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婷兮笑了笑说：“哦，这是我去C省旅游时买的。”

    俞兰亭端起梧婷兮的手腕，仔细瞧着做工精致的手链：“这可不像现代工艺批量生产的旅游纪念品啊，很贵吗？”

    梧婷兮若有所思地细心摆弄腕上的手链：“那倒没有，其实更应该说是被人送的。”

    那几乎是一处无人问津的货摊，与挤满大路旁一排排琳琅满目的货摊相比，显得尤其寒酸。

    梧婷兮和她的朋友们也仅仅是偶然逛到那处角落，才发现还有这么个货摊。

    梧婷兮不由自主停下来看了看，却意外被吸引了。

    她看得出来货摊上摆的工艺品虽少，但都是由手工制作，看起来并不华丽，精致程度却远非工业制造可比。

    梧婷兮抬头对摊主笑了笑，白发苍苍的女人也对她笑了笑，自然而然的神态总带给她亲切感。

    梧婷兮只是随意看看，不打算买。但在她低头的一瞬，她的手被紧紧握住了，随后一只手链就被套在她的手腕上。

    梧婷兮很快反应过来，以为这是套路，她不买也得买了。

    但面前的年长女性开口说出的话出乎梧婷兮的意料：“孩子，我可以把它送给你吗？”

    “这......”梧婷兮更没反应过来，不晓得到底怎么回事。

    “你长得很像我去世的外孙女，这手链是我外孙女的遗物。孩子，你可以允许我把它送给你吗？”

    老人接下来还给梧婷兮聊起了家常，从她外孙女小时候讲到长大，再到不幸离世。

    她苍老的手掌轻柔地抚摸梧婷兮纤细的手，有几次聊着聊着便忍不住哭泣。

    梧婷兮深受感动，有时还跟她一起哭。对于她的请求，梧婷兮本能地无从拒绝。

    梧婷兮还是多少给了钱，跟别的货摊上卖的工艺品差不多的钱，也不算多，但二人互相推迟了好久。

    这是梧婷兮自己过去的记忆，她没有亲自向俞兰亭讲述。

    但通过女皇所给的庞大信息，俞兰亭可以轻而易举探寻到梧婷兮记忆中这件事的始末。

    俞兰亭细细端详梧婷兮的手链，手链上每一只珠子打磨地玉润光滑，颜色分明，交替穿成一串，就连手工拧成的绳结也细致入微。

    尤其垂下的两只铜铃，镂空的雕刻看起来像极了蜜蜂的翅脉，精致到几毫米的细纹也清晰可见。

    俞兰亭轻轻摸索着细微处的刻纹，她可从未见过做工如此精湛的工艺品，这不得算得上文物了啊。

    那突出的刻纹依稀透着金黄色耀眼的光泽，早已经人长期抚摸地没了锈迹，却看得出时代沧桑感。

    轻轻晃动时，铜铃仍能发出轻快和谐的响声。

    “看这制作工艺，想来必是祖传之物，价位肯定远超过旅游纪念品了。”

    “只不过。”俞兰亭停顿片刻，又看向梧婷兮的眼神，才担忧地说，“这副说辞，你不觉得太诡异了吗？带着死人用过的东西，你能放心吗？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某个地区的人保留了一些古老的邪术吗？”

    梧婷兮摇头：“我不这么觉得。既然这是老人的寄托，我就替她保管这份寄托。为什么要把人想得坏呢？”

    俞兰亭垂眸，轻笑：“你善良，是因为你认为人类善良。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被人类定义为善良，因为我知道地球人很坏。”

    梧婷兮拨弄着腕上的手链，陷入沉思：“其实我想信任那人，就像刻在血缘里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不觉得我的信任会出错。”

    俞兰亭拉起梧婷兮的手，只说了句：“好，无论事情究竟如何。别怕。”

    俞兰亭刚安慰完梧婷兮“别怕”，却突然见梧婷兮身后一侧，土黄色的沙坑中有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俞兰亭自己顿时吓了一跳。

    “你看，那是什么？”俞兰亭握着梧婷兮的手不由得紧了。

    梧婷兮靠近俞兰亭几分，轻问：“在哪？”

    俞兰亭右手牵着梧婷兮左手，只用左手指去，语声微颤：“我害怕，那该不会是人的头骨吧？”

    跟随俞兰亭所指方向，梧婷兮转头望去。

    不远处，沙坑旁有个半球状的物体，苍白色光滑的表面在土黄色沙堆里尤其醒目。光溜溜的球面似乎还裂了条交叉的缝隙，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像人类的头骨。

    梧婷兮安慰道：“不会，不会的。这里是乾陵，不可能有人殉葬。”

    “我当然知道，如果是盗墓者呢？”俞兰亭还有疑虑，补充道。

    梧婷兮定睛看去，观察了许久：“你看错了吧，那其实是一只陶罐。不过。”

    梧婷兮又指着前方，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好。”俞兰亭应了一声，突然发觉自己小题大做。

    这几小时内，她什么奇怪事没见过，怎么还这么胆小？

    牵着梧婷兮的手，俞兰亭一步步跟随来到那处土坑的旁边。

    在远处时，看不出物体大小。到近了看，那深深陷入泥沙的半只陶罐，足足超过人头骨的两倍大。

    刚刚她居然错看成了人类头骨，也真是傻得可以。

    陶罐已受到严重风化，边缘破损处也因时间长久磨得圆滑，本有的颜色纹理早已褪去，苍白无力地静静躺在沙坑里。

    梧婷兮蹲下看了许久，才说道：“我看这不像七至八世纪的陶罐啊，即使她有可能收藏前代的古物，也基本上只能截止到早期国家时代。况且，这只陶罐被丢弃在这里，本就不像陪葬品。虽然我不擅长考古学知识，但这只陶罐未免过于粗糙，倒不是指做工低劣，而是更可能因为时代久远，或许这是石器时代的陶罐。”

    “嗯。”俞兰亭点头应道，“S省本来就有很多文化遗址，在相同地点互相覆盖也有可能。”

    “兰亭，你听说过有蟜氏部落吗？”梧婷兮站起来，问道。

    俞兰亭笑了笑，打趣道：“那不是你家的吗？”

    “有蟜氏部落，古代史书上尚且是些不可靠记载，考古学上更是连在中国哪个省份都存在很大争议。”梧婷兮向四处看去，零星遍布的土丘，大量被水冲刷过的黄土。

    她们所见作为平常地形并不奇特，但若在乾陵内部就超越常识了。

    “也许乾陵恰好建在有蟜氏部落遗址上面，又或许这就是刻意选址。冥冥之中，或许这就是她们互相保护吧。”梧婷兮惊疑地望向远方，“我总感觉，这里的一切也很奇特，我只是猜想，难道这里在时间上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范围？”

    “这是什么意思？”俞兰亭大为惊诧，她自然理解物理学上那些时空理论。况且这几小时所见，也已不是用符合还是超越物理学规律来认知了。

    “我只是猜想，你别担心。”梧婷兮接着宽慰道。

    俞兰亭点点头，又提醒道：“那些资料里，我们可以试试能不能找到。”

    “对啊。”梧婷兮试着搜索女皇所给的资料，虽然还不太习惯如何运用，但这段时间下来，她尽量学着适应也找到一些方法。

    良久，梧婷兮却闷闷地摇了摇头：“不行，有些信息好像被锁了。”

    俞兰亭当然也能察觉出类似的感觉。居然还有这种操作？俞兰亭甚至想吐槽。

    她的感觉，说是“上了锁”有些不贴切。

    没由来的，那感觉她也说不清楚，却很自然。就像人类只能听见一定区间波长的声音，人眼看不见红外线和紫外线一样的感觉。只是某些存在不在她的理解范围，但总体上，她们却感觉不出是被限制了。

    “不对啊，等等。”梧婷兮猛然间发觉出一条特别的信息。

    她惊惶地抬起自己的手腕，目光紧紧盯着自己腕上的手链。

    俞兰亭跟随着梧婷兮探寻下去，顿时也惊诧万分。

    在C省X自治县，送给梧婷兮手链的那名女性老者，一辈子就没有结过婚，她哪来的什么所谓的外孙女？

    更离奇的是，那位老人还是当地深受膜拜的巫女，有些奇特的能力。按照当地的习俗，巫女终生不婚。

    就在昨日清晨，她盛装出席，指导当地居民举行仪式的场景，还清晰可见。

    果然大有问题啊。二人顿时盯着手链瞪大了双眼，踌躇不定。

    但还未等梧婷兮、俞兰亭惊疑太久。

    正当此时，一股强烈的异动，似乎来自世界的另一端，不可抗拒地席卷二人意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