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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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和安

    那姑娘抱着琵琶,坐到北门华熙身边,还是隔了些距离:“殿下……”

    “咦!莫要这么叫,什么殿下殿下的,叫我牧安就行了。”

    那女子抱着琵琶的手突然一振,本以为那老鸨口中的殿下,会是一封王的儿子,但是面前这醉醺醺的男子让她叫其牧安。

    牧安,殿下,嗯?那还能是谁,就是那京城皇长子的名字叫李牧安。

    “姑娘,我猜你真名里面肯定也有一个安字。”

    那女子虽然内心极为震撼,但也语气之中却没有慌乱:“殿下,为何如此肯定。”

    “这就叫缘分。”北门华熙伸手就要去揽住她的柳腰。

    北门华熙也知道,那老鸨虽然大致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不能完全确定,给这个花魁肯定不能说完,最多就告诉她是个殿下。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那便借用一下,“好兄弟的名字”。

    那女子倒是轻轻一侧,躲过了北门华熙的咸猪手。

    “殿下,小女子还是给您弹一曲儿吧。”和安姑娘笑着说道。

    正要捻指之时,北门华熙一把抓住她青葱般的手。

    “晏安莘。”北门华熙淡淡说出这三个字。

    和安姑娘瞳孔骤然一缩,慌了神。

    “你到底是谁,你肯定不是李牧安,你不是那京城皇长子,你到底是谁?”

    “这么惊慌干嘛,来,靠过来。”北门华熙朝着她勾勾手。

    那艺名叫和安姑娘即使极不情愿,但迫于无奈,只能往那禽兽靠近几分。

    北门华熙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头慢慢向她靠近,而后缓慢贴近脖颈处。

    和安姑娘能明显感受到北门华熙的呼吸。

    北门华熙用手轻轻扯开她肩头的衣服,洁白的肌肤上,有一颗黑痣。

    那女子突然站起身,一把推开北门华熙,她从怀中抽出一把小段匕,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北门华熙被这么一推,重重摔倒在地上,不怒反笑。

    “哈哈哈,晏安莘,你可让我找了好久。”

    北门华熙指着她手中的匕首,笑着说道:“当初送你的时候,那小刀,我可没有给你开刃。”

    那被北门华熙叫作晏安莘的女子,听后又是一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是眉头一舒,眼眸如同此刻窗外的天上,星星点点。

    过了好久,晏安莘有些不可置信的,呢喃道:“南华熙,是你,是你吗?”

    北门华熙突然失声,尴尬一笑,无可奈何的说道:“我,姓甚?北门,我名甚,华熙。我是北门华熙。”

    沉默,淹没了两人的,刚刚相认的热情,浮出的是一片死寂。

    “北门华熙,南华熙,北门华熙,南华熙……”晏安莘不停的念着,这俩名字,这俩名字直接像是有一道,永远跨不过的鸿沟。

    那秀美的女子,泪眼婆娑,用短匕指着她眼前的男子,突然怒吼道:“你说,你叫什么?”

    “北门,华熙。”

    “北门,你们到底想要干嘛?害我得还不够惨?”

    北门华熙没有解释什么,从怀里面,掏出一块玉,和金子,放在桌上:“今后,你便可以不再这酒楼当花魁,你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晏安莘冲到木桌面前,手一扫,金子落在地上,碎满地。

    “你这钱,比我在这酒楼赚到的,还不干净。”

    北门华熙莫开腔,弯腰将金子又一颗一颗捡了起来,又放在桌上。

    “柳花!”

    “诶,公子,来了。”

    北门华熙就这么推门离去,顺手掩上了门。

    晏安莘看着头也不回的北门华熙,脸上的神情,像是在泥潭之中不停挣扎。

    她瘫软坐在地上,手开始无力,伸手想去拿躺在地上的琵琶,然而那琵琶与她还有些距离,她便爬了过去。

    拿到那琵琶,晏安莘尽量端坐着身子,嘴角一笑,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面,深情地望着门外。

    指尖悦动,声声深深,憋了好久的泪水,落在手上。

    眼里面,看见的是过去,一个美满的家庭,爹娘兄弟姊妹,一家人团团圆圆,圆月之下,嬉戏玩闹,赏月。

    画面一转,又是一个男子,对着自己笑着说道:“你好,姑娘,我叫南华熙。”

    最后一幕,便是一群骑马精锐,扬着一面北字旗帜,冲进家门。爹娘跪在地上,冰冷的北门瑕刀,迅速下落。

    晏安莘一把扯断所有弦,割破手,把琵琶砸个稀碎。

    北齐凉州,好些年前,凉州大家晏家,那个大家族,门下产业复杂多样,下至布匹豆腐,上至皇门御用。

    可是啊,晏家一夜,被北门枭一纸赐死,无人知晓其中原因,更没人敢问,而晏安莘便是那场灭门存活下来的。

    在这儿有个奇怪的一点,北门枭征战这么多,他难道还不知斩草除根?

    那矮个子小老头当然知道,每次灭门,屠族,一个不留。

    那么怎么到了晏家,还留下了这么一个女子,刚刚北门枭自己的儿子北门华熙,还对她非一般。

    北门华熙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一切,内心如刀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屋里面没了声儿,北门华熙突然想推门而入,但是他的内心,使劲儿拽住他,拽着他下了楼。

    到了楼下,又遇见那老鸨。

    “殿下,这是要干嘛?”

    “让两人离开此楼,价格多少?”

    “柳花,和安?她们俩可是我这楼……”

    北门华熙一手搭在她肩膀之上,小声说道:“三年之后,来北门找我,我答应你一个请求,只要别太过分。”

    说完,北门华熙便走出了酒楼,后面也跟着那元少和他的几个狗腿子。

    趴在木杆上的李牧安,瞧见这小子,没进去多久,就推门下楼走了。

    “这小子,在整什么幺蛾子,还是不是男人,这么快?”

    李牧安摸了摸下巴,看见跟着出去的元少和那狗腿子,嘴角一笑,又看见那老鸨眉目之间的喜乐参半。

    突然李牧安开始往那北门华熙呆过的地方跑去,李探江紧随其后。

    晏安莘看着自己满是破口的双手,在自己脸上擦了擦,突然听见屋外急促的脚步。

    李牧安跑到了那门口,本来要推门而入,忽而往后推了两步,示意那李探江将门打开。

    李探江倒无怨言,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腰带之上,捻起脚步,一把推开房门,同时身体微微后挪。

    但是房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发现屋子里面一片狼藉,李探江走进房间,看在瘫软在地的晏安莘。

    李牧安随后走了进来,李探江把门快速关上。

    李牧安看不清晏安莘的脸,只是问到血腥味儿。

    李牧安快步走到晏安莘面前,满脸的血,和手上的伤口,李牧安见了也有些心惊。

    晏安莘低着头,突然有把扇子抵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慢慢抬起来。

    “啧啧啧,多好的一姑娘,怎么琴也摔了,这嫩手都不要了?”

    晏安莘看着眼前这男子,蹲在她的面前,只是觉得这张脸很面熟。

    “你又是谁?”

    “诶,现在这么一看,我怎么姑娘你如此眼熟?”

    李牧安又斜眼看了下一旁稀碎的琵琶。

    “原来,你就是晏家仅存下的那个人啊,我就说为什么?那北门华熙要见你。来跟我说说,我兄弟给你讲了些什么?”

    “你到底是谁?”

    李牧安笑嘻嘻的用扇子拍了拍,她的脸:“我是谁?我们不是见过吗?”

    李牧安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凳子上,在晏安莘的视角里面,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晏家的小姑娘,要不要我给你点提示?”

    “你说。”晏安莘在手中悄悄握了一片锋利的琵琶碎木。

    “那天晏家灭门……”

    晏安莘手一甩,一片碎木飞向李牧安的喉咙。

    一声金属刺耳摩擦,一声敲击,接着就是一把软剑嗡嗡作响。

    李探江从腰间抽出的那把软剑,打飞那碎木片之后架在晏安莘的脖子之上。

    “刀剑没长眼的,姑娘注意一下,自己的举动。”

    “我就是那天,跟着到你家的,你现在想起来了吗?顺便告诉你,我叫李牧安。”

    此时的晏安莘就像是一具尸体,僵住不动。

    此时此刻,李牧安心里面在不停的盘算:这晏家留下的种儿,该怎么处理?

    要不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杀了,送他们一家团聚……等等,眼前这女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厉害之处,为何能从北门枭的灭门中存活下来?

    刚刚清晰的一条条信息,突然像是被一两条线,绞在一起,乱成一团。

    若是常人在这一刻,那便是放任那轻微信息,快刀斩乱麻,速速解决掉此事。

    但是李牧安此时此刻,在回忆有关晏家灭门的所有事情。

    李牧安心中生出疑惑,北门华熙来这儿找她是偶然,还是刻意为之,若是偶然,那么这北门华熙为何匆匆离开。

    咚咚咚,咚咚咚。

    门被敲响,而后便背随意推开,是那老鸨,那老鸨显然没有看清形式。

    “喂,你们俩什么人,在此做甚?”

    老鸨眼尖,看在瘫坐在地上的晏安莘,和破碎的琵琶,还有,那柔软有韧性性的软剑。

    只是那剑,银色寒光相应,一下子点在她内心上,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见三人都不张嘴回答,胆怯,小声又问一遍:“请问两位是谁?来这小地方难为一个女子……”

    “诶,把剑收起来,我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动不动就拔剑押在脖子上干嘛?”李牧安对着李探江说道,但是却瞟了一眼,那老鸨。

    李牧安笑着起身,走到老鸨旁边:“她,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老鸨汗毛都竖了起来,又听见房间门被关上的声响,很轻,但是又很是大声。

    老鸨这时十分后悔跨进了这间屋子,能让北门世子如此做事的女子,那么这个时候,这眼前两人的身份跟那世子能差多远呢?

    老鸨立刻跪在了地上,想开口又不知道如何称呼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怕开口惹得不高兴一剑了结她的小命,实属是不划算。

    “小的该死,小的不该进来,小的该死,小的不该进来……”

    李牧安也不藏着掖着了:“那北门华熙跟你说了什么?”

    那老鸨便一五一十的讲所有经过都讲了出来。

    讲完所以经过之后,那老鸨竟然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李牧安一眼。

    李探江就一剑划破那老鸨的喉咙,老鸨满脸的慌张,捂着自己的脖子,鲜血不断涌出,老鸨张大嘴巴,刚想吼出声响,她自己视角就落到了地上。

    “李探江!”

    “殿下,死人才不会开口泄露东西,这女子圆滑,精明,实属不利,她肯定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李牧安抬手,示意他不再说下去,虽然他心里面有些不满,但也知道其中的道理。

    李牧安终究是个未及冠的皇长子,指着李探江骂道:“你他娘的,下次再是这样,老子断了你的软剑。”

    “是,殿下。”李探江以头抢地回到。

    李牧安冷静下来之后,仔细想了想事情,理了理,心中有了一个大概。

    他走到晏安莘身边,蹲了下去,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记得我刚到你家所在之地,我听过有些传闻,有个叫南华熙的男子与一个叫晏安莘的女子,情投意合……

    那个女子是不是你啊?那么那个南华熙的男子,应该是叫北门华熙吧?

    晏安莘,你想不想杀了北门华熙?我有办法让你做到。”

    说完李牧安便起身,手朝着李探江一挥:“打道回府。”

    晏安莘看着即将推门离开李牧安,一下子站了起来,踉跄跑到李牧安脚边,砰的一声跪下。

    “恳请,殿下,给我一个机会。”

    李牧安嘴角微微一勾,弯下身子,将晏安莘扶了起来。

    北门华熙前来见晏安莘,将会是他以后一生最后悔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