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 惜时
“木耳,来吃饭了。”
红霄推开了卧室门。见我没什么反应,她又轻轻敲了敲房门。
“饭好了,木耳,快来吃饭吧。”
“嗯,我知道了。”
我叹了口气,起身缓缓走出了昏暗狭窄的卧室。
大厅里,香炎和香燚用筷子拨动着盘子里那略显焦黑的饭菜。她们俩似乎没什么胃口。
香火走后,红霄就自顾自的搬进了香家,她说要好好照顾我们几个,但事实上,红霄能力有限,她不怎么会做家务,烧饭也非常不擅长。
但是,她还是坚持在照顾我们,而且这种照顾已经坚持了五天了。
“哼!”香炎哼了一声,随后低下头不再看我。
“木耳哥哥,红霄阿姨烧的饭不好吃!”香燚跳下桌,趁红霄发作之前跑过来抱住了我的大腿。
“我想姐姐,木耳哥哥,我想要姐姐回来......呜呜......”
我的衣摆被泪水打湿了,小女孩的呜咽声扎进了我的耳朵里。
“香燚乖啊,你再看看你的菜。”
在香燚转头之前,创造烟云就散去了,她盘中的菜肴被改变成了她最喜欢吃的牛奶炖菜。
“哇!是炖菜!”
小女孩又跑回到餐桌上,大口大口的吃着热乎乎的炖菜。看着她那开心的模样,我的心里也稍微轻松了一点。
对不起啊,香燚,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哎呀,虽然说我烧的饭是比较不咋滴,但当面变是不是会伤我的心呢?难受......木耳,把我那份变成烤肉串,谢谢。”
我再次扇出了一道黑烟,随即红霄盘中的菜肴便成为了她想要的烤肉串。
“谢谢啦。哦,居然还是放了调料的。”
我转过头看向了香炎,少女依旧没有要看我的意思,但我也不能不管她:“香炎,你要不要...”
“不要。”少女冷冷的拒绝了我的好意,她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焦黑的饭菜,三两下就把东西全部吞了下去。
“唔?!”
香炎呛住了,我连忙端过茶壶给她到了一杯水。这次少女没有拒绝,她接过水杯仰头一饮而尽,刚刚还有点鼓起的喉咙也恢复至原状。
“呼......”
红霄递过去了一串大肉串,说道:“香炎,不喜欢吃就不要逞强。”
“我吃饱了。”香炎抛下了这句话,随后就自顾自的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随着房门“砰”一声的关上,原本就冷清的餐桌现在变得更加冷清了。
“木耳哥哥要来一口吗?”天真无邪的香燚舀起一勺炖菜伸向了我。
这孩子依旧是那么的天真烂漫。然而比她大一点的香炎却还是那么恨我。
我也恨我自己啊,为什么能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呢?我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呢?为什么要如此的惩罚我.....
明明不应该是她,明明应该是我才对......
“吃饭吧,木耳,别哭了。”红霄轻轻的叫到。
嗯?我哭了吗?
我擦了擦脸颊,结果真的擦出了泪水。
“多吃一点,你还是太虚弱了,还是瘦的跟杆子精似的怎么行?哦,你要是不喜欢,就把菜变一下吧,没关系的。”
我看了看盘子里的奇怪物体,又瞟了一眼同样在向这边瞟的红霄,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试着尝了尝族长烧的东西。
“......”
“嗯?味道怎么样?”
“比昨天好一点,能吃......对了红霄,你平时不也是自己烧着吃吗?你都吃些什么?”
“这个啊,”红霄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说道,“吃希尔教我做的蔬菜沙拉和腊肉白菜汤。这两种菜的做法简单,而且百吃不腻。我已经吃了好几年了。”
“呃......”
看着她那一脸高兴的表情,我都不好意思表达我的同情心。
吃这两种菜吃上好几年......好吧,是我高估红霄的厨艺水平了。
“我吃饱了!木耳哥哥,我们一起出去玩吧。”香燚又跑了过来,她眼巴巴的看着我,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之情。
“好吧,那我们走。红霄你把盘子收一下就好了,我待会回来洗。”
“好~”
香燚拉着我走出了房门。自从香火离去后,我就一直没有出过门。尽管现在还是迈出了大门,但依旧没能见到太阳,因为今天是阴天。
我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蹲下身询问道:“香燚,天看起来要下雨了,我们就不要去太远的地方玩了,好不好?”
“唔......那我们去真红大人那里玩吧!真红大人的树很大,也有避雨的地方。”
说着,小女孩指了指房子后面的某处。虽然我没有千里眼,但我知道在那里的是什么。
真红之王的落红树,一个生长了几万年的参天大树。而且,之前我和香炎还在那里发现了疑似是真红之王灵魂的神秘小女孩。
说起来,也确实好久没有去过那里了。虽然不知道那个小女孩的真实身份,但她似乎只是喜欢吓人而已。
“好吧,我们去真红之王那边玩吧。”
香燚拉着我走进了落红果林中,原本就密不透光的树林在阴雨天变得更加昏暗。
落红果树要想发芽,不但需要落红果的核,还需要用红狐族人的遗体滋养,加以真红之王的落红树的辅佐,多方面合作才能够实现发芽成长。
这片林子,其实是红狐族的集体公墓啊......
落红树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恐怕就是指这棵树下凋落着一名红狐族人。
然而香火没有属于她的落红树,都怪我一意孤行,害的她连落红树都没有,我真是个蠢货。
......不过,那时候我的创造之力好像不受控制了,后面还听到了希尔的声音。
难不成......是希尔做的?把香火的遗体弄不见的是希尔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记得我是向她求助了来着,但为什么她要把香火的遗体拿走呢?
“木耳哥哥,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我回过神来,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功夫里,我们俩离走出果林仅剩下一步之遥了。
“如果下雨了,那我们可以在真红大人的树里面玩,而且还有好多果子可以吃。”香燚雀跃着说到。
我刚想要说“这样不安全”时,忽然间,我的眼光瞄到了一个不和谐的身影。
在那棵参天巨树的下方,坐着一位纯白的小女孩。是她!那个疑似是真红之王灵魂的存在!
等等,好像我还看漏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枕在她的腿上......
当我看清在她身边躺着的是谁后,下一刻,我的目光呆滞了。
香火?
枕在小女孩腿上的红狐族少女有着一头酒红色的长发,而整个红狐族就只有香火一人有这样的发色!
“香火!”我激动的向着她跑去,少女也听到了我的呼喊,坐起身转过了头。
是她!就是香火!
“木耳先生?”少女再一次说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是她,就是她啊!香火还在,她还在!
我向她跑去,而少女也微笑着张开双臂欢迎我。
“木耳哥哥,你在干什么啊?等等我呀!”香燚在我身后向我喊到。
“香燚,你姐姐回来了!”我微微偏过头向后方喊到,这孩子难道没看到她姐吗?
“香火,我...”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了,因为就在我分心的那一瞬功夫里,原本近在咫尺的少女消失了。
“香火?香火你在哪?别开这样的玩笑了,快出来啊!”
她不见了,不见了啊......
“香燚,你有看到你姐...姐?”
我转过身,然而香燚也不见了。
一种莫名的空虚感涌上了我的心头。树林里漆黑一片,天空也无比阴沉,这个世界仿佛把我关押在了无人的禁地。
“这边哦。”忽然间,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我回过头,再次看向了那一棵参天巨树。
是那个纯白的小女孩,她又出现了,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依旧轻闭着双眼,然而这次她的身边并没有香火。
“过来坐,木耳先生。”小女孩伸出纤细的胳膊,向我招了招手。
然而我不能掉以轻心。这家伙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很多重要的问题我都没有问。
“我叫惜时哦,很显然,这里是我家。”
小女孩像是能够读心一般,我还没有问,她就直接回答了我的问题。
“这就是读心,他人的思想在我面前是透明的。”
她直接承认了,居然真的能读心。
“过来坐吧。”惜时再次拍了拍身旁的草地。她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或许可以相信她。
我走上前坐在了她的身边。这个位子是刚刚香火坐过的。我甚至能隐约嗅到少女那尚未消散的余香。
香火刚刚真的出现了吗?我听到了她的声音,看到了她的身影,甚至还能嗅到少女的气息。然而她却不在这里。
“很抱歉,木耳先生,香火的确已经死了。刚刚的少女只是投影而已。我想让你过来,所以就用了这种办法,对不起......”
纯白的小女孩耸下了脑袋,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靠在树上无奈的说道:“没关系。能够再见她一次,我已经很开心了。”
“那你还想不想再见一次?”惜时探过头狡黠的问到。
看着她那白皙的肌肤,我忽然想起来了几个问题:“话说回来,香燚呢?”
“我把她送回家了,这孩子要是在这,那我会忍不住陪她一起玩的。”
问题还没有结束,我又继续问道:“那你真的是真红之王?我还以为你是红衣红发的样子呢。”
在我想象的画面里,真红之王应该是个红发红衣的成熟女神,而不是是我身边坐着的这位全身上下除了白还是白的小女孩。
“我的嘴唇是粉的哦。”
惜时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她还张开嘴让我看到了她那和正常人一样红润的口腔。
“我的头发一直都是白的。白色连衣裙和我的肤色最搭配了。我要是穿一身红的,那不仅会被木耳先生当成鬼,还有可能会被叫成厉鬼。”说着,小女孩冲着我办了个鬼脸,不过她的眼睛已经没有睁开。
啊这,看来之前那次见她时,我的心里话被读出来了。
“对不起。”
“嗯,知错能改是好孩子,摸摸头。”
惜时站起身,像是小大人一样的摸了摸我的头顶。
我有些苦笑不得,事到如今,居然一个小女孩都能在我面前装大人了。
“什么装啊?”小女孩不满的叫到。我忘了她会读心了。
“我的年纪可是很大的,你在我看来才是小孩子。”
这确实,真红之王都是几万年前的人了。
“你这几万年间都待在这吗?你不是死了吗?现在的你是什么?”
小女孩沉思了一会,随后说道:“和你想的大差不差。这一点其实不需要在意,你只需要知道,在果树林的最深处住着一个小女孩就行了。”
我点了点头,随后我又想出了一个问题:“那你现在还有力量吗?还是说,你现在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女孩?”
“我当然还有力量啦。坐在你身旁的,可是你所见过的最强大的存在哦。”
“那你能复活死者吗?”我有些紧张的询问到。
如果惜时是神,如果她强大到可以复活死者......
“不可以,我被告知不能去复活香火。”
“为什么?”我几乎是瞬间脱口出了这句话。她为什么不能去复活香火?是谁告诉她不能这么做的?
“不要继续追问下去了哦。你知道吗,我们其实正在被看着呢。”
说着,小女孩向着前方招了招手,但是我们面前明明什么人都没有。
“故弄玄虚......”
“嗯?”
“我说你故弄玄虚,还以为你和希尔一样,是个好神明呢,结果不还是这样吗。我看过很多小说和动漫,那里面对神的描述都和你一样,明明能轻易做到某事,但就是花很多时间去调戏主角。整的像一个大反派似的......”
面对我的数落,小女孩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她的小脑袋又耸拉了下去。看到她这副可怜的模样,我也慢慢的禁住了声。
“对不起哦,木耳先生。我能感知到你的悲伤和焦急,我也很难受,但是,我现在真的不可以去干涉你的旅途。”
我刚想要去安慰她,忽然惜时突然抬起脑袋,坚定的说道:“嗯,虽然我被告知不能去干涉,但我可是造物者,凭什么要被这么管着?”
说完,惜时拉过自己的裙边,用力一撕,将一块干净的白布撕下来递到了我的手中。
“木耳先生,这个是‘绝对掌握’的种子,只要你能理解它的用法,那你就可以扭转一切的悲剧了。”
我看了看这块硬的像纸张一样的白布,又看了看一脸“相信我”的惜时。
她是在逗我吗?
“没在逗你,真的!这个种子可是整个无限里最宝贵的东西。好啦,快点收好吧,它不会丢失不会损毁,它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小女孩伸出手,拿过白布后又将它塞进了我的口袋里。
随后,她站起身轻轻的搂住了我的头,说道:“木耳先生,如果你真的没法改变这一切,那么,我会在十年后出手,将你所爱的人复活,带你去往可以永远幸福的世界的。”
说完后,小女孩又抱了我一会,随后她才松开手继续坐回到了原位。
确认白布不会掉落后,小女孩站起身,叉着腰对我说道:“好啦,木耳先生,你该回去了哦。香燚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不用在意我,我一直都在树这里待着,不是在树底下,就是在树冠里。”
“最后再摸摸头,心情好一点了吗?”
“没有,”我即答道,“而且我现在觉得你不是个好人。指定是想来戏弄我的。”
“欸,怎么这样......”惜时看起来很低落的样子。
假的,我的心情稍微轻松一点了,谢谢你,惜时。
“诶嘿嘿,不用谢。”小女孩读了我的心。
我看着她,继续想到:不过我一定会让你复活香火的。
“安啦,只要你拯救了红狐族,解决了两大帝国的矛盾,为这个故事画上圆满的句号,那到时我肯定会复活你所爱的人,让你幸福起来的。”
说完,惜时让出一个身位,指了指远处的一缕炊烟,说道:“快回家吧,香炎还在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