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不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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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只守宫妖(2)

    小小的一座土地庙,庙门大开,檐下结着蜘蛛网,娇小年迈的泥塑土地神笑呵呵的模样,似乎永没有让他忧心难过的事情,即便暗夜里有流浪者以此为家,留下满地狼籍,或者别的妖与怪借宿于此,冲破庙周围的祥和之气,他都同样笑口常开。

    因为土地庙的存在,似乎住在这附近的人才不愿意破土动工,担心惊扰他老人家,而且这里的住户也因土地神的护佑,多年以来都是平安无事,健康幸福,只除了薛清的服药自尽,但他毕竟转危为安,毫发无伤,还因祸得福,得到美满的姻缘和生活。

    土地庙周围长满及腰深的绿草,零星地开着白花,那些草有些得寸进尺欺负老人家,不仅拥堵在庙门口,就连庙顶之上都有它们的容身之所。

    在土地庙后面是座屋舍:薛清和薛小玉的家。

    薛清和薛小玉从镇子里回来,正在收拾屋里的东西,因为屋舍已经卖掉,要把屋里的东西带到漳州,马车已经备好了。

    两人想到邻居杨守文,决定把碗碟桌椅等送给他,于是,薛清拿着椅子,薛小玉抱着碗碟,出现在杨守文家门前:“杨大哥,我们给你送东西来了!”

    杨守文正和重明他们看墙壁上的守宫,回过身,迎上去:“干嘛不把这些东西带回漳州,你们以后还有用。”

    薛小玉道:“这些年,和杨大哥做邻居,我和薛清顺顺利利,生活的很好。这些东西虽然不值得什么,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杨守文没有推辞的理由,接过木椅和碗碟:“那好,我收下了。”又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漳州?”

    薛清道:“今天晚上。”

    杨守文惊讶:“这么快?”

    薛清和薛小玉相互望望,说道:“漳州距离不远,我们能在一个时辰内赶到,刚好可以看看漳州万家灯火的繁华。”

    薛小玉又道:“我们应该设宴请杨大哥一场的,可是我们太过于开心,太幸福,又很想着去漳州。这顿饭先记着,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请杨大哥。”

    杨守文微笑:“我可记着了。等你们回来哟!”

    薛清和薛小玉牵手,说道:“我们肯定会回来看看的。”向杨守文挥手,转身离去。

    土地庙前,一块块青色石砖铺成小路,隐没在草叶中,石砖小路连接着一条不宽不窄的道路,那条路干燥的发白,凹凸不平,刚好可以容纳一辆马车。在这条道路上就停着辆马车,马车上挂着羊角灯——薛清和薛小玉已经收拾好东西,站在马车边,准备要去漳州过甜蜜若醴的幸福日子。

    驾车的车夫已经到花甲之年,但阅历丰富,经验老到,应该能把他们平稳地送到目的地。

    杨守文和重明、秋练、落落走过去,杨守文忍不住问:“你们这就走了!”

    薛小玉:“走了!但是某年某月肯定会来的,这里还埋着我们以往离去的亲人。”

    杨守文知道,这一别,以后见面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一路顺风,平安喜乐。”

    薛清和薛小玉登上马车:“杨大哥,我们走了,以后你要多保重哟。”

    “你们也要多保重,好好生活下去!”杨守文伤感失落。

    薛小玉嫣然而笑:“我们会的,你也要好好生活。后会有期。”

    杨守文也喃喃说出“后会有期”几个字。

    马车慢慢行驶而去,刚到前方的路口,薛小玉突然探出身子,大声喊着:“再见,我的邻家哥哥!”声音久久回荡在附近,而她的手似乎快要挥断。

    至于杨守文,也神迷惆怅地挥着手,很迟很慢,就像被酷热时节的风微微吹动的空空军营边的旗帜。

    杨守文站在他家的小院里,昂然挺立。

    薛小玉离去的时候,给他留下刻骨铭心的场景,相邻多年,忽然黄昏,彼此迷失,在那片存在了不知多久的空旷大地上注目相送,风是暖的,花香轻飘,弥漫的沉沉暮霭似乎想包裹所有,却只是成全他心海中那辆永远也驰骈不出的马车!

    就是在那个栽种着芦荟和开花仙人掌且墙头生草的平凡小院里,他打开心扉,向重明他们吐露心事:“我是守宫,活了几百年的妖。很多人都渴求长生不老,可是却不知,始终不死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爱的人和物一个个离去。到最后只剩下茕茕孑立的自己,形影相吊,好似被世界和世人完全抛弃遗忘。

    守宫刚刚出生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座冷清清散发着逼人寒气的密闭屋舍和两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两个老人一个很胖,一个很瘦,穿着华贵,披头散发,走起路来颤巍巍的。他们不是夫妇,不是兄弟,只是因为年老无依而相互依赖。他们在屋中许多四四方方的石匣里饲养着守宫,除此之外,还有蟾蜍、毒蛇、蜈蚣等。

    他们每天的中午都会等在门口,等着附近的农人将捉到的虫子、飞鸟和小鱼送来,只需要不多的铜钱,便可以给他们饲养的东西提供几日的食物。

    “这些小家伙们瘦了很多,要多吃点,才可以长大,到时候······”很胖的老人言语不清地说着,脸上泛起涟漪般的笑意,不过被雪白头发遮挡住的如死鱼眼般的双眼却散发出说不出的诡异和怪诞。

    很瘦的老人在院子里的墙根处鬼鬼祟祟的,用耳朵贴着墙面,不时又换下另一边的耳朵,原来是在偷听刚刚离去几个农人的谈话。

    “那两个老怪物给的钱慢慢变少,我们如此辛苦,也不过换到这点钱,再这样下去我可就放弃了,不会再给他们做牛马。”说话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边说边掂量手里少得可怜的银子。

    年轻的农人口里不留情:“长得太吓人,还好是在白天,若是天黑以后给送去,保不齐会被吓死。”

    走在最左边的农人道:“人不人鬼不鬼的,为何会活的这么久,他们该不会是把这些虫子、飞鸟当食物吃吧······想想就恶心。”

    谈话声音渐渺,那几个穿着五花八门的农人远去,老人面无表情地走回来,但从他的眼角处轻轻流露出奸邪的笑容。

    几天后,数年之间来过多次的几名农人在拿了银子之后,沿着那走过不知多少回的旧路回去,他们打算用这不多的钱买二两烧酒和一点熟肉,给妻子买朵珠花,给孩子买几块酥糖,又会是开心知足的一天。可是他们再没有发出抱怨声,而他们脸上洋溢着的浓浓笑意只是短暂地停留片刻,就立马被痛苦扭曲的表情所覆盖,因为他们在感觉到疼痛和眩晕后,发现拿着银子的手上出现紫黑色的印记。

    印记从手掌蜿蜒而上,蔓延到半只手臂。

    “银子上面有毒,我们上了老妖怪······”他们知道着道上当,但为时已晚,毒血流遍全身,神仙也难以相救。

    他们一个个轰然倒下,面部也很快没有人色,黑黢黢的,如烧了很久的锅底,嘴角流出黑血,地上散乱地摆着数块细碎的银子。

    忽然,隐没在附近的两个老人现身出来,他们用锦缎包裹着的枯瘦的手把银子捡起来,装进布袋,把那几具尸体放入小车上。

    两个老人费力地推着,将尸体倒入屋旁的阴沟里,用土掩盖上。

    这两个老人都是制毒的高手,养的这些毒虫都是他们的原料,那位偷听到谈话的老人回去后就将些许银子泡在毒液之中,次日后取出晾晒干,等到农人来送货时他用宽大的衣袖作为隔断拿起银子,交给对方。

    毒死这些毫无戒备之心的平民百姓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在他们数十年的岁月中,死于他们手下的人不可计数。

    某位告老还乡的忠臣义士在喝了水壶里的水后突然从马上摔落,一位在外面沾花惹草的男子吃过妻子煮的饭菜后口吐鲜血,开客栈的李老板家中的水井被投毒致使很多客人无辜丧命,吃了这对老人院门前花草的两匹骏马也口吐白沫而亡······

    他们的手上沾满人的血,也不知杀了多少守宫,就为配制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虽然年迈,牙齿豁出很多的洞,啃个馒头也要把头摆出几个姿势,但他们的制毒本领却愈加的炉火纯青,昨日夜里,慕名而来的客人在扔下包银子后就离去了,约定好几日后来取药。两位老人兴奋不已,开密室的暗门,打开石匣,将许多守宫取出放血。

    它也被紧紧攥在了手里,但是因为太瘦小,被那张枯瘦的大手扔出去,它迷迷瞪瞪着,断了尾,摇头晃脑地爬到阴暗的角落里去了!

    在那个旮旯里,借着暗影的遮护,它亲眼目睹所有的守宫族类横尸桌上。

    就在那晚两位老人将要制毒成功的时候,有个蒙面人闪了进来,剑光森森,熠熠生辉,如月下水波的剑光交错晃动两下,两位老人就身子歪倒,无声无息。尸身打碎了瓶瓶罐罐,毒液也横溢肆流。

    它看得出闯进来的黑衣人就是早些天放下银子的客人,虽然他蒙着面,可是走路的姿势、身型体态以及那眼目中的寒光是绝不会改变的。这对胖瘦老人造下太多的杀孽,肯定是死于他们手下之人的后辈或朋友来报仇了冤的:这天肯定会来的,似乎迟延至今。

    黑衣人临走之前,用烛火点燃帷幕,又引燃了木椅、木桌,很快,所有的所有都淹没在熊熊大火里。

    它没有坐以待毙,在确定黑衣人走远以后,悄悄爬出去,在爬出暗室的时候不由得望了眼那两个脖颈处和胸口血迹凝结的老人,他们大张着嘴,满脸的错愕无措,似乎在死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的神情在之前很多突然中毒死在他们手下的含冤者的脸上是常常能够看见的。

    而且他们的双眼是睁着的,死不瞑目!

    以前恢弘大气的屋舍变成片废墟,也成为它的天堂,它很快长成只成年守宫,独霸着这块风水宝地。

    即便是丰衣足食,每日睡在留着灰烬的屋梁间,一张口就能捕猎到美味食物,清晨时可以喝到残缺瓦片上滴落的晨露,偶尔还能邂逅柔情蜜意的异性,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冬日蛰伏在缝隙间偷偷窥看雪花染白天地,回想着亲人在世时的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在它的心中,似乎总有如伏天秧苗般的东西在疯狂生长,它很想用那双大大的如玛瑙石般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

    十余年后,某个富有之家看中这里,用了很少的银两购到土地,大兴土木,建起座带有库房的庄园。

    库房里放着各色的药酒,也堆放着满箩筐的人参、枸杞、桑葚、红枣、当归、地黄、龟甲兽骨、雪莲花、高山菊、干枯的守宫、干瘪的蛇胆、一丛丛的鹿茸······

    每天早晨都有穿着同样浅白服饰的十余位小哥将这些东西端出,在院子里太阳下曝晒,到了傍晚,他们又从外面回来,将东西放回原处。

    数月之后,许多辆马车停在外面,从上面搬运下许多坛烧酒,烧酒运到库房,而库房之中已经浸泡好的药酒被运出,放到马车上,奔向各地,换来银子。

    那些小哥在上了年纪的总管的指导下将不同的配料放入酒坛,来泡出不同功效的药酒。

    它很好奇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也不忘去到已死同类的身边,想看看有没有幸存下来的,可是它努力半天都毫无效果,而且因为它的不安分,发出“哗哗啦啦”的微弱声响,有个小哥听声辨位,蹑手蹑脚地走到箩筐前,伸手抓住正在往下面钻的它。

    “你们看,这里面竟然有只活的守宫,看来它的命真大,没有被烤干。既然这样,只好让它在太阳下面慢慢死掉。”说着话放下手头的活,走了出去。

    另外一个英气逼人、头束发带的小哥将守宫抢了过来:“这只守宫应该是在这房子里的,不是我们晒干的药材,它既然还活着,就由着它吧。”

    “杨东,你这就是妇人之仁,已经杀了那么多守宫,又何必留下这个。”被抢去守宫的小哥有些忿忿,但又不得不忍气吞声,“总管对你青眼,他不在的时候我们自然都听你的,你若真想要留下它的命,我这个无名小卒也不敢有违······可是你抢我的东西,该怎么说。”

    杨东听到这不冷不热的言语后,不回应,转向守宫:“你能够活下来,可以不死。”接着把它放在肩头。

    它也似乎明白刚刚处境的危险,此刻竟然毫不反抗,安然地以他的肩膀为新的休憩之地。

    它就这样和眼前叫杨东的人类少年结缘,成了最佳拍档,寸步不离,始终没有消失不见。

    ······

    杨东在整理药材,在泡制药酒,在和其他的少年在放着很多床铺的房间里呼呼酣睡,在和个美丽的女孩子星光下约会亲吻,在成为总管负责所有事物,在娶妻成家的当晚,在他的孩子呱呱坠地,在他也渐渐额头上有了皱纹、鬓发出现斑白,杨东也变成杨老爷,守宫始终都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人都会衰老死去的,杨老爷终于躺在病床上,他向围拢在身边的妻妾儿孙们交代后事,也不忘叮咛嘱咐他们照顾好他的朋友守宫:“是它带给我好运:自从无意间救下它之后,我的人生好运连连,做了总管,娶妻生子,并最终从主人的手上接下这个产业,拥有这个庄园。我死后,你们就要像对我那样对它!”

    杨老爷说完话安详地闭上眼睛,而在他的肩膀处,大如蜥蜴的守宫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

    不久后,这家中的儿孙找来个技艺高超的画师,画了杨老爷年轻时候的样子,他身穿淡白衣裤,站在很多晒着药材的竹篾附近,长身玉立,目光安宁地平视前方,而在他的手心里,则蜷缩着刚刚被救下来的守宫。

    画像被挂于明堂,供奉香火。

    杨家每个渐渐长大的男孩女孩,都会被带到明堂,看着画像里的先祖和守宫,听到过去的那桩往事。

    不止如此,泡制药酒永不用守宫的习俗在杨老爷多年前提出后,就始终保存并延续下去。

    又不知过去多少年,当滚滚狼烟在大地之上升腾时,杨家的后人不得不收拾行囊离开这里,那些仆人和佣工者也各自领到钱和家人逃命去了。

    杨家的后人们要向安全的没有兵灾的地方去——西蜀益州。

    听闻那里湿瘴之气较重,但相对于被屠戮,活下去更有诱惑力,活着总是有更多的选择,况且人们传说的也多半是讹传。

    那夜,杨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不下四十余口,准备数辆马车,装载金银、服饰、食物和名贵药材等后,在火把的照引下浩浩荡荡出发。夜幕是很好的掩护,其他的人也趁此逃命,不太宽阔的道路上挤满马车、骡车、牛车和徒步奔波者,各色火把和灯笼将那里变成璀璨夺目的繁华街市,犹如百妖百鬼夜行。

    “不好,我们忘记明堂里那副画像,还有守宫。父亲在世的时候最看重的,我要回去取来。”杨东的小儿子杨平说着话,从马车上跳下来,“大哥,二哥,你们继续出发,不用等我,我取东西回来自会追上来的。”

    说罢头也不回地返回。

    在他的身后是哥哥们的叮咛,妻子和儿女的担忧,以及母亲的挂念:“定要快点回来,不可多耽误。我们会跟着队伍行进,你过来的时候好寻找些!唉,我们太着急出来,把画和它都忘记了。”

    那些话在杨平的耳畔回响,被夜间的风吹散。

    几乎全城的人都逃出来,杨平却去向相反的方向。人群中碰上熟悉的面孔,他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就继续往回赶,步步为营,左闪右躲,总算踉踉跄跄着来到那座宅院前。

    杨平冲入前院,过了前面的那排房子,入回廊,走向后院,开门进到灯烛不息的明堂,将画卷起,又去寻觅守宫。

    杨平找了它平时休息和进食的地方,毫无所获,就在他灰心丧气的时候,听到大门的方向传来阵马嘶声,以及噪杂的说话声。

    随着粗鲁杂乱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杨平明白,贼兵已经入城,要把他们的家作为行营。

    他动也动不了,脸色雪白,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清晰的念头浮上来:“看来,我这次是逃不掉!我······我或许不应该回来吧。”

    突然,有个白净的手掌伸出,拉住杨平的手臂,杨平不由自主地被拖着而去,来到高高的围墙边,他身子轻轻跟着纵起,又飞落下去,平稳着地。救他的人小声道:“跟我来,不要出声!”

    他们在黑暗中急行片刻,却见路上已有贼兵逻守往来,偷偷避于树后,趁着巡逻队伍过去的刹那间,他们就一阵风似地窜过去。就这样,救杨平的人依靠极好的身手将他送出城,又不忘向前送出数里之遥,才和他道别。

    杨平死里逃生,恍如梦里,问:“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们家,又为何救我?还请相告!”

    杨平眼前的少年身材不高,鼻眼也是很玲珑娇小的,看上去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少年,但其目光炯炯有神,全身也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执着坚毅的品格可以让他坦然面对任何的灾祸和不幸。

    这人其实就是杨平家中的那只守宫,月前,成了妖,拥有妖力,在杨平全家离去的时候他在房梁间看的分明,不过他是不会走的:此间之地是他拥有最多回忆的地方。

    杨平去而复返,差点遭遇兵卒,他只好现身来救,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我出现在你们家可不是为你家中的财物,自然也没有别的企图,至于为何要救你,是我不想让你也成为如蝼蚁般死去的平民,你要好好活着,继承杨老爷未尽的事业,到了西蜀之后,你们家也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若是有缘的话,总会有某些避不开的理由让人们相遇,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你快点去吧,你的家人还在路上等你。”

    杨平听过这样的话,感对方处处为自己和家人着想,加之救命恩情,危险处处,也不再啰嗦不止,拱拱手:“大恩大德,永不会忘,回去定然供奉长生牌位。还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名字······名字?你叫我杨守文吧!”他以杨为姓,如此取名,自然是缘于当年杨家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杨平高兴地说道:“却是同源同宗,在下已记下。就此告辞。”而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