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能算是报复吗？

    简直、简直……

    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汇：简直是伤敌一百，自损一万嘛！

    杨眉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陈予璋，因为关心而下意识地轻咬着嘴唇，“再后来呢，难道你一直没好好学物理吗？那又是怎么考上七中的？”

    “初三下学期的一天，我突然醒了。”陈予璋说。

    那一次，他无意中看到妈妈拿着他的成绩单，默默落泪。

    也就是那一天，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行为简直就像是一个蒙住自己的眼睛的傻瓜，各种乱踢乱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以为自己打得虎虎生风，其实打中的只有空气，以及——旁观者的嘲笑。

    用放弃自己的行为，来报复别人？

    天真、幼稚、愚蠢、可笑。

    会伤害你的人，压根不会在乎你怎么做。

    而你的做法，只会伤害到那些真正爱你的人。

    一朝想通，一切豁然开朗。

    于是到了初三，他开始重头学习物理。

    “当时，因为没听的课太多，我已经跟不上进度了，”陈予璋淡淡地说，“不过现在网络很方便，我就找了一些比较出名的视频，又买了习题集，自己有空的时候就跟着视频做题目，效果也不错。”

    他的理科思维本来就不差，尽管初三下学期才开始努力稍晚了一点，还是补回了不少差距。

    中考后，他还算顺利的考上了市重点的七中。

    “行了，我这么丢人的历史都和你说了。”陈予璋看着她，弯起了唇角，“你别重蹈我的覆辙啊，再怎么讨厌马老师，也不能和自己的学习过不去。”

    杨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舒展秀眉，弯起眼，露出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

    “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还当真啦~”她之前的沮丧低落，像是完全不存在了一般，“告诉你，我的伤心从来不会坚持过五分钟，现在伤心时间已经到了，那个全世界最开心的杨眉又回来啦~~”

    陈予璋忍不住也笑了：“嗯，这才像你。”

    ……

    第二节数学课也结束了。

    这个时间原本是课间操，因为开学第一天，被安排作开学典礼。

    班主任王文彬来了教室，指挥众人有序下楼，然后在操场指定的区域排好了队。

    男生两条队，女生两条队。

    陈予璋站在男生队伍的最后，右手边恰好就是杨眉。

    今天又是个艳阳天，微风从她那端吹过来，带着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是木槿花的花香，还是她头发或者身上的香味儿。

    十点整，开学典礼正式开始。

    说起开学典礼这玩意，全国的高中基本大同小异，常见流程是升旗完毕后，校领导轮流上台讲话，学生代表上台讲话，总结过去，展望未来，打打鸡血，灌灌鸡汤。

    但实验高中今年的开学典礼，又和往年有所区别。

    在今年六月刚结束的高考中，实验高中取得了相当亮眼的成绩——一名叫做陈嘉鱼的学生，以近乎门门满分的成绩，拿下了全省理科状元。除了陈嘉鱼之外，还有夏宇、蔡佳怡、沈念初等好几名学生都进入了理科全省前百。

    实验高中原本是汉楚市各大省重点师范高中里的万年老三，这几年更是颓势明显，被前两名的附中和二中压得都快没脾气了，这一次却打了個意外漂亮的翻身仗，连常年稳踞全省第一高中的附中都黯然失色几分，为此，教育局还特批了实验高中申请了几年都没批准的扩建计划。

    正因此，这一次的开学典礼上，校长扬眉吐气，春风得意，慷慨激昂，连鸡血都打得比往年更激动了几分。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为了中华之崛起，为了人民之富强，大家要以陈嘉鱼同学为榜样，努力学习！新的一年，新的挑战，我们实验人永不退缩，勇往直前！明年的高考，必然再创佳绩，再续辉煌！我们实验人誓做第一！……”

    学生们到底都是十六七岁的孩子，不少人被感染得情绪高亢，下面热烈的掌声一阵接一阵。

    尤其是杨眉，双眼亮闪闪的，小脸通红，小巴掌也拍得特别带劲儿。

    陈予璋则是面色如常，象征性地鼓了两下。

    几名校领导讲完后，又是各个年级的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等最后一名学生代表走下了台，广播里响起了徐汪洋的声音。

    “……上周三中午，学校的食堂发生了一起打架事件，影响非常恶劣！经过了解，挑起事端的学生是高二（十五班）的罗振羽，政教处对其进行了严肃批评和处理，同时给予全校检讨的处罚，希望大家能以他为戒，严守校规校级！”

    在广播的声音停歇后，罗振羽便拿着写好的检讨书，活像只被阉的斗鸡般垂头丧气地走上主席台，而后，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以及众多异样的目光，打开检讨书，低头读了起来。

    陈予璋正漫不经心地听着，杨眉突然斜靠过来，那个可爱的小酒涡挂在唇边，冲他悄咪咪地说：“你瞧罗振羽的脸色多难看，这下他可是在全校面前丢大人了……嘻嘻，徐主任总算做了一件让我高兴的事。”

    十分钟后，罗振羽终于念完三千字检讨，一脸灰败地溜下主席台。

    时间也到了中午，一名校领导走上主席台，宣布开学典礼正式结束。

    学生们拔腿冲向食堂。

    “杨眉，去吃饭了！”何欢欢拉着刘晓铭，远远地喊。

    “来啦！”女孩儿脆生生地回应一声，冲陈予璋摆了摆手，便欢快地跑了过去。

    黎锐走过来，拍拍陈予璋的肩，“走，吃饭。”

    陈予璋想到了黄芩，摇头说：“你自己去吧，中午我已经和人约好了。”

    食堂门口。

    黄芩站在门旁边的空地处，那双纤瘦到过分的小手绞在一起，踮着脚，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当视野里出现了随着人流一起走近的陈予璋后，她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才握紧小手，快步迎了上来。

    来到陈予璋的面前，她依然不敢抬头看他，只是盯着地面，轻声说，“伱、你来啦，那我们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