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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横生变故

    哈月正要开口,俊阳公主却来了。

    一进来,她便急堪堪冲到哈月面前,“月月,你没事吧?!”

    哈月不解,“怎么了,我没事啊。倒是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半天没回座位,就出来找,结果看到你宫里的人在外面擦地,盆子里的水是红的,我以为你出事了,赶紧过来看。”俊阳公主哇啦哇啦连珠炮一般说。

    “我真的没事,受伤的是清歌——”哈月指着卧榻上依旧昏睡着的清歌说。

    “这人……”俊阳公主注视着清歌,靠向床边,“总觉得她长得像谁,似乎见过,但似乎又不是她……”

    哈月猜她见过的应该是那位怜歌,但也没有多说,只是介绍了清歌,将自己与清歌遇到的事情告诉了她,但是隐去了药丸的事,只说是遇刺。

    “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俊阳公主难以置信地说,“我要去禀报给哥哥,让他给你们一个说法!”

    哈月赶紧拦住了俊阳,将自己方才的分析告诉了她,并且又说:“这件事,我一定会找到元凶,到了那时再禀报也不迟,即使对方势力大,我也要还以颜色,让她知道,就算是兔子,急了也是能咬掉人一块肉的。”

    俊阳还是第一次看到表情如此可怖的哈月,但她并不反感,而是拉起哈月的手:“你放心,咱们是朋友,你的事,我一定倾力相助。”

    有了俊阳的承诺,哈月也放心不少。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清歌醒了。

    “我,我这是——”清歌头昏脑涨,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只以为自己这是已经死了,来到了所谓的“另一个世界”。

    可当她的视线落到了哈月和俊阳公主身上时,顿时吃了一惊,想说的话也卡在嗓子里。

    她想坐起身,身子一用力扯动了伤口,锥心的痛!

    原来不是死了,也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活了过来!

    因为刺伤的痛感和毒素的灼烧感,清歌即使濒死,意识倒还尚存,朦朦胧胧记得自己近乎昏迷时发生的事,知道是哈月用了珍贵的药救了本来已经没救的自己。

    “蕙嫔小主!”她本想忍住不哭,可还是一开口就落下泪来。

    “清歌,怎么了?可是哪里还痛?”哈月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关切地问,“要不要再把阡陌大人找来,为你开一些止痛的药?”

    清歌微微摇头,泣不成声。

    俊阳公主在一旁笑了,“月月,清歌想必是太感动了,毕竟这鬼门关走一遭,能活着回来谁都会哭。”

    清歌颔首。

    “好了好了,你小心把刚包好的伤口哭裂了,到时候更有的哭。”哈月拿帕子帮清歌拭去脸上的泪水,柔声哄着。

    许是因为这一遭的确耗人精气,清歌没一会儿再度沉沉睡去。

    哈月于是便跟着俊阳公主一起出了屋子。

    “那现在怎么办?”俊阳公主问,“若是下手的人知道清歌没死,必定会再次动手。”

    “我打算让清歌就先住在我这里,先跟着住槿儿她们在下人房,毕竟宫里的都是自己人,人多点也好帮着照应。”

    “可以,我回头先去打个招呼,只说她生病,叫人挪去医治了。”俊阳说,“对了,我可还要跟你说一件事——生辰宴上,有个使国送了一个舞姬给哥哥,看他的表情,似乎还挺中意的。”

    哈月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哥哥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后宫妖媚的也不是没有,”俊阳见哈月神情一僵,赶紧继续说,“可一见到那个舞姬,就像丢了魂一样,而且那舞姬偏偏就在你下一个上台。

    “方才你不是说乐工们没有帮你?可我分明看到他们跟着给那舞姬伴奏。偏就你这里出这些事?我觉得此事有蹊跷,等清歌好些,你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这些人像是冲着你来的,不得不防。”

    哈月点头,谢过俊阳公主,请她帮着留意着舞姬的事,自己则会继续沿着清歌的事追查。

    “如果这两件事真的有关,必然我们分头调查的线索会指向同一个真凶。”哈月认真地说,“只是此次的对手,行事周密,只怕不是寻常人,还是小心为上。”

    “我是君上的亲妹妹,就算她有这个心思动我,也得掂量一下后果。”俊阳严肃地说,“反倒是你和清歌,行事务必十分小心,只怕暗箭难防。”

    两人相互再三叮嘱,依依惜别,仿佛这一别便是永别。

    到了第二日,清歌转醒,将此前发生的事细细说与哈月听。

    “你是说,你是听其他乐师说,与我配合不佳,才来找我的吗?”哈月吃惊。

    “是呢,奴婢想着小主对奴婢那么好,如今小主需要,奴婢自然相助,没想到,却反而着了他们的道。”

    “那是谁将你带去柴房的?”哈月又问。

    “奴婢当时在台下等小主,来了个眼生的太监,说是小主你一会儿表演时有需要的东西,怕旁人看到就藏在那边的柴房,让奴婢跟着去拿,说是槿儿已经在柴房等了。”清歌回忆说。

    “后来,到了柴房,奴婢知道被骗,与他搏斗,却不敌他。奴婢不知何时被刺了一下,身体顿时虚软,他见奴婢流了许多血,便走了。”清歌说。

    “那人的体貌特征你可还记得?”哈月问,但随后便自嘲地摇了摇头,“就算记得又如何?想来事情办完,他的主子也不会放过他……”

    “可是有一件事奴婢很奇怪——”清歌眉头紧锁,“那人似乎并不想杀死我,只是刺了一刀,便走了。”

    的确奇怪。

    哈月心中其实也有一些自己的推理,但是疑点太多,证据又不足,此时就说出来未免显得草率。

    “对了,清歌,”哈月想起筱雨的事,又问道,“你在宫里可有什么亲近的人?要不然我将此人接来,一来可以照顾你,二来也可以保护那人的安全。”

    清歌思索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这宫里除了小主和小主宫里的人,其他的便没有什么亲近的了——因为姐姐的事,乐坊的人大多不待见我,有位嬷嬷倒是待我不错,可惜她今年春天病死了,听说她还有个女儿在宫里,虽然见过一面,但并没有太多的交集,此外便没有了。”

    “那若是你再见到她女儿,还能认出来吗?”哈月问道。

    “不好说,不过应该可以,那个女孩有一对虎牙,眼睛亮晶晶的。”

    哈月骤然想起在皇后院里初见到筱雨时,第一眼便注意到的那双明亮的眼睛。

    只是那时她没怎么笑,哈月也没留意,不记得她有没有虎牙。

    总之这件事也先存个疑。

    不管怎么样,等到清歌伤愈,带着她去见一见筱雨,这个谜底便能解开了。

    这时,槿儿突然进了来,急匆匆凑在哈月耳边:“小主,筱雨死了。”

    哈月讶异,“什么时候的事?”

    槿儿低声说:“小主吩咐看住筱雨,奴婢们照办了,可今天早上从厉妃宫里抬出来一具尸体,正好负责搬运的小太监是奴婢同乡,就去凑了个热闹,问了问,看了一眼,的确是筱雨,整个人黑紫黑紫的,好不可怕。”

    筱雨死了。

    哈月心乱如麻——本指着这件事当成线索,揪着摸下去,可如今人死了,又能怎么办呢?

    清歌看着面色突然凝重的哈月,心头也是一紧。

    “怎么了小主,出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一条线索断了……”哈月喃喃道,随后换上了温和的语气,“你先不要管这些事,安心养伤才是最要紧,伤养好了再替我操心吧。”

    由于手上的线索突然断了,哈月心中烦闷,思来想去打算趁着俊阳公主尚在宫中,去见见她。

    到了地方,人却不在。

    留守的宫女说,俊阳公主去御书房找君上了。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哈月还是动身去了御书房。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人吵架的声音。

    刘公公一脸的哀怨,见到哈月来了,忙迎了过来。

    “哟,蕙嫔小主,您来了。”刘公公苦笑着说,“您来得不赶巧儿哇,这里面……唉。”

    “是俊阳公主和君上吧?在吵些什么?”哈月平静地问。

    “哎哟这奴才哪知道啊,就知道俊阳公主一大早就怒气冲冲的来了,进去就吵啊,又是摔东西又是哭的,可公主的性子您也知道,奴才哪敢进去啊。”

    刘公公苦着脸,拉过一个叫小庆子的太监,指着他额角的包说,“您看看,他就是进去奉个茶,被公主摔在地上的茶盏碎片砸的,好在只是起了个包,没伤着哪里。”

    哈月看向小庆子,宽慰道:“公主殿下就是那个脾气,她并不是有心拿你出气,你也别往心里去。”

    随后她看向刘公公,“烦请公公通报一下,我进去看看。”

    进去之后,哈月看着满地的狼藉,心中大为震撼。

    俊阳公主双眼通红,哭得不能自已,大口大口地抽噎,时不时锤一下自己的胸口,让自己能正常的呼吸。

    而君若离,他看起来十分无奈,面颊涨红,看起来也动了气。

    哈月走上前,先朝二人行礼,随后不解地问,“俊阳,这是怎么了?”

    “他居然要把一个下贱的异国舞姬抬为妃位,还让我过来一起想办法给太后做工作!”俊阳伸出食指,颤抖着指向君若离。“君若离!你还要不要脸!”

    君若离动了气,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胆,你竟然敢直呼朕的名讳!看来朕平时真的是太娇惯你了!”

    “君上为何急着将新入宫的舞姬抬到妃位呢?想来也有缘由,不如先听君上说一说吧。”哈月挡在俊阳公主和君若离之间,拉住俊阳公主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先不要冲动。

    “还是蕙嫔懂礼数。”君若离冷冷说,“你既然与蕙嫔亲厚,还是应该好好和她学学才是。”

    蕙嫔?

    哈月听着这个称呼,只觉得眩目——从初见开始,他都喊自己一声“月月”,虽也算是不上是多么珍贵的爱称,但也从来不如一句“蕙嫔”这样冰冷。

    “朕爱索拉玛,不管你们怎么看,朕都爱她,朕只爱她!她既然开了口,向朕求了,朕如何不能满足她这么一点小小的请求?”

    “索拉玛是谁?”哈月低声问向俊阳公主。

    “就是那个进献的贱人。”俊阳公主咬牙切齿地小声回答。

    君若离听见了俊阳无礼的说法,厉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你听错了。”俊阳抬起头,翻了一个大白眼。

    “你当朕聋是不是?!你信不信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此时的君若离,像是一个完全盲目的暴徒,他的儒雅,温和,好脾气,似乎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哦,那你治吧,最好诛我九族,全族凌迟才好。”俊阳公主毫不客气地还击道。

    “你!”君若离被气得说不出话。

    这时,屏风后突然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引起了俊阳公主与哈月的注意。

    君若离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一个女子却自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她是个身材高挑,小麦肤色的艳丽女子。穿着异族的服饰,戴着头纱,此刻正扯着头纱遮着面庞哭泣。

    看着她的装扮,哈月想起了《西游记》里的假扮公主的玉兔精,只是她肤色更深些,有点像童话故事里的茉莉公主。

    不管怎么说都算得上绝色的女子,此时哭得凄惨悲凉。

    “离,不要为了我,伤了一家人的和气,让外人见笑……”她的中文说得并不流畅,带着神奇的不知道哪国的口音。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俊阳公主皮笑肉不笑地说。

    “象牙?”女子脸颊上还挂着泪水,听到这个词便抬起头来,真诚地看着俊阳公主,用生硬的中文说:“公主喜欢象牙吗?我可以让我的族人送给你象牙。”

    “不必了,”俗话说得好,“真诚是永远的必杀器”,俊阳公主见她什么都不懂,也只觉得对牛弹琴,便没了兴趣。

    “这位是?”索拉玛将目光落在了哈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