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诡异仙:大齐狂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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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陆、朋友

    李火旺用紫穗剑剑尖挑拨一下那只无脸狐狸,后者血肉模糊的脑袋毫无生气地晃了晃最后无力倒在地上。

    “看来大齐的坐忘道与张兄体内那位心蟠扯上了关系,”诸葛渊坐在马车上,轻声道,“他们上次在大梁国都的会晤恐怕已经交流了情报。”

    李火旺沉下脸色,收刀回鞘,招呼岁岁一起回马车。坐在驾车的位置上,他问:“诸葛兄,骰子在监天司的围追堵截下,居然还派人插足夺嫡之争,他是不是对龙脉有什么别的打算?”

    岁岁把斗笠和蓑衣重新穿上,听不懂,但是伸出眼珠好奇地看看那白面书生。

    诸葛渊垂眸思索一会儿:“话虽如此,但是李兄,你能想到的事情,官家和监天司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呢。李兄,龙脉虽然关系重大,但是并不代……”

    话未说完,他突然一愣。

    在前面驾车的李火旺听他戛然而止,远超常人的五感却没有觉察到周围有什么异样,于是询问:“诸葛兄,怎么了?”

    诸葛渊从袖中抽出一卷水墨画卷,展开,上面居然空空如也,没有被装进去的张笑也没有村庄。

    好在他终归是比李火旺见多识广得多:“看来张兄已经醒了,先前还把小生的画装进了业障。”

    “嗯?画?”

    “没错,”诸葛渊拿出判官笔,笔尖往天上转了转就好像在墨砚里面蘸蘸墨,“李兄也知,心浊的业障里面不光可以藏活物死物,还可以藏记忆和思想。”

    他刚把笔尖凑近那空白画卷,银色的什么东西就和笔尖上的黑色凝结起来交汇为灰色,闪闪发光。

    下一秒,他信手一扯,一只一米七九的张笑居然凭空出现。他显然是清醒的,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诸葛渊,嘴角不知为何又被扯裂开有两道深深的伤痕。

    “张兄,别来无恙,”诸葛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此药可以肉白骨,还是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为好。”

    “……诸葛渊?”青衫被血浸湿的少年喉结微动说出这个名字。他看着面前一尘不染的白面书生,眼里还是一片迷茫。

    “正是小生,”诸葛渊把小瓷瓶递给他,“若有问题可以稍后再说,张兄这副模样看起来就疼。”

    后者愣了愣,动了。他伸出手接过那瓷瓶,却还是紧紧地看着诸葛渊,拔出红色瓶塞。里面是一些像是泡沫一样的东西,很轻柔,状若无物。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把它抹到脸颊上。已然麻木的疼痛再度活跃,夹杂着几分瘙痒,但他还是盯着诸葛渊——

    “你为什么要帮我?”

    诸葛渊有些不解。他抬眸去看张笑的头顶,却发现上面杂乱成一团,常人看不见的丝线相互交错根本无法分出哪根是哪根。

    “因为张兄是小生的朋友。”

    青衫少年显得更不解了。他从业障里抽出一把长刀,割破他自己的手心让上面沾了血,然后把刀锋指向诸葛渊。

    “可是,我要杀了你啊。”

    张扬只觉得迷茫。杀诸葛渊,朋友,但是天愚说要杀掉诸葛渊,心蟠?哦,是心浊的皮?这里是什么地方?

    骰子,斗姥太阴,外面的东西有很多很多很多尖锐的,可以看见……在哪里?张扬,张扬。

    诸葛渊微微蹙眉,毫不在意直指他自己的刀锋:“莫非你的记忆同张扬的混合到了一起?”

    张扬?我?记忆?

    张笑更加迷茫。他看看诸葛渊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刀,手一松,刀又被收回了业障。“我为什么要杀你?”

    看来还保存有理智,但不多。

    “你的名字是张笑,一名心浊,被司命天愚的心蟠占据了一部分十情八苦。他的目的是要杀了我,而你,张笑,是小生的朋友。”

    朋友?

    “原来如此,”张笑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在不断愈合,哪怕头脑中乱糟糟的,一种奇怪的直觉把迷茫驱散,他无条件信任了诸葛渊,“抱歉,诸葛兄,刚刚还对你刀刃相向。”

    诸葛渊大概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上发生,看得真切,却不能说出,把不离手的扇子“哗啦”一下展开。

    “无碍,张兄有苦衷,小生明白。小生同李兄正要去寻找大齐的上极灌口,张兄可要一同前去?”

    上极灌口?上极灌口……

    “恭敬不如从命,”张笑笑着说,“我现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去处。”

    “你似乎对李火旺有着很大的怨气?”

    吴医生轻声询问,像是生怕吓到面前的余天。面对精神病,尤其是容易被刺激、具有攻击性的类型,必须保持冷静神态平和。

    余天抬起脸。他那张几乎被埋在过长而乱糟糟如鸡窝的头发下的脸上满是泪痕。

    “我也不想的啊,”他像是根本听不见吴医生的话一般,“我能怎么办?他会杀了我的,他就是个疯子,什么都不在乎,不,他早就盯上了我,他,他……”

    他的声音越发哽咽,最后终于控制不了情绪,两行泪流下。

    吴医生在心底里摇头叹气,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你说的他,是谁呢?别担心,你现在很安全,放轻松……”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发现面前的余天毫无反应,他仍然一脸绝望地盯着地面。

    “小余啊,平心而论,咱们也认识挺久得了,我把你当朋友,肯定会保护你的。”

    余天愣愣地盯着地面。

    “他为什么要杀你呢?没有理由呀,现在是法治社会……”

    “只有他能做到。”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季灾,他早就站在了那边,骗了我们所有人。必须,必须要把他杀掉……”

    吴医生迅速在笔记上记下什么,犹豫一下,开口发问:“据我所知,你口中的季灾是指李火旺吧?”

    “或许都是他!!所有人都是!”余天突然抬起头,对着面前的空气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都是他,没错,祂也是他,他在自导自演把他自己都骗了!!”

    “小余?”吴医生等待一会后,试探性出声。

    然后,她看到,余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仍然在不受控制地流泪,但是他也在笑,笑容发自心底。

    凭借作为医生的专业素质,吴医生当然能看出他的笑是真的,他哭是真的,他那恶意满满的表情也是真的。

    “那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