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如蒙大赦，赵孟华还强撑着想说点什么，但被徐家两兄弟半架半扛地拖走了。

    开玩笑，路明非现在又有钱又有实力，真动起手来，他们讨不到好。

    要知道楚子航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是剑道高手了，看到他身后背着的网球包了么，人家拿着球拍都能把这一伙人拍成猪头。

    仕兰中学的精英能屈能伸，先溜了再说。

    等人群走尽，楚子航看向路明非，语气淡淡地：“我一直在外面听着，我知道你喜欢陈雯雯。”

    路明非震惊地看着楚子航。

    不是震惊于楚子航会知道这事。

    而是震惊于楚子航竟然当着零的面聊这种话题。

    这、这是何用意？

    但想来楚子航应该是没有用意，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看场合的人，聊啥话题全看想到什么。

    路明非记得上一世两人认识很久之后，有个女孩觊觎自己的美色，设计把两人关在了一个房间里。

    路明非给楚子航发了求救消息，等待支援的过程中空调故障，房间内温度骤升。

    加上女孩为了诱惑故意换了衣服。

    楚子航开门的时候两人都比较清凉。

    这件事导致楚子航对路明非和女孩的关系发生了误会。

    后来女孩和路明非为了执行任务，举办了一次假婚礼。

    虽然是假的，但为了保密，真相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楚子航以为路明非是真的要结婚，在随礼台前当着女孩和她家长的面，淡淡地对路明非说：“你能从黑道公主的阴影中走出来，我很开心。”

    路明非至今都记得女孩和她家长的脸色，都快扭曲成克苏鲁了。

    楚子航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是一把刀，最擅长的是清场。

    路明非看向零的脸，想知道听见这种话题，冰雪女王的表情会不会也克苏鲁起来。

    零的表情没有变化，像是在说“我也早就知道你喜欢陈雯雯”。

    这可真是瘸子的屁股，邪门了。

    “零其实昨天就来了，去仕兰中学逛了逛。”

    楚子航像是看出了路明非心中所想，解释道：“曾经有人把你喜欢陈雯雯的事当笑话讲了三年，她知道也很正常。”

    路明非几乎一口血就要吐出去。

    零才来了一天，就逛了一下仕兰中学，就能听到他高中喜欢了三年陈雯雯的事？

    莫非他曾经对陈雯雯的暗恋被人编成了故事，在喇叭上天天循环播放？

    这人得多冒昧啊？！

    路明非没来得及细想，楚子航的问题已经来了：“全校人都知道你喜欢陈雯雯，就连陈雯雯也不例外，但她一直都没有拒绝你，还把你当跟班，现在你还为她出头？”

    干净、利索、一刀见血。

    当着零的面，楚子航似乎将把他的内心剖开。

    路明非跳过了这个话题，直视楚子航的眼睛：“师兄你有血之哀么？”

    楚子航一怔，这个问题显然有些多余，血之哀就像是混血种的影子，会不可避免地出现。

    这也就是为什么，混血种都会抱团，因为孤独即便是龙血都无法冲刷，只会让人陷得越来越深……

    楚子航自从在那座高架桥上失去了父亲之后，世界对他来说就只是被大雨包裹的过客罢了。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不明白他的意思。

    “以前的我很愚钝的，所有人都觉得我孤独，可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坐在天台吹一晚上风，等着那个戴棒球帽的女孩给我回信息，挺好，起码有个盼头。”

    路明非的思绪回到了几千年前，那个衰小孩好像复苏了，就像一个千年前的幽灵，借着他的口讲自己的心路历程。

    “大家都觉得我是陈雯雯的跟班，忙前忙后，出力又不讨好，可那时候我想法很简单，我跑来跑去，只是想多看陈雯雯一眼。”

    “那时候多好啊，我们有一次坐在长椅上看书，谁也不说话，但风吹过来都是温暖的。”

    楚子航沉默不语，他知道路明非说的都是实话。

    两个人毕竟一所学校，楚子航见过几次路明非，这家伙走路总是低着头，所以没注意过他。

    在楚子航的记忆中，路明非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他见过一群人吆五喝六，招呼路明非去网吧时他谄媚的样子。

    他也见过暴雨中，这小子吧嗒吧嗒往回跑的样子。

    他也见过路明非走廊罚站，被外面的飞鸟吸引注意力的样子。

    他能感觉到路明非不管在什么时候，那双黑色眼睛深处都是平静的……就像一扇门，里面藏着一个孤独的灵魂。

    后来到了学院，楚子航知道了这叫血之哀。

    相比起来路明非入学后的表现，其实来说是不正常的。

    虽然从各项指标来看他都无疑是个好学生，但就是和楚子航记忆中的路明非对不上号。

    而现在路明非口中的叙述，和他的记忆对上了。

    楚子航很好奇，是什么让路明非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直到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在一个冰雪覆盖的世界，独自生活了很长时间……”路明非继续说，“原来那就是被孤独追上的感觉，我和自己独处了很多年，想明白了很多事。”

    “孤独只有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才能消除，只有真切地拥抱对方，你才能感觉世界是真实的。”

    “所以我都想通了，曾经那些所谓的情感，不过是一个快溺死的人抓住的救命稻草而已。”

    “现在我已经上岸了。”

    随着路明非细碎地描述，他身体内似乎响起了清脆的断裂声。

    路明非的头脑突然变得很清醒，他隐约看到了世界生发，一棵巨树成型，结下了三颗果子。

    有两兄弟并肩而来，他们分别摘下了左右的果实，吃了下去。

    哥哥体型变得魁梧，利爪伸出，双翼腾起，弟弟则拥有了很多同类，他们团结在一起，安营扎寨。

    路明非明白了，这是一个预言……也是历史凝聚出的画面。

    它不真实，但真切地发生过。

    这句话很难理解，但路明非知道这代表着人族和龙族曾经的源头。

    原来翠玉录中说从上到下，从天到地是这个意思。

    之前路明非一直说要走出一条新路来，其实那是忽悠路鸣泽的。

    但现在他终于有了头绪，一条隐约的成神之路在面前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