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策有很多问题。

    这个世界有怎样的力量体系，人们怎样活着，怎样死去？

    这是活下去所必须了解的东西，只要和人接触就能获得，在地下城的旅途里，它们被解决得差不多了。

    而另一部分问题，则要困难得多。

    为什么是他，这个世界是哪，那个存在是什么，系统和陆元是怎么回事？

    是否还有可能回到修仙界？

    诸如此类。

    秦策本以为得花上很长时间，等他爬到这个世界的顶峰，才能有机会接触到一切的奥秘。

    没想到安东出现了。

    顶级强者，残损状态，似有所图。

    如此称心意的出现，简直就是天命。

    可惜秦策一向不信天命，他更愿意把好运当作阴谋。

    “这个世界有法力吗？”秦策问道。

    阴谋也比一无所知好，至少能够尝到些诱饵。

    安东意外：“不在意我怎么知道你吗？”

    秦策微笑：“法力更重要。”

    别人提前准备的问题，主动提起只会落入别人的打算。

    安东可以主动说，秦策不会主动问。

    安东想了想，没有急于提起刚才的话题，回答道：“我不清楚你们那里的说法，只说性质，这个世界有很相似的力量，不过出现的条件非常苛刻。”

    秦策点头，之前魔网的强烈反应，秦策一直看在眼里。

    “怎样苛刻的条件？”

    “魔网突破活跃的极限，会形成魔力风暴撕裂空间，那会成为魔网无法触及的地方，也是其他力量能够存在的地方。”

    秦策看向艾琳：“以前有过魔力风暴？”

    艾琳不说话，退到安东身旁，手中的猫倒是没放下。

    “不，孩子，尽管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现在正是需要信任的时候。”

    得到安东叮嘱，艾琳不再沉默，说道：“最近的一次在三十年前，出现在暴风战团和冰雪战团战斗后，魔力风暴持续至今，出去你能知道详细情况。”

    艾琳没说全。

    魔力风暴极其危险，上次魔力风暴发生时直接摧毁了一座城市，此前艾琳没听说过有人能从魔力风暴中活着出来，就像上一次，两个导致魔力风暴的战团无一存活。

    “我很小心眼的。”听到如此简略的回答，秦策笑着对艾琳说，脸上看不出多少恼怒，随后看向安东，“简单点吧，跳过那些无用的过程，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恰巧相反，我有很多东西要给你。”

    秦策皱了皱眉，目光扫向艾琳，艾琳迷惑回望，不明白秦策目光的含义。

    安东道：“和你想得一样。”

    “我在想什么？”

    “我与艾琳的家族有一段复杂的过去，原谅我不能向你详细讲述，但我希望你能成为她的助力，我知道这孩子现在很需要帮助。”

    “你不能自己帮她？”

    “我不能离开这里，这是对我的惩罚。而你们此次一旦离开，你们也没法再进来了，那个法阵只能使用一次。”

    “她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如果我现在答应你，出去后拿了东西走人呢？”

    “我愿意相信一次。”

    秦策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嘴角拉开，形成那种常规的客套的笑容。

    安东把秦策的笑容视作同样，微笑等着秦策的口头承诺，这笑容看起来比秦策真挚得多。

    然而秦策只是一直看着安东，不开口。

    口头的承诺，换取一堆的实物，没有任何强力的约束，这大概是最诱人的买卖了。

    换成陆元，他会欢欣鼓舞地接下，信誓旦旦许下诺言。即便是艾琳，也会给出许诺，毕竟对面站着的人，是改变时代的圣者安东。

    但秦策只想笑。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甚至变得有点夸张，忍不住大笑着出声，引来艾琳和安东的困惑目光。

    去掉蓝星记忆不说，有多少年没被这样小看了。

    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甚至连个复杂点的谎话都不愿意编。

    无人打扰，笑声间歇。

    秦策冷漠看着安东：“我问你，进来时，你说看到我，你看到了什么？”

    “席格里斯家族陷入绝境，而你和她一同出现。为了……”

    “你已经用过机会了，所以我不再接受欺骗。”秦策打断安东的话，提起剑，认真说道，“我建议你说真话，如果你还打算利用我的话。”

    安东沉默。

    “你的脸太年轻了。”

    片刻后，安东笑着摇了摇头。

    这话有些调侃的意思，艾琳听着颇为无奈。

    魔法师擅长极大范围的毁灭打击，对于直死气势的感应不如生死一线的武士，但安东有圣者之名，哪怕秦策没有特别显露，艾琳以为安东可以看出秦策的危险。

    不过秦策的脸确实很有误导性，艾琳余光看了眼，讨厌归讨厌，陆元的强大亲和力和秦策的脸多少有些关系。

    两人对话气氛骤变。

    艾琳回过头仔细思考安东的话，隐约察觉安东话里的问题：

    如果安东能看到未来，那么早该预料到席格里斯家族的没落，并且提前给予帮助。

    不过艾琳还是不明白，这个问题可以有很多解答，譬如安东在失去离开能力后才看见，譬如这种进展会得到更好的结果，为什么秦策直接将其视作谎言，而安东又坦率承认？

    没人解答艾琳的疑惑。

    安东端正神色，终于拿出符合圣者身份的严肃语气：“你相信神吗？”

    秦策默不作声，等安东继续说下去，至少此刻，主动权在他。

    安东不以为意，换了一个问题：“你相信人看到未来吗？”

    “就像神术师和魔法师？”

    在和灰衣的战斗中，陆元的举动曾被灰衣视作“预知”，秦策由此得到两个名词。

    “不是他们那种不可控的零散片段或者文字，而是真正意义的预知，如同亲身体验未来。完整的，连续的，看到未来的一切行为和结果。”

    艾琳低垂着头，不动声色，心中却被这个消息所震惊，安东的话显然有着很强的指向——这个世界存在真正意义的未来视。

    “当然不……”秦策下意识想要否定，以为这是又一次欺骗的开头，设定一个虚假的前提，构建出毫无意义的谎言。要知道，哪怕修仙界也没听说过类似的能力，更别说这个力量不入身体的世界。

    然而话一出口，秦策沉默了。

    他想到了系统、陆元和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