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孤儿院，二楼。

    “所以科里恩你以后就不能来了？”

    卡安坐在桌子上，摇着腿，小小的眉毛也皱了起来。这个小男孩坐到桌子上也才刚和科里恩一样高。卡安总爱这样做，就像是想要和科里恩平起平坐。

    他手边放着一个黑色的包。那是过去科里恩送卡安的礼物。卡安总是随身携带。

    “那倒不是。假期我还是会回来的。”

    “大学什么时候放假啊？”

    “还不清楚规定呢……”

    科里恩身体靠着窗户边的墙壁，手搭在了窗台上。他扭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我不再来了，你会难过么？”

    “不会。我不是那种家伙。”卡安抱胸哼了一声，“你这种人，就该到大城市里去呼风唤雨。那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情。”

    “噗……呼风唤雨。你还懂这种词。”

    “怎么了？”卡安愤愤不平地瞪大眼睛，“小看我？”

    “科里恩别听他瞎说！”有女孩子大声说，“大家一和卡安说你要去上大学了，卡安就会生气。他可不想你去了！”

    卡安脸色一红：“女人懂什么！丝黛尔，你给我闭嘴！”

    那个女孩朝卡安做了一个鬼脸，接着就笑嘻嘻地逃走了。科里恩见此哼了一声，轻轻拍了一下卡安的后脑勺。卡安捂着头看向他。

    “你这家伙。”科里恩严肃道，“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都怪丝黛尔……”

    “东方人说，当巨大的山崩塌在面前时要神色不变。因为别人的话而动摇，这可称不上是什么男子汉。”

    “噢……”

    “记得要和人家道歉。”

    “嗯。”卡安闷闷不乐地说。

    客厅里有好些孩子。他们都是不想睡觉才跑出来的。哈利在另一边陪孩子们玩耍。年龄更小一些的孩子们则大多在睡觉。

    为了不吵着睡觉的人，菲妮亚特意要求他们都保持安静。

    “嘘。”哈利把手指放在了嘴上，“要听菲妮亚姐姐的话。你们也不想吵到管事吧？把那家伙吵到了，菲妮亚姐姐就又得挨骂了。”

    管事是胡克·亚兰答，有时会在日出孤儿院的侧楼里办公。

    他过去是市政厅福利部门的一名处长，八年前成为了日出孤儿院的管事。再后来，胡克负责管理多个公立福利机构的行政事务，便很少出现来日出孤儿院了。前年人们都说他会是克鲁伯之后的下一任部长。但克鲁伯退休后他还是处长。于是没人再提起这个话题了。

    但他还是不会缺席孤儿院的重要活动的。比如社区开放日。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脾气相当坏，据说很不喜欢和小孩相处。孤儿院里的孩子都非常怕胡克，暗地里说他是地狱里魔鬼变的。

    再不听话的小孩，一听见胡克的名字也会乖乖噤声。

    但科里恩见过几年前的胡克。一开始那个男人还不是这样的。

    他偶尔会好奇是什么改变了他。

    “呼……”

    科里恩和墙角的一名少年对上了实现。

    那个少年略微紧张地合上了手中的书，朝他比划了几个简单的手势。科里恩认真注视着他，随即便露出微笑，也比划了回去。

    少年叫安米，十四五岁的模样，但是哑巴。他平时喜欢独处看书。

    科里恩为了和他交流，多少也学了一些手语。

    “嘎吱。”

    正当此时，紧闭的门被推开了。

    他下意识望了过去。

    接着，才有一只脚试探着踏出来。

    出来的人，正是换了一身新衣裳的莎娅。

    那个叫莎娅的小女孩没拄拐杖，白皙的脸蛋上布满了不安和紧张，但又忍不住期待地偷偷看着大家。

    菲妮亚在她身边，半蹲着扶住她纤细如树枝的手臂，陪她一步步往前走。

    淡白色的连衣裙烘托出盈盈一握的腰肢，绣着花边的青蓝披肩盖在瘦弱的肩头上。莎娅一副胆怯的模样，似乎很不适应自己这身打扮。

    客厅里，有的孩子吃惊地微微张开嘴巴。有的孩子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真漂亮——”

    哈利真心实意地笑着说。

    听到他这句话，紧张不安的莎娅也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小的脸蛋上浮现出了开心而得意的微笑。

    “欸嘿嘿……”莎娅牵着手菲妮亚的手，捻起裙子一角行了一个别扭的淑女礼，甜甜地说，“谢谢哈利哥哥的礼物！”

    哈利蹲在莎娅面前，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

    “你喜欢就好。”

    丝黛尔也由衷地夸奖道：“你真漂亮！”

    “要是米娅在就好了……”莎娅难为情地嘀咕着，“米娅很喜欢这种衣服的。”

    “没事的啦。她一定——”

    丝黛尔话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女孩打断了。

    “莎娅，你好好看！”多多娅起哄地喊道，“哈利哥哥你觉得呢？”

    莎娅的脸色唰地通红。她伸手推开了哈利的手，接着往旁边一蹦一蹦地躲开了。哈利茫然地抬头看向菲妮亚，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对方讨厌的事情。菲妮亚却只是朝他露出了促狭的笑容。

    哈利无辜地咧嘴一笑。菲妮亚哼了一声。

    科里恩靠窗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有趣。卡安则不满科里恩的注意力被那边抢走，站起身挥舞右手：“科里恩哥，不要发呆了！还是和我讲讲新的案子吧！”

    “我没发呆啊。”

    “男人会走上失败的道路，都是因为被女人吸引了！”卡安语气严肃，“科里恩哥，你可不能这样。”

    “难道不可以因为那人本身就没成功的实力么。不要这么敌视女孩子啊。”科里恩双手抱胸，无声地叹气，“生活在日出的所有人都是家人。家人是要互相关心的。”

    “我……”卡安还想争辩。

    “是呀。难道卡安不觉得莎娅可爱么？”丝黛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窜了出来，在卡安面前露出了花儿一样的笑容，“我觉得她很可爱呀。”

    “不可爱！”卡安气鼓鼓地说。

    “你是不是讨厌女生啊？”丝黛尔侧着头，又往前走了一步，“但是半年前米娅被领走的时候你又很难过。我搞不懂你欸……”

    “完全没有！女生整天叽叽喳喳，我才完全搞不懂你！你……”

    丝黛尔站在卡安面前，离卡安非常近，一双明亮的眸子极具侵略性地逼视着卡安。卡安被她弄得面红耳赤，终于连话都说不出来，朝科里恩投去了求助的视线。

    科里恩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丝黛尔，别和卡安一起玩了。”莎娅嫌弃地瞪了一眼卡安，“这家伙是个怪胎。不要理他。小心他欺负你！”

    “我不会欺负任何人！”卡安涨红着脸争辩，“我只做正确的事！”

    听到这句话，科里恩先是诧异地瞥了一眼这个小男孩，接着露出了笑容。

    莎娅扶着墙，单脚站立，比卡安矮半个头，却一点都不显弱势。丝黛尔一下子左右为难起来。她左看看卡安，右看看莎娅，还是下定决心跑到了莎娅那边。

    “你这样不行啦。”丝黛尔强硬地挽住了莎娅的胳膊，“我来扶着你。”

    “不用啦！我一个人可以走！莎娅笑得很开心，还示威般地朝卡安撇了撇嘴，“哼，没人和你玩！”

    “好啦，大家别吵嘛。”科里恩见情况不妙，主动出面希望消弭争吵，“莎娅，你其实不知道，卡安这小子……”

    但卡安却忍不住了。

    他双手握着拳，怒气冲冲地瞪着莎娅：“你才是怪胎，你看看你的——”

    “别说话！”

    科里恩语气陡然一冷。卡安立刻乖乖闭上了嘴。

    反而是莎娅被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肩膀，泪眼花花地看着科里恩。丝黛尔倒是好一阵安慰她。科里恩转向卡安，在男孩面前蹲了下来。

    卡安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你刚刚是不是想说她的腿？”

    “我……”卡安扭过头看向地板。

    “是不是？”

    “但是她先惹我……”

    “我说了。日出的所有人都是家人。”科里恩的声音缓和了下来，“你明白么？家人之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噢……哦……”

    “她没有说你的耳朵吧。”

    一听到这句话，卡安下意识头侧得更深了。他的一侧头发留得很长，刚好遮住了左耳应该在的地方。

    “对。”他闷闷地说。

    “好好想想吧。”科里恩注视着卡安躲闪的双眸，“你刚刚说自己只做正确的事，这很好。但我更希望在此之前你能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事。”

    “我、我知道了……”

    科里恩拍了拍卡安的手臂，便站了起来。他回头望向客厅。孩子们正在一起闹腾。莎娅则和丝黛尔在一起。但哈利和菲妮亚却不见了。

    正是这时，莎娅又牵着丝黛尔的手，一蹦一蹦地来到了科里恩面前。

    穿着新裙子的小姑娘满脸通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好啦。科里恩先生很好说话的。你就直接问他呗！”丝黛尔在一旁鼓励莎娅。

    “你想问我什么？”科里恩温和地笑着，“别管卡安那小子。我让他好好反省去了。他性格就是太别扭了。希望你别生他气。”

    卡安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墙角。

    “我、我才不和他生气呢。”莎娅哼了一声，“他那么幼稚……”

    一边说着，她一边仰头望向了科里恩。

    “先生，我听说你马上要去外地上大学了。能不能帮忙看一看米娅过得怎么样呀？”莎娅小心翼翼地问着，“她离开孤儿院后，就和我们没联系了……”

    “傻瓜。外地不是一个地方啊。说不定她所在的城市离我的大学有好几千公里呢。”

    莎娅语气低落：“但是我们不知道怎么给她寄信。管事又很可怕……”

    “好啦。没关系的。”科里恩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明天帮你去问一问管事。这种小事没必要紧张。还有别的问题吗？”

    听到这句话，莎娅的动作明显僵了一瞬。

    她深吸一口气。

    “我还有一个问题。但我只是问一问……真的只是问一下……”

    她的嗓音微妙地上扬起来，又因为紧张而有一点结巴，显得额外可爱。

    “哈利哥哥，是不是没有妻子呀？”

    “他才刚毕业当警员没一年。”科里恩失笑，“这年头，娶妻可不算简单事。”

    “那我是不是就有机会当哈利哥哥的妻子了！”

    莎娅的声音里充满惊喜，等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顿时羞赧地把头埋进了丝黛尔的胸口。

    “呜，先生，我什么都没说！”

    丝黛尔轻轻拍着莎娅的背部，接着朝科里恩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科里恩愣了愣，倒是有些惊奇于丝黛尔好到过分的懂事程度。

    “不可能的啦，笨蛋！哈利哥喜欢的是菲妮亚姐姐！”有另一个女孩大声说。她叫多多娅，“莎娅，说不定哈利哥送你衣服就是为了接近菲妮亚哟！”

    “才、才不是！”莎娅猛地抬头，红着脸争辩，“肯定是因为喜欢我！哈利哥哥亲口告诉了我的！他说他很喜欢我！”

    真正含义大概和莎娅理解得有所不同。科里恩捂着嘴让自己不笑出声。

    “那你去问哈利哥呀！”

    “去就去！”莎娅牵着丝黛尔的手，“丝黛尔，我们走！”

    “好，慢点啦，我带你去。”

    丝黛尔扶着莎娅往客厅外走去。科里恩不放心她们俩单独行动，便也跟了上去。很快她们就到了门边。

    门外就是走廊。

    莎娅一蹦一蹦地往前走，脸色却晦暗了不少，似乎在担心自己的恋情要就此终结。

    走廊前面就是楼梯口。

    往前再走一步，就能看见转角处的菲妮亚和哈利。菲妮亚趴在窗沿上，抬头望着夜晚的天空。哈利双手背在身后，似乎拿着什么。月光下，他的侧脸一片通红。莎娅正想叫出声，嘴就被丝黛尔的小手给直接捂住了。

    “别说话！”

    “呜喔喔喔——”丝黛尔放开手，莎娅猛地吸了一口气，小声问，“你干嘛！”

    “不要打扰菲妮亚姐姐和哈利哥哥……”

    科里恩跟在后面，所以现在才看见楼梯转角的两人。

    哈利的声音突然响起：

    “对了！你知道么？”

    “欸？”菲妮亚困惑地扭头看向哈利，“知道什么？”

    “除、除了莎娅，我还给您准备了礼物，菲妮亚小姐！”

    虽然科里恩一看就差不多猜到了是什么情况，但哈利这生硬到结巴的转移话题，实在是让他忍俊不禁。他捂着嘴抑制自己的笑声。

    躲在墙后的莎娅也瞪大了眼睛。

    “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菲妮亚眨了眨眼，“等等，礼物？”她伸手指了指自己，仿佛不敢确定听到了什么，“给我的？”

    “是的！”

    “为啥啊？”菲妮亚满脸茫然，“我今天又不过生。”

    哈利紧张地解释道：“这是我和你认识一年的日子……”

    菲妮亚转过身来。她靠在窗户边，纯净的月光洒落在她秀气的脸庞上。楼梯扶手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

    “不对吧，没到一年呀。”她掰手指数，“还差半个月呢。”

    “那、那就是庆祝你成为日出孤儿院的正式职员！”哈利简直慌不择言。

    “但我都成为正式职员好久了，怎么现在才给我？”

    “那也是、是……”

    哈利急得脸色通红。他原本可不是这种笨拙的人。只要不是自己不占理，他总能很快就说个三七二十一出来。

    可现在他张张嘴，就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哈利这副模样，菲妮亚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笑得相当开心，差点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哈利惴惴不安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似等待审判的犯人。

    “好啦，不捉弄你了！我其实很高兴你送礼物给我！”

    她止住笑容，看向哈利，认真地问：

    “是现在给我吗？”

    “嗯！我随身带着呢！”

    哈利深吸一口气，稳定住颤抖的心情，把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他手掌放着一个小小的、做工精致的盒子。

    菲妮亚好奇地注视着盒子。哈利当着她的面，打开了盒盖——

    在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条银光闪闪的精致项链。

    “喔……”菲妮亚眼睛先是一亮，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但紧接着表情就变了回来。她抿了抿嘴，身体靠在墙上，“这是给我的么？”

    “嗯，给您的！”

    “对不起。”她摇了摇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没、没事的！这是我打折买——”话还没说完哈利就意识到了不对，“总之，不算很贵重，请你收下吧！”

    “这样啊……”

    菲妮亚垂下了眼帘，双手也抗拒地负到了身后。

    “我本来看好的是另一条便宜一点的款式。但今天突然这条项链降价了。我加一点钱就能买到品质更好的东西，所以……嗯，虽然是打折，但不是很差的东西！相信我！”

    哈利急切解释的模样让菲妮亚笑出了声。但紧接着她就连忙摇头：

    “不是的啦。我不是这意思。不管怎么样这礼物我肯定都是收不起的。”

    “什么叫收不起？”

    “就是没办法回礼呀！……哎呀！”菲妮亚跺了跺脚，“院长给我发的工资很少啦。要回礼的话我得花好多钱。快拿回去问问能不能退掉，或者送给你喜欢的女孩……”

    听到这话，哈利立刻摇了摇头。

    “我、我没有别的送礼对象了！”

    “啊？你没有喜欢的女孩吗？”

    “那……倒不是……”

    “噢，是谁呀？你这家伙有喜欢的人了？”菲妮亚的眼睛里顿时充满好奇，连项链也忘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面对菲妮亚天然的攻势，哈利脸色愈发通红。

    “……就是你……”他说话的声音轻得几乎谁都听不见。

    “什么？”菲妮亚没听清。

    “我说，我爱的人是您，菲妮亚小姐。”

    哈利这个年轻人终于鼓起了勇气，大声把自己心中所思所想说了出来。菲妮亚这回终于听清了。她和哈利离得很近，张了张嘴，注视着哈利认真的眸子，却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少女的脸颊不知何时已一片绯红。她的视线开始躲闪。

    “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没搞错。菲妮亚。我爱您。我爱您照顾孩子时的温柔和耐心。我爱您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的公正与仁慈。我爱您的独立和勇敢。”哈利热切地紧紧握住了菲妮亚的手，“我的菲妮亚，请看着我的眼睛。”

    温柔的月光洒在了这两个年轻人身上。

    “不，别这样，哈利……孩子们都在楼上……”

    但菲妮亚却显露出了抗拒的模样。她想挣开哈利的手。哈利立刻放开了她，但脸上也蒙上了一层死灰般的色彩。

    “对、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不是。你、你太突然了，我没办法……”

    菲妮亚摇头如拨浪鼓。

    “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对不起！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哈利紧张万分，但似乎因为菲妮亚不那么决绝的回复而略微松了一口气。其实今天不是他打算告白心意的日子，但气氛使然，不知不觉就这样说了出来。

    他人生中从未感到如此张皇而不安，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攥住，连大气都不敢喘。

    “菲妮亚，您还是先收下这份礼物……”

    年轻的警员藏住内心的动摇，把手上的盒子递了过去。

    “如果您思考后愿意回应我的爱，请戴上这条项链吧。”

    “如果我不幸没能获得您的青睐，这条项链就请您随意处置吧。它仍是你的。”

    “到时候还你……”菲妮亚试探地问着哈利，“也可以么？”

    哈利脸上的灰色更重了。

    “如果这是菲妮亚的愿望，我会接受的。”

    就在转角处上演这出爱情戏剧之时，主演的两人还不知道，二楼楼梯后藏了一大群小不点观众。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高个子科里恩。

    莎娅紧紧抿着嘴不说话，泪水在眼睛里打转。丝黛尔则目不转睛地盯着菲妮亚。科里恩身边又多了几个小孩子。就连卡安也出来看热闹了。

    “对不起噢，莎娅。”多多娅低声说，“我刚刚不该说哈利哥哥是为了接近菲妮亚姐姐才给你买裙子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莎娅更伤心了。她的眼眶变得更红。

    丝黛尔拍了一下多多娅的脑袋，让她不要说话。

    卡安则抱着胸站在另一边，望着哈利，时不时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天知道这个男孩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科里恩看了看哈利和菲妮亚，又回头看了看身边这群孩子。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啦。”他轻声说，“咱们赶紧回去，小心被哈利和菲妮亚发现在偷听噢。”

    “噢！”“好的！”“嗯！”

    孩子们欢快地跑回客厅。他们发出了不小的声音。菲妮亚听见了动静，立刻转身抬头大喝道：“哪个不听话的孩子！”她哼了一声，“平时没教过你们不要到处乱跑么——”

    然而还留在墙角的，只有科里恩了。

    科里恩貌似无意地从墙角后走了出来。

    看见是科里恩，菲妮亚怔了怔，然后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哈利和科里恩对上了视线，倒是勉强维持住了镇静。

    “是、是这样的。”科里恩清了清嗓子，“我看你们俩不见了，有点担心，就出来看看你们去哪了。”

    “噢，是这样啊……”

    菲妮亚低低地应了一声。她低着头，匆匆地上了楼梯，与科里恩擦肩而过，逃跑似的进了客厅里。

    哈利倒是一直站在原地。他叹了一口气，肩膀垂了下去，一副颓丧的样子。

    “我觉得有希望喔。”科里恩朝哈利竖起了拇指。

    “哎……”哈利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年轻警员的模样，好似在等待一个决定他命运的审判一般。

    一瞬间科里恩猛地头晕。

    但扶着额头，他很快就好转了过来，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没人察觉科里恩的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