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时间太紧，没有取到中毒胡人身上的血液，也无法判断是什么毒，何人所下。

    赤魏谢家，来青梁做什么？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看不清形式了。

    他忽然想到了谢清。

    谢清一脉是赤魏谢氏的分支，早在几十年前，就已为青梁所用。

    谢清也来到了建阳，难道建阳城外的胡人，和谢清有关？

    青梁和赤魏目前并无战事，都是谢家人，谢清一脉，和赤魏谢家如果有联系，也是正常。

    但赤魏谢家的信物，会交到谢清手上吗？

    谢家这一脉为青梁驻守边关，驱赶胡人，已经不用仙鹤的族徽了。

    还是说，有其他谢家人来到了建阳？

    胡人要这块玉佩，有什么作用？

    刘长庚不了解其中的玄机，只是对着琴明，又像是对自己说：“看来谢清的邀约，要去看看了。”

    ……

    ……

    许柔嘉和谢玉一直逛到夜市收摊，才各自散了。

    这里的夜市，有各种物件，常常别具匠心，让许柔嘉开了眼界。

    有一个精致的小摊，摊主还点着灯做手工，用的是一个像游标卡尺的物件。

    她还发现了一个精致的青铜小球。一问才知，那是骰子，仔细一看，上面还真写着字。

    什么“酒来”、“起舞”等等，只是不像她平日里见的骰子，是六面的，这个骰子有十八个面。

    做工精致，就是买不起。

    许柔嘉本也不打算买东西，但架不住谢玉比摊主还热情，于是她挑了几样便宜的头饰，谢玉也抢着付了钱。

    清晨起来，许柔嘉看着昨晚买的头饰，还是不会用。

    谢玉说改日会教自己，还是先收起来吧。

    于是许柔嘉仍旧将头发简单挽起，穿好制色时的罩衣，开始工作喽～

    这些天练习研磨较多，主要是将一些矿物质颜料从块状变成细粉。

    这个步骤说起来，是一直在重复研磨，但许柔嘉看着颜料从一块块矿石，变成晶莹的粉末，一点一点地变化，很是享受。

    今日，大师兄开始教下一步，竹筒分色。

    这项技艺，据师兄说，是李记颜料坊特有的。

    一般来说，分色是用水飞法，一层一层分，非常耗时，且考验制色师傅的经验和技艺。

    李记颜料坊的前东家试了各种方法，不断实验，慢慢形成了用竹筒浮沉和水飞法结合的方式，减少了大量等待沉淀的时间，大大提高了效率。

    许柔嘉看着大师兄将研磨好的石绿粉末先煮一次，撇去上面浮沫及灰泥土。

    将石绿粉末倒入一直径约二寸多的竹筒内，竹筒下节留出底，洗净后缠上细丝防裂。

    熬胶后用上面的清液灌入竹筒，与石绿搅到极匀，兑入清水，放置。

    阿华的话不多，但要求很严。

    许柔嘉只认真地照他说的做，不时地问一下，为什么这样做。

    阿华都耐心地一一指点。

    虽然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欣赏许柔嘉好学的态度。

    一段时间的指导，他发现许柔嘉上手也很快，一开始可能会做不好，说过一次以后，基本上就不会再出错了。

    此刻，许柔嘉正将放置后的竹筒小心地平放在小砂锅中，这竹筒不可用沸水煮，因此他吩咐许柔嘉一边煮，一边添着冷水。

    煮好后，待竹筒干透，才要进行下一步。

    此时已到晌午，正好去吃饭。

    二人脱下花花绿绿的罩衫，洗了手，走向饭厅。

    ……

    ……

    今天秦老有些特别，往常都是秦娘子将饭菜送去他的房中，而今日，他来了饭厅，和大家一道吃午饭。

    大家纷纷坐下，秦娘子说道：“辛苦了一上午，快些吃吧。”

    说罢先给秦师傅夹了些菜，而后，自己也吃了起来。

    秦师傅不说话，只看着眼前的饭菜，慢慢地吃起来。

    宋林看了看秦师傅，又看了看许柔嘉，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看起来二师兄也并不习惯和秦师傅一起吃饭。

    许柔嘉不懂，也顾不得多管。

    忙了一上午，她要饿扁了，今天饭菜也很香。

    才拿起碗筷，便传来一声略阴沉的问话：“来了几日了，可还习惯这里的生活？”

    许柔嘉一个激灵，来了几日的人，只有她了。

    但这话问得有些歧义，是说来到颜料坊几日，还是到这个世界几日啊？许柔嘉下意识地想道。

    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是才到这个世界的吧？

    她抬起头狐疑地看着秦师傅。

    “小师妹莫不是这些天累傻了，怎么看起来呆呆的。”宋林在一旁说道。

    “小师妹不错，肯吃苦，学得又快，学了的东西很快就能上手了。”阿华也难得开口了。

    “是啊，没看出她有什么不习惯的。”宋林接着说道。

    见二位师兄都帮自己说话，许柔嘉刚才是没反应过来，此刻想想，秦师傅不可能是问自己是才来到这个世界，她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

    于是她也顺着两位师兄的话，说道：“师兄们和秦娘子都很仔细地教我，我学了不少东西，虽然还差得远，但感谢秦师傅还有各位收留我，肯教我。”

    秦师傅的目光一一扫过几人，许柔嘉被这阴沉的视线扫过，有些头皮发麻。

    沉默了片刻后，秦师傅又问道：“可有你家人的消息？”

    想是秦明之前和秦师傅说了自己的情况吧。

    许柔嘉还记得李七的交代，含糊道：“这些日子忙着上工，尚未来得及打听。”

    秦娘子看着秦师傅，心道：父亲是怎么了？他向来只对制色痴迷，许多年没有和大家一起吃过饭了，今日不但来到饭厅，还关心起一个小工的情况。

    秦娘子心里虽觉得奇怪，但想着，许柔嘉来到这里，是父亲应下东家的，他总该有他的理由。

    思及此，她便也没有多说。只给秦师傅添菜。

    “你昨日的画，拿来给我瞧瞧。”秦师傅继续说道。

    咦？父亲也知道许柔嘉昨日的画？是谁告诉他的？

    宋林？阿华？秦娘子越来越觉得父亲反常。

    不过转念一想，新招来的小工，是东家直接送来的，恐怕父亲也不了解她能做些什么。

    店里如今如此缺人，加上原料短缺，已经难以维系了，想来父亲也不得不上心了吧。

    ……

    ……

    本章和下一章制色的方法，参考了《中国画颜色的研究》，于非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