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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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成人礼

    紧张的一星期学习生活在周末开始,上午由选课老师轮流上课,因为首考临近,下午的数学考试换作英语,晚上依旧不变,还是持续了两年多的班主任讲话以及晚自习。

    周日同学们状态萎靡,不是打瞌睡就是怀民这样的明目张胆地睡觉,偶尔有几个同学在半睡半醒中应答着老师两句。沉重的氛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还在怀念周末的美好时光。

    选考科目对于我来讲还算轻松,说不上厌烦,但也绝对算不上喜欢,我很讨厌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场景,要是把事情捋顺了一件件慢条斯理地做,而不是扎一堆铺天盖地地袭来。如果老爸没生病,如果没谈恋爱,我也很乐意去和密密麻麻的试卷讨教讨教,但不如意的很,我得同时面对这些事,还有时不时会光顾的失眠、焦虑。

    到现在,一天里最有盼头的时间不是发现离放学的时间点又近一步,而是午饭晚饭端木熙钰给我点的是什么。

    午饭还是得靠端木熙钰点的外卖,她一早来学校时就已经安排好午饭,所以到饭点不用费尽周折的竞走奔向食堂,只需要悠哉悠哉地走到校门口就行,至于这点路,我权当是反潜的丁点儿开胃运动。

    “卫凡,随便挑一份,都一样的。”端木熙钰把外卖袋子递给我,平时由我到校门口拿到外卖,由她分配,这就是她所谓的“男女分配,干活不累”,我心里不认同,还管不住嘴馋,闲人说我也不在意。

    “当当当,今天的午饭是肉沫茄子!”端木熙钰先动筷子,慢嚼细咽地吃起来,不时夹出细小的肉丝到我的饭盒里,“多吃点才有力气学习!”

    “你也多吃点。”我把她夹来的肉放回她的碗里,一星期总有那么几次吃饭我俩之间得客套些,但高三的学生有哪个不是像我一样累的,甚至大多数还比不过我,一我不能这么矫情,二她的身体也很重要,可不能自私。

    “这段时间我在减肥呢,你吃吧你吃吧!”

    “不行,这个理由你说多少次,耳朵茧都能听出来,说什么你都得吃”我挡住她的玉手,转向把筷子按到她的那份饭里。

    “略略略,我不管我不管。”她说着一下把菜扣到我的碗里,又迅速端起饭盒跑到教室后的书架上,“嘿嘿嘿,这下你总要吃了吧,可不能浪费粮食哦...”端木熙钰朝我挤弄着眉毛,试图在沉重的氛围里寻欢作乐,这一瞬间我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地敲了一下,晕在失意的海洋里,莫名的难过,眼里的端木熙钰好似一下子到了世界的尽头,遥不可及。

    “行...我...我吃...”我味同嚼蜡,原本无恙的味觉的此刻也躲进了大脑里,原始的欲望消失殆尽,此刻我行尸走肉般地咽下口中的饭菜,视线渐渐模糊,直至我愣在原地被端木熙钰一声唤醒。

    “卫凡,有什么事吗,看你心不在焉的。”端木熙钰抱着她的饭坐回我旁边。

    “没...没有吧,可能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你知道的,我老是会失眠。”我抿了抿嘴唇,眼睛恍惚间瞥过那只粉色的猫。

    “哎呀,不要给自己压力,焦虑都是别人制造出来的,要是过得不开心还有什么用呢,开心点,这样闷闷不乐的都不好看了哦。”她的眉毛跳动着,嘴角弯起夸张的弧度。

    我的心情并没有随着她的安慰而有丁点的喘息,她的话反倒是加重了我心里的愧疚,传统的家庭教育将承担责任刻进心里,而我却在一心专注的时间里谈起了恋爱!羞愧将我淹没,觉察到滚烫脸颊的我一把甩开端木熙钰愈发靠近的身子,慌忙跑到厕所,拧开发锈的水龙头,拍脸清醒清醒。

    镜子里的人顶着重重的黑眼圈,面色略微发黄,眼睛中带着血丝,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中年人。

    是什么让我变成了这个不修边幅的鬼样子!是命吗?我不信,仙女般的端木熙钰既然能和我做恋人足以说明这世上没有老天爷,那是什么,是我那该死的焦虑感?无法扼制的想法总会在即将入睡时恐吓我,将我惊醒,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

    走出厕所,端木熙钰守在门口,她面色紧张,朱唇紧闭,神色凝重。

    “要不要紧,卫凡,我配和你去校医院看看。”

    我并不言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将目光投向走廊,示意她回教室。

    “不是身体的问题,我心里面有一口气,一直压着排不出来,其实我的感觉是这口气容易放,却很难找到,我的心太大,想装的东西太多,于是这口气一直躲在这些事情后面,让我捉摸不到。”

    她细腻洁白的手窝在掌心里让我好受了一点,至少不再有沉重的窒息感。

    午读结束,老徐在站讲台上低声细语的说了什么,我只记得自己的眼睛随着书本一起合上,至于他说了哪些,一点也没进我的脑子。

    “喂...喂...卫凡,醒醒醒醒...”沉闷不断的呼叫声在我耳边回荡,随着到身体晃荡幅度愈发剧烈,我蹙眉睁眼。

    “老徐讲下周学校要给我们举办成人礼,还顺带着进行三十天动员大会,到时候会请学生家长助力我们高考。”端木熙钰在铃响后迫不及待地将我揺醒只是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不理解。

    “那确定谁的家长来参加了吗?”随口的一句却得到让我失望的答案。

    “老徐说就叫你家长呐,嘻嘻...这会估计在准备中了。”

    我扭头将目光移回桌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我不认为这是件值得光荣骄傲的事,对于老爸老妈的风光可不代表我的出风头,他们现在根本上不了台面。

    我并非嫌弃他们,更不是我在意其他人的流言蜚语,老妈现在肯定还陪在老爸身边脱不开身,让卫平代替也不合适,三十出头的他太年轻,他也不是我爸,是我哥。

    “报告!”我径直奔向办公室,找到老徐。

    “你的事你哥哥提前和我沟通好了,换成徐梦洁爸爸上台发言。”

    “他怎么知道的。”

    “班级群里发了通知,”老徐利索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所以现在妈妈在照顾着你爸是吗,他病情怎么样?”

    一讲到老爸的病,我心不自觉地一沉,支支吾吾的说道:“可能挺严重的,我猜,他们从来没和我讲过。”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

    “诶诶诶,你等等,”老徐把我叫住,低头翻着抽屉,“这个拿着,有空没空都放在身边,我看你最近学习状态不是很好,马上要首考了,得抓紧把状态调整好,家里的事别操太多心,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成绩提上去,不懂的来问,老师们都欢迎你们!”

    “我知道了。”

    走出办公室,我把老徐刚刚给的锦囊凑到鼻子边,恰巧一阵风将香味送进鼻腔,似是艾草的味道,片刻间合上满嘴的冷风,我吃力地将其整口咽进腹中,企图收拾个好心情来抵御还冷,老爸老妈不用奔波来学校让我好受了一点,又回顾了老徐的关心,庆幸的是,胸腔中的热血还在沸腾。

    ......

    “喂,哥,学校里成人礼的事情老师和你说了么?”我不放心地又向家里打去了电话。

    “嗯,老师说换个同学的家长去,还说给你们准备礼物。”

    卫平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老妈的嗓音似是与他在沟通,又像是自言自语,沉默了一会儿,在瓷碗清脆的碰撞声里他挂断了电话。

    放下嘟嘟的电话,我动身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天色阴沉,落叶细细碎碎的飘到脚下,光秃秃的树干上包着皴裂的树皮,我看到了老爸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不忍心再看下去,我加快了脚步。

    回到教室,正好上课铃响,我熟练从书桌上抽出政治试卷,它是我选考三门课中最没有把握的科目。起起伏伏的成绩使我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去应付,以至于在英语上我没有跟上老蔡的步伐,英语课上的数落成了家常便饭,每逢英语课分析试卷,只要是我错了的题目都会被“明正典刑”,美其名曰锻炼我的意志,让我在跌打中进步。

    英语课下,连日的失眠终是让昏聩的神经经受不住折磨,我将试卷攥着一团死死捏住,脑袋躲进胳膊里,合上眼黑暗的片刻我便没了意识,还是端木熙钰将我推耸着弄醒。

    “你怎么了啊,你说嘛...”端木熙钰又忍不住的叨叨。

    莫名的烦躁、恼怒、焦虑一拥而上,听不进任何言语地,我气冲冲打掉了她卧着地手,厉声喊到:“要死啊你!我就下课睡一会,你自己通校回家当然睡得好了,要是能和你一样我会睡觉?”

    话音刚落我和她的眼光交汇,端木熙钰晶莹剔透的眼珠子让我一时间不知所措,几个月来的相处让我们的关系迅速升温,好到我忘了她只是我的女朋友,只是一个即将成年的女孩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意识到失语的我放下了凝固在空气中的手臂,可愤怒侵占了我所有的理智,随后我用排斥的目光瞪了她一眼后再次趴下。

    周遭同学议论纷纷,我听不进丝毫,而是迫切地想睡去,梦里才不需要理会这些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