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山城宏推着松村慢慢地走在帝国大学校园的道路上，两边绿草如茵。

    “我可不想让我们的鉴定报告沾上中国人的鲜血。”松村幽幽地说。

    任志强死后，他的剧本排练一事，自然而然停止下来了。

    柳燕把她观察到的几个学生名单提供给了军统相应的人员。

    后者主动找了上去，成功地动员了其中好几个奔赴江北，加入了军统。

    柳燕至此更觉得程浩做事挺靠谱的。

    既除了奸，确保了自己的安全，还顺带帮自己完成了任务。

    次日，安保局。

    程浩看到院子里停放了许多辆小轿车，有汪政府要员喜欢的雪佛兰，也有日本人常乘坐的丰田。知道是又有要员来开会来了。

    这类会议赵汉山一般不会让他参加。因为跟一个翻译没啥关系。

    程浩只能自己想办法去打探消息。

    这次会议安排的接下来要做的工作动静太大了，程浩在各个办公室转了一圈下来后，很快就摸清了情况。

    原来，伪满州国和汪伪马上要共同举办一个庆典，庆祝他们成立某周年。

    他们双方的日本主子届时也会参加庆典。

    庆典的举办地点就定在金陵公园。

    现在已经在安排搭建庆典的礼台。

    今天在安保局开的这个会，就是商量安保工作，确保庆典的安全。

    会议决定，由行动队负责，联合金陵警察局及下属各警署，在全市开展一次大排查。

    重点排查各旅客、饭店，发现可疑人员，一旦发现，可以先将他们收容起来。

    会议强调，要特别留意从东三省过来的人员，据可靠情报，有韩国反日分子，流亡到了东三省，意图找机会制造刺杀事件。

    程浩突然想到那天那个来张阿婆家租房的男人。

    这天下班后，程浩“顺路”经过张阿婆家门口。

    阿婆家还跟以前一样，门虽设而常开。

    “阿婆，在洗衣服啊，我来帮侬。”

    程浩凭感觉就知道屋里只有阿婆一个人，走进去，看到她在后院晾晒衣服。

    “不用，都晒好了，下次要帮忙早点来。”

    阿婆调侃道，她年逾七十，无儿无女，身世坎坷，但却乐天知命。

    “房间租去哇啦？”

    程浩问道。

    “租啦，那小伙子蛮爽快的。当天就给了一个星期的租金，三十八块钱的。”

    阿婆喜滋滋地道。

    “三十八！一个星期？阿婆，怎么这么贵啊？我对面的房间那么宽敞也只是十块钱一个星期的。”

    “对呀，那小伙子说要住在安静的地方，不喜欢别人打扰，让我只出租这一间房，其他房间不准再租给别人，他愿意付三倍的钱！”

    “这样啊，那他现在哪去了呀？”

    “我不知道的。你走吧！等下他回来看到你在这里说话不好，人家要安静的。”

    张阿婆客客气气地下逐客令。

    程浩决定故伎重施——跟踪。

    不知道这人晚上多晚回来，早上总归要出门的。

    次日正好是周末，不用上班，程浩起来后先到巷口的早点摊买了包子豆浆，再慢慢逛到张阿婆家附近，站在一栋房屋的角落里暗中观察。

    他吃完早点，又接连抽了几根烟，再等了一会儿。

    七点多，那人才从阿婆家出门。

    他出门后径直朝巷口走出去。

    程浩不紧不慢地跟着，能感知对方的行进方向，跟远点也不怕跟丢。

    一路远远跟着，终于看到对方走到一座公园门口，走到旁边售票处去买票。

    公园大门上面四个弧形的字“金陵公园”赫然在目。

    那人买了票走进公园。

    他边走还边甩着手，作出晨练的样子。

    程浩远远地跟了进去。

    公园人不多，三三两两的。

    程浩混在几个晨练的老头里面，也边走边甩手，那人没有察觉。

    公园的西北角，是一片面积颇大的绿地。

    现在已经被围起来了，里面在施工。

    目光越过将近一个人高的围档，可以看见里面正在搭建一个台子。

    那人沿着围档慢慢走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望着里面施工的地方。

    程浩远远地跟在后面。

    那人几乎把公园里的所有地方全部走了个遍，连每座假山的窟窿里也去钻了一钻。

    出来后，他又绕着公园的围墙整整转了一圈，又到附近的街道、巷道里都转了一圈。

    程浩始终在他视线之外远远跟着，自始至终，对方都没发现他。

    中午时分，这人拐进了一家韩菜馆。

    程浩隔着玻璃窗看到他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叫了侍者过来点菜。

    程浩到街对面的一家兰州拉面馆，也挑了个临窗的位置，点了一碗牛肉拉面，边吃边观察。

    距离虽然远，还隔着玻璃，但程浩视力出奇的好，透过玻璃窗清楚地看见那人在上菜后，还要了瓶白酒，一个人自斟自饮。

    在他的面前，还摆放着三只杯子，他往每只杯子里都倒了酒，时不时还举杯作出与其碰杯的动作，嘴里还喃喃自语。

    他面前足有七八碟菜，一个人哪吃得完。看来是个不差钱的主。

    程浩看到他提着酒瓶，把最后一滴酒倒进了酒杯里。然后他端起酒杯，对着面前的那只杯子，嘴里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仰脖一口把这杯酒干了。

    程浩看到他的泪水顺脸颊流下来了。

    这人也许是看到侍者经过身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忙伸手拿了纸巾，使劲地擦拭掉了泪水。

    他光喝酒，没吃饭，又坐了片刻，便起身结了账。结账时给了侍者小费，让收银员不用找零，程浩看到侍者朝他鞠躬，收银员冲他笑，表示了谢意。

    那人出门后，沿街道边上走着，脚步有些踉跄，嘴巴似乎一直在喃喃自语。

    街上人多，程浩大胆地混杂在过往人群里，跟近了些，想听到在说什么。

    跟到这人身后，程浩听到他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在哼着什么歌曲，听起来不是中文歌，也不是日文歌。

    程浩突然听到他哼一句歌时到最后发了个“思密达”的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韩文歌曲。

    他是韩国人！

    走着走着，路边有个公用电话亭，这人猛地拉开门，钻了进去。

    程浩假装点烟，停下脚步，站在路边一根电杆下抽烟，一边偷听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