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越矩
凡事有一就有二。
比如见王家家长。
王家的家长没那么容易见,但一旦见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很多次。
这不,王家姐姐又找上门了,本月第N次。
“快把面具拿下来,吓死人了!”
王炀挺着大肚子走在别墅里的玻璃栈道上,冲扶着她的森森吼着。森森调皮,戴着一副夜叉面具,这孩子还没出世呢,就开始逗孩子开心了。
“就是,吓我就算了,还吓我外甥!”走在前面的王焱附和到。
最亲爱的姐姐驾到,王焱当然要亲自迎接。肖璐瑶也一起,她一拍王焱,咳嗽一声,意思是你都被森森吓了多少次了,还好意思说呢。
但孩子似乎被逗乐了,蹬了一下王炀的肚子,王炀立刻喜笑颜开,“哈!臭小子又踢我!”
“是男孩吗?”森森飘到肚子旁边,使劲瞅。
“是呢。”王炀点点头,“要是双胞胎就好了,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哎呀。”
“那姐姐下一个生女孩吗?”森森摘下面具,露出漂亮的小脸蛋,眼睛忽闪,天真可爱。
肖璐瑶把玻璃栈道拓宽了,现在走在上面可以更清晰地看到下方的溪流,晚霞掩映,瑞气叠嶂,衬得森森这样的“小姑娘”更加令人怜惜。
带着即将为人母的温柔,王炀忍不住伸手去摸森森的头,想给这个经历坎坷的孩子一点温暖。可当她的手碰到森森,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压抑的气息。当年肖赦教过王炀一些皮毛,她知道所有鬼怪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带着挥之不去的阴气,不同的鬼怪阴气强度不同,由魂力的强度决定。
森森是半人半鬼。
和厉鬼一样,半人半鬼是极为稀有的存在,拥有凌驾于一切鬼怪之上的能力,按理说,半人半鬼的阴气应当是非常重的才对。冷静下来,王炀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但肖璐瑶没有拦她,那就说明森森不会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造成伤害。难道是因为……森森还有一半是人,所以对冲了阴气?又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王炀看向肖璐瑶,“璐瑶,怎么回事?”
肖璐瑶还没应,王焱就开始了,“璐什么瑶,我说了不许调戏我师父啊姐,翻脸了啊!”
“你还叫师父呢?”王炀一撇嘴,“就冲你这个称呼我还得多调戏一阵子!”
“那不叫师父叫什么啊!”
“叫什么你不知道啊王焱?”
“姐姐,您就不要为难王焱了。”肖璐瑶笑着给王焱解围,“我知道您是想问森森的事,抱歉,这件事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向您保证的是,和森森待在一起是绝对安全的。”
关于这一点,王炀是非常相信肖璐瑶的,所以不打算追问,就摇摇头说,“其实我在意的不是安不安全的问题,王家人向来百毒不侵,当年肖……那个谁讲过不少这方面的事,我在意的是……”
王炀顿了顿,看向森森,“她这么小的年纪就……一定承受了很多吧。”
微风打转的庭院霎时安静下来,只有脚下潺潺的水哗哗地流。一句温柔的话勾动了肖璐瑶的回忆。森森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里所承受的,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人能承受了。见王炀神伤,森森善解人意地变成了实体,拽了拽王炀的袖子,笑得很开心,就好像过去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都过去了,姐姐。”
王炀轻叹一声,没再说话。
反倒是王焱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森森,趁她不注意探了一下气息。他以前只当森森是个喜欢恶作剧的鬼罢了,从来没想过她会有什么样的过去。
“干嘛呢王焱。”肖璐瑶盯着他。
这一探,王焱已心中有数,他满脸堆笑看着他亲爱的师父说,“没干嘛,进屋吧。”
进屋前要经过门廊前的一块空地,王炀发现,才几天没来,这里的格局又不同了。
这块空地本来是用来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现在凭空多出了另一个车库,一看,原来是用来停王焱那几台大摩托的,满满的赛博朋克风。车库造型独特,门口立着一块巨大的滑板,裂开两半,裂缝处缠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带,仔细一点看就会发现,这些霓虹灯带其实是由一个个不同颜色的微型显示屏组成的,每一块显示屏上都循环着同样一行字,写着“YAN”,被金属边框环绕。
整个车库酷炫十足,科技感拉满,非常吸睛,乍一看根本没有捉鬼天师府邸的样子,说是顶尖杀手的老巢还有人信。
当然是肖璐瑶的手笔。
王炀不禁在心里感叹:这肖璐瑶还真是跟她家里人一样厉害,都是实干派。她和肖璐瑶的父亲有过一面之缘,在十年前,肖赦召唤出厉鬼时。
“姐你干嘛呢,外面那么冷。”王焱催她。
王炀止住思绪,应道,“来了来了,来扶我。”
进屋后,三人一鬼落坐。
话题又回到孩子身上。
“姐,什么时候生啊?”王焱问。
王炀逗他,“先告诉我你准备了多少红包?”
王焱对这个没概念,看向肖璐瑶,肖璐瑶瞪他,但替他回答,“当然是姐姐要多少就给多少了。”
“哈哈……还是璐瑶会说话!”王炀笑得爽朗,转头又数落王焱,“瞧瞧,瞧瞧。”
“瞧啥啊我。”王焱自然不服,心想这姐姐怎么老是在师父面前损我呢,就说,“姐你忘了,你每次闯祸都是我和姐夫给你善后,不是把人家柜台砸了就是把人家车撞了,瞧瞧,瞧瞧。”
“我那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那就不能用温柔一点的方法吗?”
王炀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说得好像你很温柔一样!你都把摩托车开人家院子里去了,你知道你撞碎的那几个古董花瓶值多少钱吗,不还是你姐夫去给你摆平的啊?”
王焱据理力争,“我那是为了抓贼好不好,再说了,那些花瓶买了保险了,我们又没赔钱。”
“没赔钱赔脸了啊。”
“哎呀姐,你烦死了,老叨我。”
姐弟俩就那么叽叽呱呱吵着,肖璐瑶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他和王焱并排坐在沙发上,王炀坐在他们对面更舒服的位置,咏月提前给她准备好了两个靠垫,现在和破石一起立在一旁。
肖璐瑶并不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但这两位年长过她的徒弟并不这么想。他们对师父的尊敬是多方面的,实力,人品,头脑,眼光,每一样都是绝对的碾压和震慑,以至于他们从来都是立在一边,连师父开口都不会坐。
但小徒弟王焱就不同了,不仅第一天上门就骗神骗鬼,还企图连师父也骗。被师父识破之后不仅没有被赶出去,还成了他们的小师弟,现在还和师父走得越来越近,怕不是很快又要改称呼了?
“好了好了,姐姐尝尝蛋糕。”肖璐瑶把专门为王炀准备的油柑柠檬塔递到她面前,“我记得姐姐上次说过,应该就是最近要生了吧?”
王炀翻了一下手机才说,“还有一周。”
“一周?”王焱很想吐槽他姐要翻手机才知道什么时候生,又被这个“一周”惊到了。太快了。
“对啊,一周。”王炀说。
“那你都准备好了???”
“不然呢,等你这个臭小子给我准备啊???你连你师父都还没搞定呢!”
肖璐瑶今天第二次咳嗽了一声,脸微红,“姐姐,您这么急着要让我改姓啊?”
王焱竟然没品到这一句的意思,问,“你改什么姓啊师父,你为什么要改姓?”
王炀气笑了,故意说,“改跟我姓!”
王焱正要火力全开,突然反应过来,脸瞬间像肖璐瑶一样红了,还深了好几个度,一抿嘴坐回肖璐瑶身边,大腿碰到肖璐瑶的大腿,很多画面一股脑翻涌上来,终于意识到:他还没向师父表白。
好像从喜欢上师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默认师父是自己的了。往后每一天,他都在用自以为的亲密身份接近师父,调戏师父,霸道地认为师父只能喜欢他,只会喜欢他,一定喜欢他,没想过要……而他的师父,不仅对他表达过爱意,吻了他好几次,还把那样亲昵的称呼喊得那样理所当然……
啊。我究竟在干什么啊。
“对了璐瑶。”
王炀对肖璐瑶说,“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在孩子出生之后送他一个护身之物,这是报酬。”
一张地图被摆上茶几,放在黑色骨瓷茶壶边。
“这是?”肖璐瑶把地图摊开。
“这里有一个古宅。”王炀指着地图当中一个被红线圈出来的地方说,“那谁说是你父亲看过的一块风水宝地,我买下来了,写的你的名字。”
肖璐瑶皱了皱眉,“肖赦说的?”
“是。”
“我父亲看过?”
“是。”
父亲亲自鉴定,代表这个古宅对于天师来说一定是必争之地,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
即使王炀不开口,肖璐瑶也早就给王焱未出世的孩子准备了礼物,但宅子不收王炀肯定不同意,就爽快答应,“行,我收下了。”
王炀放心地笑了,“谢谢璐瑶,拜托你了。”
后来,姐姐和师父又再聊了些什么,王焱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人生苦短,厉鬼当前。
他有更重要的,迫不及待想要去做的事。
晚饭后又聊了许久,夜已深。送姐姐出了宅子,王焱开启了寸步不离模式。
肖璐瑶被缠得受不了,问他,“姐姐到家了?”
“到家了,师兄亲自送到的。”王焱答。
“结界呢?”
“加固了。”
“警报呢?”
“一边直通警察局,一边直通我们家。”
“我们家?”
“我和你的家。”王焱跟着肖璐瑶到了房间。
肖璐瑶停在门口,风贯穿走廊,“那,晚安了。”
“好啊,晚安。”
王焱卡在门中间,肖璐瑶关不了门也出不了门,就像师徒俩之间的关系,早就该进一步了。
“王焱,你的房间在隔壁。”肖璐瑶说。
王焱的声音像电一样钻进肖璐瑶的五脏六腑,“从现在起,我的房间在这里。”
“那你睡,你知道我不一定睡这里。”
“那你睡哪里,我就睡哪里。”
“王焱,我是你师父。”肖璐瑶懒懒靠着门框,终于用了王焱希望听到的诱惑语调。
“我看,师父你并不想只做我的师父。”王焱顺势把手搭在门上,看着他,“就像你其实一直都在尝试把森森变回人类一样。”
肖璐瑶瞳孔缩了一下,王焱知道这代表他猜对了,于是得寸进尺,上手了,“对么,师父?”
“啊,被你发现了。”肖璐瑶没躲。
走廊窗外,风月隐退,她的语调变得更加令王焱把持不住,“那要怎么办呢……”
“宝贝?”