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数学两门大课提上日程，一场接一场的考试，一张接一张的试卷一刻不停的鞭笞着学生的脑干和笔杆，脑子机灵点的，少吃点数学的苦，慢了半拍的，很抱歉，要么抄同学要么问老师，你要是敢不写，老师比念佛经的和尚还难缠。

    我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好多少，都是两个胳膊一个脑袋，没什么大差的，然而事实是，我做事情确实比常人快上半拍。细细想下去，还得归功于老爸，他拎着我到田里，美其名曰帮家里干活，但不怎么叫我做重活，就是得待着，随叫随到的那种模式。若是偷偷跑了少不了一顿屁股炒竹条，无法子，坐田埂数天上自由的麻雀，成了我最大的乐趣，久而久之，一阵麻雀飞过，我甚至能张口说出它们的数量；翻开一块碎砖头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挑拨底下的蛞蝓，我能傻傻地看它爬出半米远，或者等侯蜷成一团的西瓜虫，用葡萄枝干逗弄它跑开，等等...

    农民朴实的品质留在了他孩子的血液里，以至于在完不成任务时不会弄虚作假，比如需要很多笔墨的文科作业，需要很多脑汁的数学模拟卷。

    “凡哥，这题怎么写？”

    “你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端木熙钰：“.....”

    “很难吗，要不我带你去问老徐。”

    “算了算了，不会就不会，这也不是我这种渣渣能写出来的题目，你明天早饭想吃什么？”

    “带块糯米饭，加油条土豆。”

    “你不是胃不好嘛，不行，不能吃。”端木熙钰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没有拖泥带水。

    “你再想想，这题应该这样这样...”

    “诶诶诶，我还是给你带吧，图一份耳根子清净。”

    晚自习最后两分钟，老徐“偷偷”溜出教室，班级里的躁动不可抑制的爆发了，叽叽喳喳到门庭若市用时不过十秒。

    下课铃一响，整栋楼轰轰发声。

    “晚安，凡哥！”

    “晚安。”

    教室里仅剩下一对拥抱的男女，片刻后，依依不舍的分别。

    我搓了搓发红的脸庞，细品嘴唇上留着水果味的清香，风将清香送进心房，宁神。

    寝室阳台的桌子上摆放着夜宵，是学校附近那条街的菜品，量少但菜多，哥俩吃了好一阵才注意到我的异样。

    周景升靠过来贱兮兮地说道：“凡哥，你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面色潮红，动作忸怩，神情正色，像个小姑娘偷了腥，不对劲，九分有十分的不对劲。”

    “这...”

    严峰眯起眼睛，历声道：“凡哥，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

    即使熄灯，他俩依旧穷追不舍，在我耳边叨叨叨，无奈，我说了部分实情。

    严峰一挺身从床上坐起来，指着我说：“什么，你这家伙，兄弟在这好好陪你，你却出去和女朋友做偷偷摸摸的事，你太让我失望了。”

    “...要不你还是去问端木熙钰，她更...主动。”

    严峰：“可恶啊，本来还想吃，现在吃不下了。”

    “隔壁张怀民，敢送就敢没。”

    剩下的几口吃食最终还是尽了它们的义务，当然是偷偷摸摸严峰送过去的，碰上个教导主任可不是件小事......

    俩兄弟睡觉后的寝室静谧的出奇，即使没有吃夜宵，半夜里我还是醒来。他们的手机藏在枕头下，要么靠着包里的三个充电宝，要么“贿赂”我求着端木熙钰带回家充电。

    虽然他们打游戏，却从来没有过鬼叫锤床什么的奇怪行径，打扰什么的顶多几句犯贱的话，睡前也算踏实，至于半夜醒来，我反思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毛病。

    漆黑的寝室静谧的出奇，耳朵靠近窗户还能听见风的歌唱，它还带着远处工地搅拌机卖力的吼叫。

    双手枕在脑后，我琢磨起自己的首考成绩如何：历史地理的话，大概率是能放掉的；英语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这段时间复习重点没在英语上；政治吃不准，主观题的发挥把握不住，真算算，总分四百五这次应该能有四百出头，达到了心理预期，不过比较于临安大学的分数线，还差了一截，这还是语文数学不出意外的情况下估算，还得努力。

    脑子浮起文言文知识点，我费劲的清点词性转换，什么形作动动作名，巴拉巴拉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怜、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豪气，我是丝毫体会不到，倒是好生体会了超负荷运行的大脑，三更半夜复习的，估计就我了。

    不知多久，昏昏睡去。

    自动亮起的灯光惹得眼睛难以睁开，舒适的被窝挣扎了好一会儿后，我终于掐着点起床。

    昨夜无梦，再次入睡后倒是安宁，做梦也记不得多少东西。

    ......

    成绩是在二十六号出的，老徐登录教室的电脑让同学自己一个个上去查。

    人有悲欢，月有圆缺。几家欢喜几家愁，幸赖，麻绳不挑细处断，厄运未压苦命人。

    如我预料那般，政史地英分别为939998118，总分408。看到成绩的一瞬间

    我如释重负，肩上的担子顿时轻松许多，至少后面几个月，路平了不少。

    历史地理可以放手，再考试的意义不大；政治可以再考第二次，但没必要投掷更多的精力；英语还得好好学学。

    转身询问端木熙钰的情况，她亦是好一阵喜：“英语125，历史94，政治86，地理79，总分384，考的很好啦。”

    就这样，我和她这四门中共有的科目还有英语政治，历史都放下，地理她还带着。后半学期的选课成了走读模式，到时候还得去其他班级自习或者上课。

    目前看来，成绩还算满意，想想有了对比才会有强烈的感觉。

    下了课，我迫不及待地跑向学校的电话亭，打到家里：“爸，我考了四百多分！”

    电话那头语气激动颤抖，听了我的话后回道：“好，好啊！孩子，家里的事你不要担心，好好学习。”

    “我知道的，爸，你放心，我会好好努力的。”

    简单寒暄几句，电话两头陷入了沉默，好像与老爸没什么好说的，成绩，身体...还能有什么呢？

    我满心悲哀的挂了电话，电话里还是保证了一遍我会努力。

    刺眼的夕阳斜映在学校里的假山，假山成了金山，可它依旧是假山，能改变什么全看夕阳。

    假山旁伫立好一会的身影，还是启动了脚步，留下一地的落寞悲凉。

    金榜题名时，想来，还是我功名不足以改变什么罢了。既然成全我正常甚至超常发挥，不妨将这份状态保持到以后的日子里，高考高分也能打住好多人的咋舌：诸如“你看那个班的学习委员带头恋爱”之类的风言风语。

    教室里闹哄哄的老徐也不管，大家都还沉浸在出成绩带来的躁动里，端木熙钰靠近抱住我的胳膊：“卫凡，怎么一幅兴致不高的样子，是我不好看了吗？”

    水汪汪的眼睛里透着光。

    “哪里，我太兴奋，饿的快，现在好些吃饭啊。”

    “我今天特地加了奶茶，你要喝吗，炒饭少油加葱，还是你喜欢的雪菜肉丝哦。”端木熙钰的食指勾住我的下巴。

    “小爷，给妞笑一个，桀桀桀。”

    嬉皮笑脸的性子与她精致的脸蛋鲜明对立，我意识地配合这位大小姐演戏，不明不觉地少了两分难过。

    “端木大小姐，请自重哈...”

    办公室，老徐一口一口抿着茶，听着像嗦面条。

    身为学习委员兼任数学课代表，这几天和老徐的关系难免更近了些。

    “卫凡，首考考得怎么样？”

    “考得还行，408分在自己的预料之中。”老徐放下茶盏，“过来交待你一个任务。”

    老徐要求我统计班级里的首考成绩，输入execl上报学校。

    “你这成绩去哪个班都排的上号，楼上一班、隔壁十五班，比你分高的估计只有小一半。”

    “老徐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夸你考得好咯，看你语文数学平时的成绩，考场不出岔子，努力些上个985，再不济考个211没有问题。”

    “老徐你这人就爱和我开玩笑，六月份事哪能现在说清楚，说清楚了谁还努力，都奔着梦里去了，哈哈。”我讪讪地迂回着老徐，我意识到他是皮笑面不笑的表情是在提醒我这两天学习状态不怎么样，也感觉到他交待给我任务是想让我和别人对比对比，看看真正厉害的人如何，毕竟，我听说楼上一班可是有个100分选手，那是全省个位数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比清北还难。

    “你父亲身体怎么样了？”老徐呆板地操作着电脑，说话时食指停在了空中。

    “我不知道他能撑多久，可能是为了看到我的成绩吊着一口气，也可能是老天爷眷顾他，就这样。”

    一阵沉默。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