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克独自走在荒野。

    陌生又熟悉的景象，让朱克的思绪回到过去。

    他的出身还不错。

    他的父亲是自由公民，家庭能够得到市政厅的保护。

    所以，他的成长过程几乎没有遭遇过危险，顺顺利利地长大，成年，离家，去寻求自己的生活。

    三十年前，年轻的朱克有着充足的自信，靠着他的拳头，他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二十年前，朱克已经将绝大多数同龄人甩下，但他还不满足，除了拳头，他还加上了酒，他想要更高。

    十年前，拳头到了天赋的界限，往前每进一步都要用上十分的努力，而酒也开始失效，总有些人，他怎么也拉不上关系。

    脱离战团，加入政厅，用大半的财富换取贵族的身份，他已经远远超出当初的“想要”，但他发现，内心深处，他竟然找不到丝毫满足。

    他只有不甘。

    他只是名誉贵族。

    当他死去，他有一个自由公民的资格，可以任意挑选一名子女继承，但是其他人，都会降级为二等公民。

    如果他们都不成器，再过一代，他们都会成为二等公民，甚至可能因为缴不出年金而沦为奴仆。

    平心而论，朱克对孩子们的前途并不关心。

    脱离身份，朱克本质依然是佣兵，除了同伴、拳头和女人，他不关心其他。

    但朱克不甘心。

    他知道，真正的贵族，他们的子女不会降级。

    他还没有抵达。

    对朱克来说，人生就是朝上攀登。

    他已经完成了大半，前方就是可以休息的平台，而他却气力衰竭。

    如果就此放弃，承认失败，那他会向着谷底滑落，此前被他甩下的所有人，会大笑着看他落入相同境地，嘲笑他无用的努力。

    朱克不会接受这结局。

    他必将改变这结局。

    从主路上离开，每隔一段，路上会有提亚留下的标识。

    朱克独自走着，慢慢将状态调整至临战。

    灰衣是个难缠的对手。

    朱克不觉得他会输，但关键不在于输赢，而是他无法轻易杀死灰衣，又不能给灰衣逃走的机会。

    如果能带下属过来，事情会容易些，可以让魔法师先立起边界，之后由他主攻，卫兵们围堵，十拿九稳。

    不过带上卫兵，很多事情不方便做，倒不如他独自过来，机会更大。

    穿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朱克向前数步，惊讶发现，地上居然有一个入口。

    在地面建造房子，和在地下挖掘空间，两者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地面建造，有足量提供的魔晶，建造经验丰富的魔法师可以在几日内完成一栋房屋。

    而在地下挖掘，由于魔网的加固作用，法师无法一次挖掘太深空间，因而需要的时间远超地面建造。

    法师的雇佣费用很高，所以地下挖掘，通常是由人力完成，而非魔法。

    如此多的人力，如此长的时间，如此封锁的消息。

    朱克脑中立刻蹦出塞西斯的名字，心中没有意外。

    灰衣若是求助，塞西斯的确是最可能的人选。

    “陷阱吗？”朱克站在入口处，嗤笑一声。

    仅仅依靠人力和智谋，便想越过那条线？

    没有到达心魂阶的人，终究无法理解心魂阶的意义。

    青色的气旋涌出，包裹朱克全身，形成一道难以突破的屏障。

    朱克大踏步前进。

    向下斜行一段时间，前方出现甬道，两侧墙壁挂着光线昏暗的魔法灯。

    墙壁不够平整，这又印证了朱克的猜测，地下空间确实是用人力完成，而非使用魔法。

    继续深入，转过四个折角，眼前出现一个宽广的大厅。

    朱克走到大厅中央，朗声喊道：“客人已经到了，主人还不现身？”

    声音朝着四面八方散去，又化作回声不断响起。

    当声音停歇，数个人影出现，走进大厅，将朱克包围起来。

    塞西斯。

    灰衣。

    陆元。

    提亚。

    七名实力还不错的佣兵。

    朱克的目光一一扫过，冷笑一声：“就这么些人，看不起我？”

    灰衣素来沉默。

    塞西斯等人心情紧张，也不愿开口。

    只有陆元毫不在意，大笑道：“嘿，朱克，死到临头，还要强撑。”

    陆元不太理解心魂阶的含义，只知道他们人数众多，七名佣兵的平均等级只比朱克略低，而像灰衣，等级和特性更是远远超过朱克。

    陆元还没明白弗莱说明里的那句话，“等级并不代表实力”。

    “死到临头？”朱克轻笑着，左右看了看，没有动作，任由灰衣等人调整位置。

    此时此刻，朱克的心情很好。

    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事情可以一次解决，人生的圆满就在前方。

    对方送来如此大礼，他愿意给对面先手的机会。

    灰衣出剑。

    朱克挥拳回击。

    只为试探的一击，直来直去，罡气和剑尖的虚影相撞，双方同时感觉到了魂力碰撞反馈回的力量。

    灰衣剑尖回荡，后退一步收剑防守。

    朱克右肩后摆化解力道，眉头皱起。

    心魂罡气减少了。

    灰衣摸到了那条线。

    朱克立刻收起心中的大意和轻视，前踏两步追击。

    在陆元眼中，朱克做出怪异的动作，右拳高抬，然后猛地弯腰躬身，向着自己脚下砸去。

    这一拳毫无意义，没有敌人，空门大开，陆元甚至认为，他能递出一剑刺中朱克。

    然而灰衣如临大敌，毫不犹豫向后退去，不停变换着姿态。

    “胜景，名值+5”

    陆元的系统弹出提示。

    随提示一同出现的，还有数道青色的拳影。

    这些拳影遍布朱克四周，自上向下砸落，瞬间将此前的空门大开转变为充满压迫的攻势。

    拳影如雨点落下，地面出现的无数凹陷，清楚呈现了拳影的巨大威力。

    武技，百裂拳，朱克的专属武技之一。

    灰衣的身形后退及时，堪堪接近拳影的覆盖边界，再用灵巧的身形躲过几道拳影，成功避开了这次攻击。

    拳影甫一消失，灰衣踏步前冲。

    武技使用之后，需要间隔一段时间才能再用。

    灰衣需要趁着这段时间强攻，最好把朱克其他武技逼出来，尽可能消耗朱克的魂力。

    朱克看一眼进攻过来的灰衣。

    沉睡已久的战斗经验被唤醒，朱克很快意识到两件事。

    一是灰衣已经研究过他的公开记录，知晓他有记录的武技，所以才能提前做出反应。

    二是灰衣有杀意，虽然不知道理由为何，灰衣不会逃跑。

    朱克立刻做出判断，避开灰衣的方向，向着提亚冲去。

    他要先把可能逃跑的人清理，再把其他帮手处理，最后再去对付灰衣。

    朱克的前进路上，两名佣兵同时出手。

    两柄剑挥出，剑影带起的光芒交融，唤醒的魔网为其填入魔力，在朱克面前形成一道屏障。

    这是七名佣兵的主要作用。

    他们不是灰衣，没法削减朱克的心魂罡气，再多攻击也无法伤害朱克。

    但是依靠魔网和剑技，他们可以帮助灰衣牵制朱克，为灰衣创造击伤朱克的条件。

    选择权回到朱克身上。

    朱克没有后退。

    恰恰相反，朱克加快速度，右手握拳挥出，青色罡气缭绕，拳影和两人剑技的光影相撞。

    巨大的力道反馈而来，两名佣兵踉跄后退两步，重新稳住身形。

    而朱克，他的身形被阻，被迫以仓促的姿态迎接灰衣的攻击。

    八阶剑术不凡。

    对于局势和对手心态的预读，灰衣不会弱于朱克。

    他察觉到了朱克的想法，递出普通的一剑，而非以剑技追求攻势的严密。

    朱克可以选择避开这一剑。

    但这会给几名佣兵逼上来的时间，若是战局僵持太久，提亚或许会提前逃跑。

    那些年轻贵族，朱克见得多了，魂力或许能匹配身份，心态却远远不如。

    朱克保持着面朝提亚，身体向后，任由灰衣的攻击袭来。

    罡气与剑尖相触，双方都有准备。

    身后传来魔网反馈回的力道，朱克加速前冲。

    同样强度的力道顺着剑尖反弹而来，灰衣顺势后退一步缓和。

    这次交换，朱克获得一次强攻的机会，而灰衣成功削去大块心魂罡气，双方都无不满。

    两名佣兵刚刚稳住身形，朱克已经跟上，拳头上缭绕青光。

    两人认出武技迹象，不敢硬接，左右后撤让出身位。

    一道强横的青光自朱克拳头射出，转瞬吞没两名佣兵方才的位置。

    趁此机会，朱克突破两人的阻拦，向着慌乱的提亚冲去。

    三次，灰衣默默计数，脑中计算朱克的武技间隔，脚下用力跟上朱克。

    几人换招的时候，其他佣兵也在移动，保持着整体包围姿态，随时可以递补上前，阻拦朱克离开。

    陆元站在边缘，看着场中的战斗跃跃欲试。

    “什么时候才能出技能栏啊。”陆元心中抱怨，同时联系秦策，希望秦策能够给他一两剑，这样他也能起到点作用。

    塞西斯跑向临近提亚的出口，他是在场灰衣之外最强的人，主要负责挡住出口，直到出现他能动手的时机。

    一站住位置，塞西斯就看到提亚匆忙朝此处跑来。

    提亚一直以为，朱克没什么了不起。

    心魂是一种标签，如同更高的爵位，仰头能看见，便以为那只是寻常的东西，伸手便能够着。

    所以提亚愿意参与，对付那个他早已看不过眼的老头。

    但当提亚作为朱克的对手而非属下，直面心魂阶带来的压迫感时，他才恍然明白，那不是现在的他能触及的东西。

    “绝对会死。”

    心中能够如此确信。

    提亚不敢直面，只想立刻逃跑。

    一到营地，他会立刻抢一辆魔法快车离开，他不会再回来。

    前途，背景，身份，什么都不重要，提亚现在只想活着，他还有大把的人生可以享受。

    遗憾的是，提亚不会有离开的机会。

    朱克决意先杀他，因为离开这里，朱克再难找到合适的机会。

    塞西斯决意阻拦他，因为塞西斯不关心他的生死，只在意他能牵制朱克，哪怕仅仅一瞬。

    塞西斯没有掩饰意图，双手握剑，目光紧追提亚，试图逼迫提亚反身挣扎。

    然而塞西斯再危险，也比不过从身后传来的恐怖威胁。

    提亚不管不顾，崩势向前，看起来拼着硬接一剑也要冲过去。

    在提亚身后，朱克已在不远。

    对于朱克来说，这个距离足够他出手了。

    但从提亚的背对姿态，朱克立刻明白提亚的畏缩，有意放缓步伐，逼迫提亚上前。

    为了阻拦提亚，塞西斯严守角度，强硬对剑。

    两人剑身相撞，各自后退，从结果来说，是塞西斯赢了，提亚没法出去。

    青色的拳头，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击中提亚的后背。

    提亚喷出一口鲜血，意识尽去。

    在朱克的高超技巧下，魂力触身时均匀分散，提亚的身体保持着完整，如炮弹般向着塞西斯的方向飞去。

    为了这一拳，朱克又硬接了灰衣一剑，心魂之力再次削减，身上的罡气肉眼可见的颜色变淡。

    不过对朱克来说，一切都值得。

    朱克的身形再度加快，在他面前，塞西斯躲过提亚那布满魂力的尸体，闪避的身位被加大压缩。

    出拳。

    青刚烈。

    心魂阶格斗士都会学习的常规武技。

    拳身四向扩散光芒，引导魔网灌注，不会增加攻击的距离，但能极大增加攻击的覆盖范围。

    塞西斯已经没有躲避的空间，必须硬接这一拳。

    双手握剑，腰间用力，整个身体加上向左压下，剑身灌注魂力亮起微光。

    两道攻击相撞，僵持了一瞬。

    只是一瞬，塞西斯体内的魂力倾巢而出。

    线条在相撞之处飞舞，两人都被弹开。

    塞西斯和方才的提亚一般，身体向后飞去，在地上滑行一段才停了下来，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仓促状态硬接这一剑，哪怕是塞西斯也无法承受。

    朱克后退一步，同时回身横肘。

    剑比拳长，但他们是武者。

    这一肘击打在空出，却有一道光芒横着扫过，逼退了灰衣的追击。

    朱克合身再次扑上。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提亚身死，塞西斯昏迷，朱克毫发无伤，还能对灰衣不断追击。

    哪怕在场佣兵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和长久的前期准备，此刻心中也多了些胆怯。

    说到底，那可是心魂阶。

    佣兵们不是陆元，他们的思维里有条难以撼动的常识，之前可以用勇气压制，此刻形势不利，常识便又冒了出来。

    朱克三拳追击灰衣，余光扫过全场，立刻注意到佣兵们行为上的犹豫。

    几名佣兵来到近处，本该分批上前分担灰衣的压力，此时却在原地踟蹰不前。

    朱克立刻加大对灰衣的攻势，右拳缭绕青光。

    青刚烈。

    青光如同箭矢射出。

    这一拳出得太早，身位压迫不足，被灰衣轻巧避开，但对朱克来说已经足够。

    他本就没指望打中，只想拖延其他人上前的时间。

    其实朱克的状况并不如表面那么好。

    硬抗了灰衣两剑，对战中又换了灰衣两剑，还接连使用武技，朱克的心魂力消耗大半。

    而对面的灰衣，依然保持着极好的状态，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被打中一次，哪怕只是擦伤。

    朱克能明显感觉到灰衣的高超剑术。

    如果灰衣也进入心魂阶，朱克相信，他在灰衣面前毫无胜算。

    但灰衣此刻毕竟不是。

    既缺少心魂罡气防守，又缺少心魂武技进攻，灰衣此刻能做的，唯有将魂力灌注剑身，一剑一剑试图磨去他的心魂之力。

    一拳。

    只要能中一拳，战局的结果就能确定。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上去帮忙啊！”

    看到朱克攻势如潮，而灰衣如潮水中的小舟般飘摇，随时可能倾覆，安终于忍耐不住，从角落走出，出声大喊。

    声音刺破了七名佣兵的消极念头，说不上重燃斗志，但他们终于有所行动。

    朱克目光向安移去。

    就在这一瞬，灰衣忽然一改回避的姿态，主动出击刺向朱克。

    朱克以为有诈，侧身躲避，继而向前一步进逼。

    刚才的灰衣，会选择同样后退一步保持距离。

    然而此刻，灰衣却选择横移一步，同样在保持身位，进攻的倾向却强了很多。

    莫名的念头在心头滋生。

    朱克一时无法看清，手上保持着进攻姿态，脑中却不免被那个念头牵制，想要找出它的含义。

    七名佣兵再次调整位置。

    为了保证进退的空间，只有两名佣兵上前袭扰，剩下的几人在更远的位置警惕，随时准备阻拦或者替换队友。

    有了同伴的帮助，灰衣的出剑进攻性更强了，躲闪之间常常递出一剑。

    对身后两人的攻击无法穿透心魂罡气，但是魂力相撞，借助魔网的力量，却会影响朱克的身形。

    朱克把大部分心神用在应对灰衣的攻击上，少量精力关注身后，便于中剑之后及时调整身形，或者躲闪关键的攻击。

    但那个莫名的念头还未消失，始终萦绕在心头。

    那是一种神秘的预感。

    曾在以往的无数战斗中出现，能够改变战局的预感。

    它只属于经验丰富的武者，朱克熟悉这感觉，清楚知道，他必须抓住。

    战况在僵持，天平却在慢慢向灰衣倾斜。

    在佣兵上前帮忙后，所有人能够直观感觉到，灰衣的出剑变多了，在和朱克的对攻中，时常能够击中朱克。

    由于心魂罡气的存在，这些攻击不致命，但是积少成多，朱克的罡气颜色更淡了。

    朱克不心急，心魂罡气是本质上的碾压，哪怕只有一丝也能抵消数量的优势。

    朱克在意的是，那个预感还悬在头上，迟迟找不到方向。

    “别担心，安，灰衣看起来快要赢了。”

    陆元的声音传来，里面提到一个陌生的名字。

    福至心灵的，朱克往那里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灰衣的攻势加强，居然主动上前一步，压缩两人的换招空间。

    就是这一眼，就是这一步，那个预感终于清晰。

    朱克明白了。

    百裂拳。

    青色光影笼罩四周。

    两名佣兵一直保持着距离，立刻向后退出覆盖范围。

    而灰衣，因为刚才的进逼一步，距离边界颇远。

    无数拳影落下。

    灰衣的身形飞速抖动后退，手中的剑以难以看清的速度刺出，在空中碰撞出无数飞舞的线条。

    临近边界之时，灰衣纵身后跃，险之又险地避开几个拳影，身体保持着惯性向后退去，一时收不住身形。

    朱克抬头，朝着后退的灰衣露出笑容。

    那笑容充满恶意。

    灰衣急速前冲：“挡住。”

    佣兵们惊讶于灰衣的声音，手上动作不慢，近处的佣兵同时出手，远处的佣兵迅速靠近。

    青刚烈。

    朱克不再节约魂力，武技使出。

    武技对撞，青色光芒瞬间击溃眼前的光影。

    近处两名佣兵被击飞，而朱克只是后退一步，再次向前冲去，目标明确指向安。

    该死！

    灰衣脚下加速，再不能像方才一样稳扎稳打，迅速冲向朱克。

    又有三名佣兵上前，补上之前两人的位置，同时出手试图阻拦朱克。

    朱克毫不犹豫，回以武技青刚烈，作为心魂阶格斗士的标配武技，青刚烈最值得称道的就是它的短间隔。

    三人重复了之前两人的遭遇，身体向后飞出。

    最后剩下的两人，方才处于包围的另一边，速度甚至不如灰衣。

    所以眼下，朱克面前毫无阻挡，只有安和陆元。

    灰衣心中更急。

    陆元毫无实力，而秦策，哪怕真的在这，灰衣也不确定，秦策是否会顺带保护安。

    灰衣放开所有限制，全速冲向朱克。

    这样的速度，对于剑士来说，几乎等于放弃所有防御，因为再也没有回避空间了。

    只能递出一剑。

    或者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或者双方一起死，没有其他可能。

    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

    灰衣递出一剑。

    灰衣的魂力是接近透明的颜色。

    被魂力包裹的剑身递出，剑尖指向朱克的头颅。

    朱克右腿用力塌下，地面无数缝隙蔓延，为朱克提供停下身形的阻力。

    青色的光影疯狂涌动。

    朱克右拳猛地砸向左手掌心，光影如同旋风绕着朱克飞速转动，将一切来犯卷入其中。

    风行守。

    本是用以防御的一招，在此刻起到了攻击武技的效果。

    巨大的力量传来，灰衣手中的剑即刻脱手，而他的身体却还向前冲去，撞击在青色旋风中，又被强大的力量甩飞，重重砸落在地上。

    风势一停，朱克毫无停留，放弃眼前的安和陆元，身形冲向方才飞出的五名佣兵。

    没有灰衣主攻，五名佣兵完全无法奈何朱克，三两招后，便有一名佣兵被击飞，生死不知。

    局势已定。

    三名佣兵顽抗，另三名佣兵转身逃走。

    可惜，塞西斯本就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没有预留多个出口。

    朱克很快解决眼前三人，向逃跑的佣兵追去。

    不多时，朱克以闲散的姿态走回大厅，显然已经解决问题。

    “他不该带着破绽来见我，不然我还真有点麻烦。”

    朱克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安跪坐在灰衣身边，低着头，右手握着灰衣的剑。

    灰衣的身上有一大块湿痕，那是她刚才的泪水，说不清是伤心、痛苦还是悔恨。

    陆元拿剑对着朱克，竭力摆出凶横的目光，可惜不断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害怕。

    他不怕死，但他怕痛。

    那是漫长持久的痛苦，会追着回溯的痛苦。

    朱克慢慢走过来，直到靠近陆元身边，陆元依然维持着方才的姿势。

    朱克伸手，从陆元手中接过剑，扔在地上，拍了拍陆元的肩膀。

    “对，就是这样，不要抵抗，还能死得轻松些。”

    陆元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地面，不敢抬头。

    朱克靠近灰衣。

    剑光闪现，和青色的罡气相撞，被弹向远处。

    安猛地从地上起身，眼神憎恨，没有剑，便用双手用力捶打朱克。

    朱克伸手捏住安的下巴，用力将她抓起，看着安双手敲击捏住下巴的手，双脚还在不断踢踹。

    “他赢不了，但力战而死的可能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他是因你而死。”

    泪水从安的眼睛里涌出，她呜咽着发出不成语调的声音，双手还在用力锤击。

    朱克手腕用力。

    那双充满活力的眼神暗淡下去。

    朱克随手扔下尸体，前行几步，捡起灰衣的剑。

    “莱纳的朋友出现了，然后死在莱纳的敌人手里。”

    “这比单纯杀死灰衣，更能引起愤怒和感激。”

    “你的出现，真的很巧。”

    “命运一定看到了我的努力，愿意给我这样的奖赏。”

    朱克走到陆元身边，看着仍然瘫坐着的少年，心中充满目标实现的满足。

    那么多的努力，那么多的巧合。

    现在，他终于抵达山顶。

    这是他人生的圆满，剩余的所有日子，都不会有比这更高的一刻了。

    “相信我，我发自内心地感谢你。”

    “所以请闭上眼，安静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