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回归
“今天下午把各位聚在一块儿,主要有两件大事要说。”
冉鹏伟双手扶着桌岸,眼神在众人身上来回扫荡,机械义眼嘎吱转动着,像是头顶的监控探头。
“第一,庆祝我们幸存者联盟加入新成员木易唐兄,希望大家能够像是关爱兄弟姐妹一般,关爱新成员!”
一个带着眼镜的瘦子微微张口:“可是,我是因为酒驾撞死了我哥,才进来的啊。”
小唐:?!
冉鹏伟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闭嘴,再乱说话把你丢3号澡堂里!”
那人浑身一颤,不敢说话了。
“第二,我打算给幸存者联盟想一个响亮的口号,需要大家宝贵的提议,集思广益,各位,有什么想法吗?”
众人不语,片刻,有人小心说道:“冉大哥,你也知道,咱13区出来的,学都没怎么上过,想口号有些艰难……”
“嗯……也是,”
冉鹏伟把目光转向小唐,“木易唐兄,你呢?你有什么提议?”
我?你们没上过学,我还连精神病院都没出过呢!
小唐吐槽,忽然他愣了一下,对啊,自己明明十年来连精神病院都没有出过,可是入狱后的表现却过于正常了,没有一点精神病人该有的样子。
如果了解吃饭喝水这些基本常识没有问题,那么饮料,酒吧,以及货币这些外界才会有的概念,小唐是怎么知道的?
思维与正常人无疑,能够正常对话,这些明显不是一个刚刚受了刺激之后而恢复神志的精神病人该做出来的事情。
小唐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对于陌生的一切充满了好奇与求知欲,遇到冉鹏伟这个疑似新手村村长解释剧情的角色,一时间忘记了伪装自己,在不经意的谈吐间暴露了很多东西。
比如自己的身份,可能并不只是精神病人那么简单。
小唐相信,这所监狱里,即使是表现的最温顺懦弱的囚犯,背地里也不知道沾过多少人命。
是啊,这个冉鹏伟也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倘若真的只想将监狱的新人们组织在一起抱团取暖,那为什么一年来整个幸存者联盟只有十个人不到?
这所监狱的规模,总不可能一年来2区只新加入十个不到的犯人吧。
可他为什么偏偏挑中了自己?
这些问题只能日后去考虑,眼下,如何应对这次试探才是小唐最该考虑的。
小唐明白了这是试探,冉鹏伟不是傻子,他早就对自己产生疑心了,因此才借口试探自己。
他需要旁敲侧击解释自己过于正常的原因,又不能显得太过刻意。
……有了!这个世界里竟然没有英语和字母,那应该也没有拼音吧。
小唐嘴角微微的翘了翘,随后抬起头,露出一丝怀念的表情:“14号精神病院里有个很善良的老人,被儿女送进精神病院里。他是一位老师,对我们很好,平时会教我们很多知识道理,也会讲很多外面世界的故事。他生前曾经说过,我年纪大了,没有什么后悔的。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办法实现你们的梦了。”
说到此处,小唐嘴角不由自主往下撇去,鼻子一抽,表情一瞬间变为哀伤,他的喉头哽咽两下,两道泪痕划过脸颊,略带哭腔说道:“所以说,我想将他的遗言作为我为组织提供的提议:我阐述你的梦!”
为了达到如此效果,小唐将这辈子最难受的事想了个遍,为了挤出两滴眼泪,他甚至拧了自己大胯一把。
真**疼。
或许是小唐的演技过于真实,也或许是勾起了众人脑海中某个和蔼老人形象,在坐不少人都纷纷捂嘴小声啜泣,冉鹏伟也有些惊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内疚,可是很快便一闪而过,恢复成了一开始的从容。
“我觉得很好。”
创死了自己亲哥的瘦子说道,“我想起我哥了,他生前一直唠叨我,给我讲很多道理,让我戒酒,去找一份好工作,正儿八经的当人,实现自己的梦。可是我没有听进去,现在想来,我可真tm不是个东西。”
说到此处,他直接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
“是啊,我阐述你的梦,哥哥生前,就一直在阐述我的梦啊!等我出去了,我一定好好做人!”
瘦子说完话,也有几人跟着抹起眼泪。一致表示口号就选择这个:我阐述你的梦。
穿越进这个世界中,小唐第一次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有些罪恶,仗着这个世界里没有那么多梗而为所欲为。
没想到编出来的故事,却勾起了众人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小唐觉得今天晚上12点,他很可能会从梦中惊醒,扇自己一嘴巴子。
不过好在冉鹏伟对小唐的怀疑减少了不少,他拍拍小唐后背安慰道:“没事哥们儿,来了幸存者联盟,咱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有什么心事跟我们说,让我们一起阐述你的梦!”
小唐很想骂一句去你大爷的,但是忍住了。
他用力点点头,站起身来,用力挤出一丝笑容,几滴泪珠从眼眶滑落滴在桌子上,如释然了一般,颤抖嗓音说着:“好!冉哥,大家,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一起身,大腿上的伤口与桌角凸起的钉头来了个亲密接触,或许是自己掐的太重,还是囚服质量堪忧,这一戳,小唐的大腿居然出血了,血液渗透裤子,溢了出来,见此,众囚犯赶忙寻找止血带和创可贴给小唐止血。
不知是不是觉得如果早些离开,对不起自己的四点积分,一整个下午,冉鹏伟几人一直待在图书馆里,小唐本打算找些书看,以熟悉这个世界,但冉鹏伟却不断找话题,看样子希望自己能够尽快跟幸存者联盟的其他人熟悉。
6点钟冉鹏伟告诉小唐自己有些私事要做,便匆匆离开了,虽然失去了新手村村长,可小唐倒觉得轻松不少,因为他摆脱了一只时刻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吃过晚饭,小唐跟随人群通过交替区甬道来到外边,为了不引起过多注意,他一直混在人群中,低着头,只是用余光观察外界。
偌大的操场里伫立着看不到尽头的犯人,荷枪实弹的警卫站在高大的高台上,枪口对准底下的犯人。
几只机器人从人群中间穿过,犀利的机械爪子咯吱直响,金属摩擦声听得人心里发怵。
低空之鹰的射线扫过一排排犯人,没有情感的机械女声响起:“应到囚犯98734人,实到98612人,减少122人。”
小唐惊了一下,这减少的122人八成是死了,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一天死一百来号人,这冲击感也也太大了一些。
清点完人数,众囚犯排队小跑着前往浴室。小唐气喘吁吁跟在队伍后,心里暗暗祝福监狱设计师:我阐述你的梦。
等回到牢房,小唐侧躺在硬邦邦的铁床上,浑身难受。
一整天不是在跑步,就是在跑步的路上,小唐感觉的双腿酸痛肿胀,连翻身都困难,而自己摄入的能量早已耗光,肚子又饿了起来。
他只能通过思考来转移注意力:尽管监狱管理细则当中说过上午是工作时间,但是工作的根本目的就是换取积分,小唐不缺积分,因此可以在上午其他犯人工作的时间脱离岗位,独自来图书馆。
在其他犯人看来,图书馆是枯燥乏味的,但对于小唐这位穿越者来说,这里却是一座宝库,蕴藏了这个世界的秘密。
获取越多的信息,他在这个世界里存活下来的概率就会越大一些,小唐下定决心,既来之则安之,无论是肉鸽难度,还是魂类难度,他都要坚持活下去。
至于冉鹏伟接近自己的目的,帮派,规则,以及那个神秘的0号区域,以后再说吧……
可能是一天下来太累了,挨到床的瞬间,困意便席卷小唐大脑,单向铁门外是错峰后犯人的脚步声与交谈声,十分吵嚷,但小唐的困意却越来越浓,迷迷糊糊间,他闭上了眼。
20.00
8.00
小唐感觉到一阵柔软与温暖,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场景。
柔软的床,绣着一朵牡丹花的大红棉被,书桌,电脑,手机,以及一个鼓鼓囊囊紧拉着拉链的书包。
床头边上的闹钟显示现在是2024年1月1日的早上8点整,秒钟转动着,不一会儿,分针也随着跳转,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这是!!!
小唐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了,这里,不正是自己的房间吗?!
我回来了!不对,难不成,先前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只能是这样了,这样就解释的通了,为什么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荒诞离奇,原来都是梦啊。
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真实到我还以为我穿越了。
小唐激动想着。
他刚想下床,可是脚碰到地面的瞬间,他只觉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蹲到在了地上,同时,一股疼痛感自下而上袭来,他的小腿肌竟然抽筋了。
小唐强忍住疼痛,坐倒在地上,一直等到疼痛感消失,这才大口大口喘着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腿这么疼?
顿时,昨晚梦中的一切浮现在他脑海,不是吧,难不成在梦里跑步,真的会牵动肌肉?
小唐皱起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抱着试试看的心里,用手按了按自己大腿,一股剧痛传来,疼得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顾不得疼痛,小唐掀起裤腿,顿时,他整个人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固了。
因为他看到,在自己大腿处,有一个尚未愈合的伤口,像是被尖锐物品刺伤似的,经过刚刚一按,伤口的结痂破开,鲜血涌出,浸红了小唐的裤子。
小唐清楚记得,自己在图书馆里就是被一根钉子划破的大腿,此时,伤口位置竟都如出一辙。
难不成……小唐咽了口唾沫,那一切,难道不是梦,而是真的?
难不成自己睡着时,会莫名其妙穿越到另一个世界里,而同样,自己在梦中世界睡着,则会在现实世界中醒过来?
不是吧,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也太超乎常理了,可是大腿上隐隐作痛的伤口似乎在无声告诉小唐,那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