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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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遇之前

    淡墨色的苍穹之下,一只马拉着一个黑色的棺材,在人流之中也显得特别显眼。

    这是杨奎县,李惟,跟着她的光头师傅,李惟在棺材后边,光头黑衣和尚走在前头。

    明明已经选择一条比较偏的巷子了,但是人也不少,人们看见都挪移了几步,让出马行的道,有些人探出脑袋,踮着脚看,议论纷纷。

    走一段,和尚就抛洒出纸钱,后边儿的李惟也是一身黑袍,一顶斗笠,腰间挎着一把显眼的墨绿刀,与之映衬的便是那腰间奇特造型墨玉,隐隐约约上面还刻写符文,不过,这些东西终究是抵不过李惟的美容,不经意间抬头,斗笠下透亮墨色眼珠,眉眼之间像是容下的是徽墨般的江南。

    李惟听见雨滴轻拍斗笠,路边行人纷纷撑伞,有的用手遮挡,小跑至客栈躲雨,倒是李惟他们前面一处客栈,人满为患,人声鼎沸。

    小道之上,就李惟他们不紧不慢的往前,淡墨天镜之下,黑马,黑衣,黑棺,黑刀,亮的只得眸子,光头。

    两人途经那一处客栈之时,里面的说书人,拿着手中的扇子,在木桌子上哐哐拍响:“刚刚说那江湖上用剑的高手,说到哪儿?”

    “说到那轩辕问天了。”

    “轩辕问天,也算的上是咱们这大呈的人,轩辕这两个字倒是重量重的,咱们这五界天下的第一个剑仙就是轩辕徽,咱们也江湖上慢慢便就将天轩剑这一称号啊,作了这天下第一。这轩辕问天,阮涩明,蜀山王清风,还有南宫兰馥,这四人最是可能成为下一个天轩剑的,轩辕问天,十七年前就再也没有听过他的传闻,反而是那阮涩明......”

    说到这儿,说书先生,端起桌上的那杯茶,从容吹吹,吊吊大家的胃口。

    下面儿,也躁动起来:“阮涩明怎么了?”说书先生还是不急,直到有人忍不住了,掷出十多文铜钱。

    那人也不含糊,立刻放下杯子:“说到那阮涩明,咱们都知道,他可谓是练剑天才,十五岁就是十五段了,他也是走了封剑养神的路子,这路子可是第六位天轩剑走的路子,私下他们俩的关系传闻也多,不过也没得到证实。不过啊,就在前些日子,阮涩明也是来了咱们杨奎县这边的。”

    恰好,李惟经过时听见了此话,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唐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不过听觉似乎灵敏的很,也停了下来,转身走之店门,纵使闭眼,竟然也是在人群之中,一下就找到了店小二。

    唐拍拍小二的肩膀:“能否帮我把马迁至马房。”

    小二见来了骑马的客人,心里肯定也是高兴,毕竟杨奎县这种小地方,不是谁都有马的:“好嘞,客官您往里儿请,还得麻烦您自个儿找个位置。”

    唐点点头,李惟也是走了过来,准备往里走去之时,小二竟是又折了回来:“客官,门口这拉棺的就是您的?”

    李惟回道:“是,怎么了?”

    唐也知道,这店小二也就是个打工的,拉个棺在这家店里,确实显得有些不吉利:“你跟你老板说一声,钱不是问题。”

    这店小二也没有嚣张跋扈,属实是李惟腰间的刀确实有点渗人。

    李惟对于刚才,丝毫没上心,专心听着那说书人讲阮涩明。一会儿,店小二就迎着笑脸,将两人请了进去,刚好也就剩下最后一空桌,屋里面站着的人多,在杨奎县这儿,不坐桌儿,便是不用花钱的。

    “阮涩明,境界又涨了不少,各位,前几日那天上出现的裂痕,就是阮涩明一剑劈开的,在坐的也知道佛庙金身破碎这事儿吧?”

    “这事儿跟阮涩明有关?”

    “那他岂不就是剑仙了吗?”

    有几人大声问道。

    屋子里面,叽叽喳喳的议论。

    突然有个稚嫩的声音,显得异常响亮:“那么阮涩明是剑仙,会死吗?他会帮助有困难的人吗?”

    众人不约而同,将视线都移向一个穿的邋里邋遢,脏兮兮的,些许是女孩儿吧,个子不高,细胳膊细腿儿,面色蜡黄,瘦的颧骨高高突起。

    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痴儿,只不过那个痴儿就高大许多,双目无神,身上跟女孩儿一样,脏兮兮的,头发花白,胡须头发凌乱,根本分不清他是老头儿,还是个孩子,咧着嘴儿,还有口水从里面流出来。

    他俩一旁的周围都离着他们几步,也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进来的,此刻点小二也是注意到了乞丐二人组。

    说书先生被这么一问止住了嘴,呆滞片刻,哑然一笑,回了个:“不知道。”

    “那么阮涩明肯定没有陈以还,还是陈剑仙好,他还请我吃过包子呢。”

    众人听后,都是哈哈大笑,说书先生撑开扇子,也是笑着道:“小子,想不到你还认识陈以还。”扇子上写着三个字:“礼、智、信。”

    众人还调侃道:“那么那陈剑仙长什么样子?”

    那乞丐小孩儿也听出了大家的嘲讽,有些大声反驳道:“我真的见过陈剑仙,陈剑仙可没有什么大架子,跟普通人差不多,对人很好。”

    众人依旧是不信,仍在大笑,那小孩涨红了脸,一脚踩在一旁笑得最大声那人脚上,疼得那人叫出了声儿,那人觉着折了面子,一把推开那小孩儿,扬起手来就要呼那小乞丐脸上。

    说书先生,再次用力敲打桌儿,大巴掌停在空中,那说书先生笑着说:“这位客官,跟个小孩儿计较什么。”

    店小二眼疾手快,抓着俩乞丐就往店门外走,这事儿倒也是这样告了一段落。

    “刚刚说到陈以还,据江湖上得传闻啊,这陈剑仙已经仙逝了。”

    众人听后也是一惊,随后又无太多波澜,毕竟谁又会为一个素未谋面,毫不相干的人停留许久啊。

    “再说回来,蜀山的王清风,是江湖上有名的剑痴,跟那轩辕问天一样,都是一个剑痴,江湖上也有王清风和一卖炭女的传闻,还有轩辕问天和涴源大家女子的传闻,两位大剑修都没得一个美好得结局。

    那卖炭女,是痴心一片,可王清风就是那个剑痴王清风,一心就在剑道之上。

    而轩辕问天和那涴源大家女子呢,江湖上都说,是两情相悦,以至于轩辕问天不再剑痴,误了剑道,女子就变了心,嫁了人。”

    说书人断断续续讲述江湖上热议的事情,什么高中的状元郎儿范云衔,或是那名震三界的北门枭......

    雨停之后,说书先生也已经踏出了客栈,人大多也走了,留了些吃饭和酒吹牛的,李惟师徒二人也收拾好继续上路。

    唐去结账时,店主没额外收钱,还叮嘱唐山路崎岖不平,慢些好。

    唐牵着马,李惟并肩而行,刚走过一个路口,转角就看见那店里的乞丐二人组,拦着背着行囊的说书先生。

    “小屁孩儿,咱们讲点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拦着我的去路作甚?”

    那小乞丐,和花白的大乞丐,一左一右围着:“我邓阿萸,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刚刚你帮了我一次,我肯定得感谢你,但是一文钱难到了我这好汉,我记住了你了,以后我肯定会报恩。”

    被拦着得说书人,嫌弃用手在小乞丐得肩膀上拍了拍:“没事儿,报恩就不用,我还有事儿。”

    那邓阿萸还是拦着,不挪一点:“我还有一个问题。”

    “您快说吧,小祖宗,我还要去下一处地儿呢。”

    “陈剑仙真的死了吗?”

    “死了,江湖上说的。”

    邓阿萸也是讲理,那人回答完之后,小乞丐就让开了位置,说书先生两步并作一步,一溜烟就不见了,就下邓阿萸低着头,乱蓬蓬得头发被那个大乞丐摸了摸:“阿萸不哭,笑......笑。”

    那小乞丐蹲在地上,带着哭腔:“我没哭,今天沙子好多,进眼睛了。”

    李惟冷不丁走到两乞丐旁边,丢了几两碎银子,还有几文铜钱,话也不说。小乞丐仰起头,哭红的双眼,那乱头发根本挡不住:“你干嘛,你觉得我可怜吗?”

    “不可怜,就是穷了点。”

    李惟说话就容易把话说死,不过李惟还真不觉得她可怜,李惟说完转身就走了。

    小乞丐也不傻,连忙将钱捡起来,拉着那傻大个笑嘻嘻地跑向了包子铺。

    唐看着跑开远去傻大个的身影,朗声道:“侧卧云榻紫烟绕,金樽千盘酒醇醉。目观百绣清风抚......”

    那傻大个突然一回头,脱口而出:“仗剑笑面万人敌。”

    小乞丐邓阿萸牵着傻大个的手,眼里全是不可置信:“阿菜,你.....”

    唐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金色的眼眸,就连李惟也是第一次见他师傅睁开双眼,唐二十年不曾睁开一次双眼,竟然没有想到在这小地方,为了一个乞丐睁开了双眼,唐看了一眼,就继续牵着马绳往前走,直至消失在那个墙角。

    阿菜就这么呆呆站着,无论邓阿萸怎么叫,怎么摇晃他手,直到看不见唐身影。

    “阿菜,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阿菜,虽然你是个傻子,可是我害怕你连我都不认识了,阿菜!”急得邓阿萸眼泪哗啦啦的掉。

    “阿萸不哭,笑......笑。”阿菜又把手放在小乞丐的头上,阿菜结结巴巴说到:“我......我,就......是......好熟......悉,阿萸......不怕,笑......笑。”

    “你没忘记我就好,走我们去吃包子。”小乞丐也不哭了,拉着傻大个的手,跑到包子铺,两人一手一个白花花的包子,可惜,白净上有五个黑手印,邓阿萸和阿菜两人边吃边痴痴笑。

    师徒二人走进了山路,速度也慢了下来,唐依旧走一段,丢出纸钱。

    “师傅,为什么成了剑仙,还是要死?”

    “剑仙又不是神仙,何况风流惯了的剑客,又怎么会循规蹈矩,安安生生活在条条框框的永生之中,笼中无水中鱼,水中无笼中雀,跨过天门看似长生不老,可是跨过天门之人,他还会再年轻一次吗?”

    李惟皱眉沉思,确实长生的代价,也许就是默默忍受一些规矩,无能为力,那么仙是否真的是笼中雀呢?

    “师傅,刚刚那俩乞丐您认识?”李惟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睁开双眸,即使只是微微张开一条缝,熠熠的金光从中冒出。

    唐无奈的摇摇头:“以前见过几次,当时我还有头发的时候了,想不到现在竟然疯了。”唐显然不想继续说下去,就随意敷衍几句。

    其实李惟师徒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一呢,是李惟说话毫无遮拦,有什么就说什么,二呢,唐一向少言寡语,能像今天这样说两句,也是罕见的了。

    暮色降临,二人也是来到一索桥。

    “陈戊,今天的水,你挑了多少担?”福贵汗如雨下,肩上担着扁担,两木桶装得满当当的,一路上还不能走快了,要是快了点儿,桶里面的水就要荡出来,今天徐娘才说,在这条路上要是见太过的水,他们俩可是要被收拾的。

    常福贵又走了几步,仍旧未听到陈戊的回应,扭头一看早已经没了人影。

    任怀灵这个时候也是抱着一些布来找常福贵作风筝:“常福贵,你在这儿啊,我可找了你好久了。”

    福贵见怀灵来了,放下扁担,压在木桶上,坐在扁担上稍作休息:“怀灵,你怎么来了?”

    “找你做风筝,我找不着竹子。对了,你担水怎么走的是这条路啊?”

    “啊?难道还有另一条路?”

    “有啊,陈戊走的就是那一条近些的小路。”

    就说怎么这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陈戊的叽叽喳喳了,原来早就没有跟福贵一路同行了,这个也不能怪福贵傻,只怪这条路太长了。

    等到常福贵挑着担子回到徐娘的院子,正巧看见陈戊正双手提着水桶,头顶着一碗水,两肩也各顶一碗水扎马步。

    “陈戊,要是敢洒一滴出来,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