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人呢？”

    “跑哪去了？”

    一伙男子气势汹汹地闯进剧院。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大学，学生在上课，请不要大声喧哗！”

    任志强已从舞台后面走出来，迎上前去，大声斥责。

    柳燕已经看出这伙人肯定是日伪机关的行动队员，她见任志强毫无惧色心里不禁暗自佩服：老师还是和以前一样，书生意气，挥斥方酋。

    “一个反日分子跑到你们这里来了，快把她交出来！”对方为首的是一个矮而壮实的男子，一口生硬的中国话显示了他日本人的身份。

    柳燕更是心惊。

    任志强却毫无惧色，坦然迎上前，“这里都是排练话剧的学生，哪有什么反日分子，你们是哪个机关的？”

    “特高课！”对方冷冷地说。

    舞台上的同学们听到“特高课”三个字也是浑身一颤，早已停下了排练，紧张地望着台下。

    “特高课又怎么啦？我再强调一下，这里是大学，是学生上课的地方，没有什么反日分子！”任志强大声抗议。

    “是吗？如果我们搜到了反日分子你怎么办？”对方头目反问他。

    “要杀要剐随便你！”任志强豪气地答道。

    “好，给我搜！”

    这伙人便在剧院里四处搜寻起来，还跑到台上去对学生们辨认。

    他们没发现向小英的藏身之处。

    “如果让我发现是你把反日分子藏起来了，你会很惨的！”对方头目带这伙人离开之前，警告任志强说。

    “哪有什么反日分子，都是学生，你们快出去！”任志强强硬地说。

    这伙人离开教堂，走了。

    望着这伙人走远后，任志强关上门，招呼柳燕：“走，你同我一起去看看！”

    任志强安排了一名学生在门口放哨，其余余学生正常排练。

    他和柳燕二人来到舞台后的暗室（地下室），把隔板重新放好。

    地下室里有盏昏黄的灯，那名叫向小英的女子正蹲在那里，神色仍然有几分惴惴不安。

    看到任志强来了，向小英站了起来，朝他鞠了一个躬：“谢谢任老师救我！”

    “快坐下，慢慢说，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抓你？”

    地下室里有几张凳子，任志强给向小英搬来坐了。

    向小英坐下来，稳定了一下情绪，开始慢慢讲述：

    “前年我从金陵大学毕业后，去了北平。在一家剧院找到了工作。本来想就这样找份职业过下去。但是，日本人让我们演出歌颂他们的话剧。

    剧院的老板不敢不从。拿了日本人写的剧本，发给我们排练，准备公开演出。我看了这个剧本后，觉得如果去演的话，那和汉奸就没啥区别了。我拒绝了。老板威胁我，如果不参演的话，就报告鬼子来抓我。

    老板还叫人盯着我，没办法，我只好假装顺从，参加排练。老板以为我屈服了，盯得就不紧了。我在正式出演的前一天晚上，逃离了剧院，躲到了我一个同乡家里。

    因为我临时逃走，老板只好临时叫一个人代替我的角色。那人在演出时，出了不少差错。惹得日本人大怒。老板便把全部责任推给我，说我是反日分子。日本特高课和汪政府安保局行动队便搜捕我。”

    柳燕听到这里，不禁心里微微一动：她不正是一个适合发展的对象吗？

    任志强假装认真听着，因为向小英只不过是配合他在演戏，她的经历他早就全知道。

    向小英到目前为止的讲述都是真的。

    之后，她没有逃脱特高课的抓捕，被带到审讯室面对那些残酷的刑具后，她和任志强一样，屈服了。

    她没有机会被发展为军统人员，倒先被日本特高课发展成为了他们的外围谍报人员。

    向小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编）道：

    “就这样，我在北平呆不下去了。在老乡的帮助下，潜逃来到了金陵。本来想着金陵附近就有国统区，我可以想办法逃过去，再找到国府那边的人，参加抗日组织，为抗日救亡出份力。

    可是，我身上的钱都花光了，只好先到一家餐馆里打工，准备积攒点钱再走。今天，警察来找我办良民证，我捏造了个假名，警察给我拍了相片走了。

    警察走后，我感觉不妙，连简单的行李也来不及收拾，放弃一周的薪水没领，不辞而别，逃走了。我才出门，就躲在餐馆对面的角落里，看到那个警察带了一伙人来抓我。

    我就这样一路逃，跑到母校金陵大学门口，肯定有人看到了我，打电话告密了，那伙人就追到了学校门口。我吓得赶紧跑进来，就这样跑到你们这里来了。”

    向小英“惊魂未定”地说完，瞥了柳燕一眼，问：“这位漂亮的姐姐是……？”

    “这是我的学生，也是你的学姐，柳燕！”任志强答道。

    “你好，你受惊了！这里有我们在，没事了。”柳燕安慰她。

    “谢谢学姐，”向小英凝视着柳燕，“若有所思”地说，“学姐好脸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不会吧？我可对你没一点印象呢？”柳燕惊讶地说。

    “学姐到过临澧吗？”向小英突然抛出一句话。

    柳燕更是大惊，赶快否认，“什么临澧？临澧是哪里？”

    向小英“失望”地摇了摇头，“也许是我认错了。”

    任志强插话：“是啊，临澧是哪？为什么说到临澧？”

    向小英叹了口气：“我姐姐就是在临澧参加军统的特训班，加入的军统，可惜，她已经牺牲了。可恨的日本鬼子！”

    向小英虽然已经被迫成为了日本特高课的走狗，但是她这句骂却是出自真心，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愤懑，却不是作伪。

    “你姐姐是叫？”柳燕忍不住问。

    “向小兰！你认识？”向小英激动地问。

    “不，我不认识。”柳燕否认。

    她已想起来了，当时班上的确有个叫向小兰的，不过跟她没什么交集和联系，据说已经牺牲了，这倒是真的。

    没想到今天碰到她妹妹。

    柳燕虽然相信任志强，也相信眼前这个向小英，但是，她还是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