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吉他咋的了？”

    左尧苏眼尖的看到印小章吉他断弦，吉他是一个乐队的灵魂，除非有表演性的需求，否则没有人会轻易让吉他断弦。

    “少管闲事，找我有什么事？”

    印小章脸色低沉，像是刚刚经历过什么一样。

    “额……你上月底的演出顺利吗？我有事没去上。”

    左尧苏上个月一直在忙着跟柳圣陶对战，演出这回事抛在脑后了。

    “少跟我提这事，躲开！”

    不提演出还好些，提了演出，印小章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撞了一下左尧苏走进教室。

    “靠，怎么回事？”

    印小章的吉他磕在了左尧苏头上，左尧苏揉着头问华臻。

    “我也知道的不多，听说是演出不怎么顺利，有几个妞去看演出，本来挺燥的，演的也都挺热的，来了一帮街溜子，场子给闹了。”

    华臻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印小章多有名啊，天天听着八卦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

    “街溜子？体育场那片，不会是杜二龙那帮人吧。”

    左尧苏在脑海里搜索那片的混子，符合条件的也只能是杜二龙那伙人了。

    “应该是吧，我听着独耳聋，独耳聋的，应该是，那货不进去了吗？”

    左尧苏和华臻都住那附近，对这事门清，杜二龙人称独耳聋，比他们大个7、8岁的光景，早年间跟着风波市最大的黑老大白玉龙混，以狠著称。那年两帮火并，杜二龙15岁，拿着匕首就把对面二哥捅了，代价是被火铳干伤了一只耳朵。

    因此留下个独耳聋的外号，也巧了，自己名字就谐音独耳聋，说不准是天生注定，命里该着。

    严打那年，杜二龙因为偷窃，加上有人举报进去了，其实是替白玉龙蹲大牢，谁曾想这才几年就出来了。

    “不知道啊，除了他没别人啊，只能说点子背，碰上了。”

    左尧苏也只能叹气，这种硬茬子碰不起，他不像柳家人，有家有业，关键时候还计较着后果，杜二龙这种人毫无牵绊，纯纯的混社会好手。

    “那刚刚是怎么回事？吉他弦怎么断了，青龙使，再探再报！我要回屋上课了！”

    左尧苏拍了拍华臻的肩膀，飞也似的跑回来教室，华臻在背后无能狂骂。

    大课间的时候，左尧苏又来找华臻。

    “真服了你了，我问到了啊，早上印小章上学的时候又被杜二龙给堵了，说以后见到他弹吉他一次就弄他一次，好像是因为一个妹子喜欢印小章，杜二龙的小弟喜欢这个妹子。”

    华臻看着不厌其烦来找自己询问的左尧苏很是无奈，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左尧苏了。

    “明白了，说到底还是为了个情字，不知道印小章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倒有个好场子，不知道他想不想去。”

    左尧苏听完华臻的描述，心里大致有谱。回屋写了一封信交给华臻，让其代为传达，华臻忿忿儿地送去了。

    放学后，操场上。

    “你信上说的是真的吗？”

    印小章背着吉他，吉他弦已经重新上好了，盯着左尧苏发问。

    “当然啦，这个场子保证炸裂，效果绝对好！”

    左尧苏拍着胸脯作保证。

    “行，我姑且信你一回，周末，我把乐队带过去，燥一回！摇滚不死！”

    印小章极度沉迷音乐，谁敢不让他弹吉他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周末很快就到了，这几天海报已经贴出去了，麦浪乐队周末演出，演出地点定在了川贝路桥头的修车摊。

    这位置很刁钻啊，桥北边是杜二龙的地盘，桥南边是柳家的一排KTV场子。

    “这是要跟KTV对着比赛啊，牛逼啊！摇滚不死！”

    看到海报的同学已经兴奋了，尤其是喜欢摇滚的，大家都期待着正式演出那天。这种户外的表演还真办法卖票。但是印小章也不在乎，有人威胁他不让唱，他就非要唱，不给钱也要唱！

    “你说还有谱子要给我啊？”

    交流过信的两人关系近了一些，当时在信上，左尧苏说要给印小章提供一张新谱子，但迟迟没有给，印小章爱音乐如命，当然也是天天盼着，今天终于忍不住，还是来找了左尧苏。

    “啊，对，差点忘了，给你。”

    左尧苏从书包里翻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谱子和歌词，当然，左尧苏又不会作曲，这张谱子是汪峰的飞得更高，原定发表于2004年。左尧苏心想反正汪峰发歌也不火，半壁江山也不差这一块砖，能借就借吧。

    “这是你写的？”

    印小章看着朗朗上口的歌词，近乎疯狂的扫弦曲，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左尧苏。

    “不是，我抄的。”

    左尧苏很坦荡，自己确实不会谱曲子。

    “那我怎么署名？我可以唱别人的歌，但不能冒认别人的作品。”

    印小章很有原则，摇滚最重要的是真实，他对音乐的虔诚大过生命。

    “汪峰，这是汪峰的歌，我有渠道弄到了他的手稿，至于渠道你就别问了，反正小县城的表演，谁会在意。”

    左尧苏看着印小章认真的样子，没办法，只能和盘托出，他还记得上辈子上高中的时候，体育课的时候，在食堂利用铁皮桌的反振听mp3，天天下晚自习骑车回家会唱这首歌，歌词还会写进作文里，如今不过是提前让它面世罢了。

    “行，那就结尾的时候致谢一下汪峰，不得不说这词曲确实好，好有感染力啊！”

    印小章看着词曲，不自觉地哼唱起来。

    很快，演出开始了。

    晚上6点半，川贝路修车摊，大爷们都走了，摊位还留着，印小章早早就来了，乐队就着修车摊搭了个临时舞台，川贝路并不宽，左右四车道，观众在另一侧的人行道上，那个时候的私家车还不多，谈不上堵车，但也有些拥堵。

    马路南侧就是一片灯火霓虹的KTV，小姐们刚刚睡醒，男服务员在ktv门口招揽客人。服务员有点纳闷，今天来KTV的人不怎么多，但是路上怎么这么堵。

    仔细一看，川贝路那边怎么围那么多人，几家KTV的领班都聚到川贝路对面的科研院门口观看。

    “大家晚上好，我们是麦浪乐队！”

    印小章带着乐队成员鞠躬行礼，在这儿演出就一个毛病，没法接电，只能肉嗓子喊，但那又怎样，肉嗓子也能燥起来！

    “rock！rock！牛逼！”

    大家起哄，观众大多都是同校的学生，偶尔路过的大人有兴趣的也会停下脚看一眼。

    “第一首歌，是我们的原创歌曲，风波中学，希望大家喜欢！”

    印小章抬起吉他，按动和弦，用他磁性的嗓音开始弹唱，鼓手阿峰，贝斯手阿丽共同演奏。

    “什么时候响起下课铃

    什么时候放飞竹蜻蜓

    老师黑板上写不停

    我在想昨晚电视的剧情

    什么时候上交的卷纸

    什么时候放松的坚持

    老师黑板上写不止

    我在想谁击败了我意志”

    老粉们都已经跟唱了，新的观众听着听着也跟着唱了，一个反复的咏叹调，唱出了新时代初中生对未来的不解。

    对面的KTV领班都看傻了，这帮小孩真几把能闹腾，这么燥，把客人都闹过去了，这还得了，赶紧给老大柳总打电话。

    而川贝路巡逻的马仔也看到了演出，连忙给杜二龙打电话汇报情况。

    这边的乐队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但人群中的左尧苏已经有所察觉，马瓦格小分队已经筹备好了，时刻保障印小章安全。

    “接下来，我们要致谢汪峰，有一首来自汪峰的新歌，我要飞得更高！”

    印小章前两天跟乐队磨了几遍这首歌，越听越觉得好听，而且很符合初高中生的心境，谁不愿意做只高飞的雄鹰呢？

    乐队开始奏起前奏，印小章引吭高歌，一股摇滚嗓唱响天地，所有人都为之一振，站街的小姐也为之动容。能做雄鹰，谁又愿意做野鸡呢？

    难道说这个小孩真的是天才？

    “小逼崽子！我是不是告诉你不许弹吉他了？还几把赶弹是吧！”

    一个精瘦个子晃晃悠悠的从川贝路北侧走来了，手里拿着收破烂用的扬声器，大嗓门加上大喇叭，比鼓声还要响。来人正是杜二龙，扬手就要砸印小章的吉他，印小章面容失色，在人群中找着左尧苏。

    “龙哥，龙哥，我记得这不是你地盘吧？”

    一个小个子出现在杜二龙身后，拍了拍杜二龙的后背。

    “操你妈，你小子是谁？敢跟我套瓷？谁地盘能咋滴，还有我杜二龙管不了的地方吗？”

    杜二龙回头一看，是个一米三左右的小崽子，他不认识左尧苏，但看着他一脸的坏笑就觉得心烦，真想一脚踹死这个小崽子。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记得白家不是和柳家有约定吗？川贝桥也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左尧苏记得当年严打后重新洗牌，白玉龙割让了娱乐、医疗给柳承敏，自己则占着北路的行市，同时收点房产的租金，川贝路这块交叉地，白家是不能沾染的。

    “你是柳家人？”

    杜二龙自然知道规矩，如果这小子是柳家人，那还真不能动。

    “没错，这小子是我柳家的客人，告诉你家老白，我找他喝酒！”

    一个身着长衫的身影出现在左尧苏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