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姐，这个心浊，到底是什么？哦，还有，你认识一个叫诸葛渊的人吗？”

    张笑看到何颜的表情僵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中会说出这个名字一般。

    “你为什么会认识说书人诸葛渊？”何颜装若无意地随口一问，“他啊，是个心蟠，无恶不作，我的一个前辈就是被他杀死的。”

    心蟠，对了，他自己也说自己是心蟠来着，但怎么想那样的人都无法和无恶不作联系在一起吧？

    张笑觉得迷茫，低头看着手中的麦芽糖，思考到底该相信谁。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何颜微微皱眉似乎在盘算什么。

    “至于心浊，是一种天灵地宝，和什么心素心蟠心坨都是心字辈的，眼睛炼化可以把看到它的东西拉入业障里，人皮经炼化可以作为法器让人失去所有记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作为心浊的张笑本人移开视线：“没事，你继续说。”

    “你作为心浊可以试着往业障里藏东西，花草树木啊，人啊，甚至人的记忆人的知识都可以藏。不过呢，你自己的记忆很有可能都被自己不知不觉藏起来，到时候你会忘记自己心浊，藏起来的东西都拿不出来。我之前见过的心浊把他认识的人都藏进去放不出来了，嘿，最后忘了自己是个人类，天天趴在地上跟狗抢屎吃。”

    张笑伸出仍然刺痛的胳膊，上面那一行“张笑，快跑！”清晰可见。这大概是那个自称张扬的自己留下的，可是，他既然留下这个，就肯定知道自己会失忆，为什么自己不知道？而且，为什么要快跑？何颜有问题？或者，是要远离其他什么？

    “后来那个人呢？”

    “死了，司天监那帮恶人杀的，然后剥皮抽骨把眼珠挖出来……”“呃这就不用说了。”张笑果断打断。

    “我带你进城你一定要紧紧跟着我，我身上有东西能掩盖身份，你这心浊被其他人看见很有可能就被抓走了，”远处宏伟的城墙已然浮现轮廓，大概就是所有人口中的大齐首都，幽都，“不要招惹任何人，听见没有？”

    张笑乖巧点头，那块麦芽糖终归是没有吃，他把它装到口袋里。

    何颜掏出一块翠绿色腰牌向门卫彰示了身份，后者立刻点头哈腰把二人迎了进去。张笑没有看清腰牌上写的是什么，不过大概也是身份证明之类。

    不愧是天下第一国大齐，城门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坚实的土地被严格划分好道路，两侧商铺与小贩井然有序，随处可见对张笑来说新鲜稀罕的玩意儿，是在村里庙会都不曾见过的。

    在何颜的带领下，二人沿着右侧主干路走，七弯八拐后在一家三层楼高的酒楼停下。那门口浓妆艳抹还穿着长裙的少年立刻迎了上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何颜从马车上下来，又反手招呼张笑下来：“不打尖也不住店，找你们掌柜的打牌。”

    “您是要打什么牌呢？”

    “六条叶子牌，三缺一。”

    那少年一听，确认周遭没有外人，恭恭敬敬地弯下腰：“六条大人，东风大人在二楼第二个雅间，我把马车给你停后院去。”

    何颜点点头，拍了拍张笑肩膀，轻车熟路地走进酒楼。“咱们要见的人和我一样是官家的，是我的上司，一会儿能不说话尽量别说。”

    后者把方才何颜和酒楼召使的对话记在心里，扫了一眼酒楼的招牌，上书“万盛酒楼”四个大字。

    顺着楼梯去到第二个房间，拉开门后，一名模样精明的黑发男人正打着算盘。二人进来他没有丝毫惊讶，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来一般：“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何颜大步过去在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下，“东风大人，就等您引蛇出洞了。”

    张笑迷茫地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们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懂，只能分析地出来这个男人大概叫做东风，他和何颜要准备做一件事。

    啪啪作响的算盘声停了，东风懒洋洋挑起眼皮：“张笑是吧，过来坐。如你所见，我是东风，她是六条，我们归属于一个叫坐忘道的组织。上头要求我们铲除一个敌对据点，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张笑小心翼翼地踱步过去，在最远离这个东风的位置上坐下，比在幼儿园的时候坐的还要端正。“我的帮助？”

    “你很不一般，这一点你自己也清楚，好好利用的话可以发挥极大的作用。仅仅这么说你肯定不愿参加，但如果我们要对付的组织，是那个扮成你父亲的骗子所在的组织呢？”

    张笑腿部肌肉一紧几乎要从凳子上站起来。他不可思议地瞪着东风，又转头看看何颜，却见后者微微点头：“他们的组织名为‘丹仙教’。”

    “这，这是真的？”张笑觉得这太巧了，实在是太巧了，又不是什么网络小说，“该不会是为了让我帮忙而特地编出说辞的吧？”

    何颜看了看东风，东风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垂眸看着桌子上的账本。“我带你来这个酒楼，就是希望给你这个机会去对付那些想要害你的人。如果你答应帮忙，在那之前我可以教你一些可以保护自己的神通。”

    这样的条件张笑根本无法拒绝。

    这两条好处几乎戳到了他的心坎上，哪怕整件事情是坑，也必须往下跳。他不想永远活在何颜的阴影下，只有更加了解这个世界，只有变强才能活下去。

    何颜现在救了他，但谁知道她明天会不会为了一百两黄金而反手把他卖掉。

    “我答应帮忙，”张笑说，“但在帮忙过程中我会以自身安全为先。”

    何颜点点头：“没问题，我们是官家的人，你作为大齐人我们肯定要注重你的生命安全。既然事情已经说定了，你先去楼上最里面的房间休息一下，我和东风大人说两句话就去找你。”

    张笑从凳子上站起来，最后看了认认真真看账本的东风一眼，转头离开。有共同的目标，站在同一阵线的话，应该就不会被出卖了。

    待他的脚步声确确实实远去，何颜再也绷不住了，手掌拍上了桌面躬下身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东风老大，这个心浊，我说啥他信啥哈哈哈哈哈哈……”

    东风的五官不断变换，从斯斯文文的精明掌柜变成门口召使的模样，然后再度变换为谁都不认识的中年男子。“太单纯了没意思，你自个耍他去吧，耍完这一遭可要把他的那对招子给我。”

    “那是当然，东风老大，”何颜摆摆手表示没问题，“好久没遇见这么好耍的人咯，要是最后发现我一直在骗他，那表情肯定很好玩，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