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诡异仙:大齐狂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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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叁、心浊

    “阿崽,吃饭咯!”

    慈眉善目的老妇端一碗白粥从火房走出来,对着家门口坐在门槛上发愣的少年招呼。

    张笑猛地站起来,没有理会阿母,顺着土路直直走向村口——他分明看到了李寡妇的身影!何颜的尸体不知是谁处理,但肯定不在自己的业障里。为什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笑娃子,有事哈?”李寡妇坐在村口的大石头旁边,梳着自己一头漆黑秀丽的长发,抿唇在笑,完完全全就是张笑记忆中的模样。

    笑娃子……

    张笑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然而一个藏在心里的问题脱口而出:“你是六条?”

    李寡妇歪歪头,清秀的脸上仅有迷茫:“什么六条?叶子牌里头的六条嘛?”

    她的脸在李寡妇和何颜之间不断变换,最后定格为前者。

    “我……”张笑有好多好多的问题要问她,但他又怕这问题一出口,眼前的人就不是李寡妇。

    “对啊,过年一起打叶子牌不?”张笑笑着回答,“快过年了,哈哈,快过年了。”

    偌大的大厅,平日里张笑看一眼都没机会的大人物们正面红耳赤地争论什么。他大约听了听,话题围绕在什么皇上什么朝廷什么太监,听不懂,但他能明白这些人大概是想搞事。

    “他们都想当太监?”张笑问同样窝在角落的李火旺。

    后者挪开盯着诸葛渊的视线,看看他的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诸葛兄肯定知道。”

    “封建害人啊,当个正常人多好,非要当太监。”张笑怜悯地扫视一圈大厅里的人,最后目光也落在了搁那儿淡定喝茶的诸葛渊身上。

    还好昨天晚上说书人及时出现,不然鬼知道他们俩会争执到什么时候,精神病真不是好惹的。诸葛渊连夜给双方解释了什么叫心素心浊心蟠,不知道李火旺听没听明白,反正张笑没有明白。

    怎么会有人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或许有一个世界是类似于心浊业障的存在?说实在的,张笑目前只能把业障当做一个超大乾坤袋使用。曾经听何颜提过心浊的业障里不存在时间概念,人进去之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死,所以业障还可以当做恒温冰箱用。

    “张兄,你对这目前大齐局势怎么看?”诸葛渊摇晃着那把折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张笑回过神来才发现李火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取而代之诸葛渊坐在旁边。

    “我不过一介草民,哪有资格去对大齐评头论足,”他绞尽脑汁发挥自己看过多部古装剧的优势,努力把话说得不那么掉价,“于我而言,能够好好活着就是一件幸事。”

    白面书生微微颔首,大概是认同的意思。

    “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张兄身份特殊,也可以理解。你有没有发现,李兄今日的神色好像不太对?”

    今日的神色?可是我之前也不认识他啊。

    似乎根本没指望张笑能够回答,诸葛渊继续说下去:“他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且与小生有关。李兄的心里藏不住事,所想所念均在脸上表现了出来。”

    原来如此。张笑盯着桌上诸葛渊手旁冒着热气的茶水。“您是否有些过于轻信他人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当做朋友,也并不是所有朋友都会为您带来益处。”

    诸葛渊笑着摇摇头:“小生交友随心随性,自认为还是能够分辨得出哪些友可交,哪些不可,多谢张兄好意。对了,小时姑娘现居于杏岛,有书童照料,张兄若是挂念她可前去探望。”

    小时?小时是谁?一个姑娘?

    张笑迷茫地看看诸葛渊的脸,后者手中扇子一顿,竟是叹了口气:“忘了么,也好。”

    “忘?忘了什么?”张笑问,“小石是谁?我认识叫这样名字的人吗?”

    诸葛渊摇摇头:“无碍,就当是小生记错了罢。张兄对以后的日子,有规划吗?”

    “诸葛兄可知丹仙教?”

    “自然知晓,一群妄想着靠炼丹成仙的疯子,无恶不作。”

    “他们说我是养了多年的一味心浊药材,一直在追杀我。而且,之前坐忘道的东风说,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害了我父亲的人。”

    诸葛渊点点头:“你的亲生父母大概都是被他们所害。养药人是需要从小投喂各类草药,从丹参到砒霜,再加之以药浴浸泡,这样养出来的药人皮肉骨血均有大作用。”

    张笑一懵:“啊?”

    “所以很有可能从一开始抚养你长大的就不是你的亲生父母,”说书人以一副怜悯地眼神看着这个黑发年轻人,“张兄,事已至此,节哀。”

    啊??

    一切有关于阿父阿母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它们如同老式电影的胶片串联起来在空中盘旋,交织,将正常整个人包裹起来。

    阿父阿母……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陪伴他十八年的阿父阿母,是假的??

    “你!你肯定!”张笑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我,我!你!”

    他愤怒地用左手指着诸葛渊,伸出来才发现食指早就被自己亲手切掉。没有指甲盖的指甲暴露在空气里,很疼,但那些名为过往的胶片令他感到窒息。

    周遭的人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他想去大吼想去大叫,甚至用更多的痛苦去遮掩心里的悲伤,但是他怎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失态?

    张笑冲了出去,冲出大厅冲出院落冲出梁府大门,与刚好要进门的李火旺创到。

    “你……”后者刚要说话,忽觉张笑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似乎亮了亮,再度回过神时居然身处一个破村子的村口。

    整个梁府的大门,包括台阶,包括石狮子和李火旺都被搬到了业障里。

    张笑看着李火旺,李火旺看着张笑。

    “你还好吗?”李火旺问。

    张笑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似乎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了?好像有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