你厌烦至极了，如果，如果……”说着说着就不敢出声了。

    柳无相接过他的话：“如果当初接受那五十两，我们就可以翻身了是吗？就不用当乞丐了是吗？我承认当时我看到五十两的银票的确是心动了，我的确十分想要，因为拿到五十两我们就可以翻身了，就可以不用天天乞讨，就不用靠别人的施舍，就不用活在别人的脸色下，就不用天天担惊受怕，就不用担心能不能吃饱饭，就不用每天醒来都惶恐明天能不能睡醒，就不用……”说着说着柳无相就泣不成声，泪流满面，压抑着不发出声，其他三人也低头不敢出声。

    柳无相平复了一下情绪，大口喘了几口气，胸膛平复下来才道：“我知道大家都想好好的活下去，可是我当时拿了五十两，够我们四个人过一辈子吗？够我们四人用多久？就不怕五十两半路被人抢了去吗？”

    “我假设我们可以用五十两，用完之后呢？我们该怎么办，继续当乞丐？还是继续问莫大夫要钱？”柳无相说完闭上了眼睛，也不说话了。

    其他三人听着心里不是滋味，良久柳大饼叹了几口气，才道：“老大，对不起……”

    柳无相缓了一阵才道：“莫大夫与我们素不相识，却愿意给我们五十两，要么是十足的好人，要么是十足的恶人，为此我更愿意把这当一个考验，我选择命运的考验。所以我决定走其他的道路，我要成为莫大夫的弟子，只有自己有了活下来的本钱，本事，才有继续活下去的筹码，为此，我决不满足区区五十两，五十两也许是很多人的梦想，但，不是我的！！！”

    柳无相接着道：“我选择的道路就算是爬，也要走完。”

    “都休息吧，明天分头去讨饭！”

    张麻子三人听得一脸热血，连忙应是，四人默默聚在一起，张麻子、张大饼、张面条心中感慨“这老大没跟错啊，要抱紧点大腿。”

    很快，天一亮，四人默默的拿起破碎的瓷碗分头去讨饭，柳无相先是路过酒楼乞讨，被人拿棍追着赶走了，路过坊市还被几个淘气的孩子捉弄，在熟悉的地方蹲着讨饭，也只是讨到了几文钱，一些官兵远远的看见了他，追着他跑，柳无相凭借着瘦小的体形，窜到人群中遛了。

    逃走的柳无相心情悲苦，默默的坐在一边，“生活，何其艰难啊！”仰望着天空，泪光闪烁，突然“当当当当……”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刷着声音一看，破碗里居然有几十文的铜钱，还有几钱碎银，柳无相连忙擦去眼泪，对着面前的人跪谢道：“谢谢，谢谢……”

    一道十分好听，像百灵鸟一样的声音传入了柳无相的耳朵里，“不用，好起来吧。”

    正在磕头的柳无相一听这声音，愣住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想到此，保持着跪的姿势连忙抬头，一张举世无双，不染凡尘，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绝美面容映入柳无相的眼帘中，至少这一刻在柳无相的心中是这么想的，“我发誓，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

    这个被柳无相视为最美的人正是年幼时的百里桃花，“先吃一些包子吧。”说着就从旁边的女孩手上拿了一篮子的包子给柳无相，旁边的女孩正是年幼时的宁静姝。

    柳无相不知所措的接过，目光却一直放在百里桃花的脸上，不断跳动的心脏似是在表达此刻的心情，“我真希望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乞丐，可我又希望我现在是一个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