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与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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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烟火气里的无奈

    冬去春来,时光匆匆。小女娃或在田间地头奔跑,或在岩石上晒太阳,或在泥土里挖蚯蚓,或在树上摘果子,或在溪中耍水。整日里不知忧愁、天真活泼的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初春满山遍野鹅黄脆嫩的新芽,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林间树梢清脆婉转的鸟鸣......一切含了生命的莫不让人充满了希望与期待。

    春雨蒙蒙,阡陌如烟。

    刘宗云翘着二郎腿坐在堂屋门槛上双手抱膝,看着绵绵细雨说:“嗯,这雨下的真好,坡上的包谷有救了。”。

    水玉兰坐在屋檐下的长板凳上低着头,用浆糊把一层一层的碎布粘起来,然后拿起小女娃的鞋比着鞋底的样子,用剪刀剪出两个鞋底的形状后,开始穿针引线纳鞋底。

    秋月蹲在她身旁,一会儿翻翻针线包,一会儿找找碎布条,把笸箩倒腾的乱七八糟。

    “莫到处翻嘛,你把针翻落到笸箩里,摸到要把你手都戳烂啰!再不听话,我就要打人了!”水玉兰看了一眼女娃儿有点无奈。

    秋月抬起头,嬉皮笑脸的看着水玉兰说:“外婆,你才舍不得打我,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最喜欢你。”

    “哼!你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你这张嘴跟你那个爸爸一模一样,花言巧语,一点也不像你妈妈老实忠厚。”

    秋月抬头望着水玉兰好奇地问:“花言巧语是啥子意思?”

    “让你外爷给你说,别问我。”

    秋月起身走到刘宗云面前又问:“外爷,花言巧语是啥意思?”

    刘宗云摸摸自己的脑袋:“嘿嘿,假话,嘿嘿,就是好听的假话,你外婆的意思是你在说假话骗她。”

    “可我说的是真话,”秋月有点委屈的说。

    “对,秋月是好人,所以说的是真话,坏人这样说就是假话。不能相信的。”

    “什么是好人?”

    “凡是对你好的人。”

    “什么是坏人?”

    “凡是对你不好的人。”

    “......”秋月感觉自己脑袋中一团乱麻。

    大黄静静的趴在它的窝里,一对尖尖的耳朵竖立在头顶上,头枕在前腿上,眯着眼睛睡着了。

    “老头子,平时没有活儿的时候,去砍点竹子,编些背篓、斗笠、簸箕,拿到镇上赶场去卖了,秋月过两年该上学了,要慢慢攒钱了”水玉兰说完深深了叹了口气。

    “编背篓簸箕,用的时间太长了,而且现在这些东西用得着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了,条件好的人家里都买了三轮车和拖拉机,路通畅的地方,就直接开进了田间地头。我想天晴好了,得了空,去山里采些药材去卖,便于携带,又能值两个钱。”刘宗云微笑着说。

    “不行,山高坡陡,你这把年纪了,还去山里采药,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和秋月怎么办?背篓簸箕是不值多少钱,但是安全有保证,你天天坐到屋檐下摆弄竹条子,总比去山里爬高上低要好的多。”水玉兰一脸严肃的说。

    “以前又不是没有进山采过药,也算是熟门熟路了,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你忘了隔壁村里的老王头是怎么死的了吗?这事别想,趁早把心里的这个念头打消了。除非你不想给别人唱孝歌(孝歌,亦称‘打丧鼓’。属于民间丧葬礼俗之一,其渊源可追溯到《诗经》和《周易》。)而是自己想听别人给你唱孝歌了。”

    “我不想听别人给我唱孝歌,我还想陪着你多活几年,看着秋月长大成人,等着我们的女儿回来。”刘宗云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刘宗云又说:“这两年,村里有好几家都把娃儿送到城里去上学了,山里的学校确实不如城里,城里可以见世面,涨知识,娃儿们有了本事,长大了也会生活的好一点,光靠编背篓肯定是不行的,也不知道杨青山在干什么,整日里人和钱都不见踪影。”

    “那些把娃儿送到城里读书的人家,跟我们情况不同,不能去与他们相比。就算杨青山把秋月接到城里去上学,谁个人跟着去照顾秋月?杨青山可不是会照顾娃的人,而且杨青山这个人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可做起事来总是让人觉得靠不住。当年他和秀琴结婚,我就坚决不同意,你倒好被他哄得溜溜转,都转迷向了。”水玉兰说完停下了手里的针线活黑着脸盯着刘宗云。

    刘宗云被盯得有些发毛,“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事也不能全赖我,你闺女满心欢喜的愿意,我只是做了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情,给予支持。要怪也只能她自己。”

    “你就会推卸责任,人现在不在这里,随你怎么扯。”

    “其实闺女的事,我也做了反思,所以我总想让秋月去城里读书,多些见识,不管是人和物,见得多了,总会有自己的正确判断。”

    “多说无益,钱是硬头货,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点。”

    两人都沉默了,一切都归于安静,只能听见雨水从屋檐滴水落下的“哒哒”声。

    中午,烟雨缭绕,一股熏香扑鼻的腊肉味飘散在房前屋后。

    厨房里,一锅干豆角炖腊肉正冒着腾腾热气。

    秋月正站在灶台旁边,左手攥着一根煮熟的腊排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大块暗红色的瘦肉,顺着肉质纹路撕下,走到灶台背后,“外婆,啊,张嘴”。

    水玉兰一边切菜一边侧过脸嘴刚一张开,秋月就把一块热乎乎的肉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刘宗云正在往灶膛里添柴火,一抬头,刚要张嘴说话,话音还未出,就被一块肉堵了回去。“哎呀,我牙咬不动了,不吃嘛!”他一边有些生气的说着,一边把肉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外爷,你慢慢嚼,莫着急嘛。”秋月说完,就走到墙角坐在小板凳上,撕下一点点瘦肉放进自己嘴里,细细地咀嚼着,慢慢的闭上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

    好似乎在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感受着舌尖上熏香醇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